反步兵跳雷掀起的金属狂潮遏制住了联合军的首番进击,神出鬼没的轻重火力与火箭弹使得敌军往前推进一米都是以血铺地。
军令即是军令,废土士兵之所以能称作士兵,就是明知是死,也必须硬着头皮向前。经过初期装甲车慌乱自相碾压的惨剧后,幸存下来的士官开始重整旗鼓,呼唤着士兵们暂时撤退几分,要么退到瘫痪了的战车背后火力死角,要么寻进弹坑匍匐等待。后续的支援小队飞速取来了火箭抛洒器,为了防止如午间那般超重弹狙杀,直接拖来众多防弹大盾垒起。
“锁定方位!一轮高爆弹准备!”支援组炮手们甚至不需要数据就调整完毕了射击角,以最大角度抛射。一拉导火索,动辄数十成百的蝴蝶翼飞弹蔚然炸开,那些手推火箭车勃发的尾焰远在指挥部照样看的明朗。
阵地旋即淹没在茫茫烟雾中。
“大人,紫血者兵力很少,我请命带领紫雨披,趁着日落渗透进去,不求生擒,也能极大杀伤紫血者的兵员!”麦坎德利斯恭敬道。经过接二连三的惨败,他都开始不敢言必胜了。
半边罩衣淌落,恰似一泓黑瀑,海德拉的执行官握着黑皮手套,瞳孔中如是闪烁着几公里外的炮火。只是一瞥,紫雨披队长便心头一寒,连忙单膝跪下,再不敢抬头,眼神一收一放间,身周顷刻无人。
“这个小朋友说的不错,海耶斯拢共五十人,现在被牵制住了,我们仍持有半个完整的权重组,金斯利加上马蒂尔德彼此配合,的确不难控制住他全部的逃窜路径。”
罩衣灵蛇样随风舞动但起,仿佛有自己的灵魂。执行官早已习惯了黑影的存在,冷声道:“战争瞬息变换,权重组顶上去,再想撤下,非我们可一言决之。”
“消耗多少征召炮灰联合军都不会心痛的。”黑影一针见血地指出。
海德拉营地素来是秘密所在,从执行官的落脚点能轻松望见联合军指挥部,但反向看来,莽莽废墟谈何搜寻?执行官鹳骨一耸,冷峻弧度下是更冷峻的回答。
“我们付出如此多,不该一网打尽?”
黑影沉默片刻,说道:“你明白半个权重组根本对付不了她,以目前情况,击毙海耶斯绰绰有余。”
执行官看了看表,赫然是西蒙的AATS表,波澜稍起,这只表承载着太多,弗兰茨、血腥马克、海德拉、十字军,它们所应属的主人皆是不凡之辈。
但这只表,终究主要是拿来看时间的。
“你不了解她。”
“我了解她。”
黑影掠过窗棂,语气波动道:“好像有些动静了。”
数百枚小口径炸弹、白磷弹再度将战场燃成火海,呛人烟雾逼迫着联合军掏开面具筒,戴上防毒面具。就是这么一刹那,一双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骤然惊悚!
“骑兵!”有人撕心裂肺地喊道。
外骨骼可视面罩掀下的面甲,宛如渐起的山脉龙伏,拂动过浓稠白雾,素色“缎带”系束于后,西蒙迎着炸点,迎着打得通红的炮管,悍然发起了第一次反突击!
确如胸甲龙骑兵横扫过前锋,以西蒙为锥头之尖的装甲步兵借着敌人造出的雾气,跨越过百米死亡距离,一杀而至!无可抵御!
贝奥武夫重弹触处血肉糜烂,“蹬蹬蹬”的M6步枪出膛声极具节奏感,西蒙右手攥拳,手臂液压环圈带动着钢甲浪潮涌动,一拳竟是打得当面之敌面骨凹陷,红白汁液飚飞间给这些铁色的骑兵染上宝贵血红。
淹没过前线。
普通步兵徒劳着朝着十数个冲出烟雾的装甲步兵喷射着子弹,除了火花四溅外毫无功效,能克制装甲的只有装甲!往往是一个探身间,装甲步兵就揪出了仓皇脱离于战车尾厢的敌人,无论是多少支枪指着,皆是最最简单的一刀一拳一踏而已。
西蒙最先突击到了最近的支援组战位,虎口间的按钮数字半个世纪前就烂熟于心,慨然胸膛一挺,肩侧迷你喷火器一道火龙咆哮飞出,其他装甲步兵呼啸袭来,抄起高爆手雷痛掷一气。殉爆时的猛烈冲击波肉眼可见,附近士兵血肉凡胎哪里抵得上装甲步兵厚实外骨骼保护,不被当场震死也是五脏六腑碎地稀烂。
“撤退!”一轮反突击收到成效,西蒙绝不半点恋战,到底说来是十数对数百,任何出人意料都会反制在回过头来。这回,装甲步兵自行扔出烟雾弹,在更为沉郁的白烟中,拂袖而去。
返回到筑垒,西蒙启动起应急脱装,整个外骨骼以横截面形式展开,放出了穿戴者。这种穿戴脱离模式在战前盟军条令中是严重紧急行为,会极大损害装备寿命,但现在也顾不了许多。
西蒙一边让另外一人接替过外骨骼,一边甩下一手汗液,叫道:“地雷布洒网呢?”
西蒙三两下爬到了钟楼顶,拿过木盒跳雷掂量一番,很快就有人一网兜一网兜弹飞出去。至于能起多大作用则是有一分算一分。西蒙拿过瞄镜,千米外敌军战位浓烟滚滚,显然是被刚才的装甲反突击打懵了头,一时半会再想组织起力量进攻便不可能了。
一通激战,日落时分如约而至,残月照耀着破碎焦土上的残肢碎骸。联合军损失了数十名士兵,在战车支援下却是连筑垒边都没摸到就夹着尾巴跑回。筑垒内偶有欢声传出,不免令敌军微感胆寒。
匕首撬开马口铁罐头,挑着一块午餐肉进了肚,而在炮火中侥幸没倾倒的小锅炉成了士兵们最大的慰藉,几个罐头倒进头盔,浇上一水壶,就是一顿饱腹晚餐。
钢蓝眼瞳望向西垂天际,西蒙习惯性往胸挂摸去,然而香烟早就抽的精光了。他苦笑地摇摇头,压着子弹向弹匣。钟楼间,似有一条血色雾气弥漫。
短暂宁静的几个小时是双方彼此默认的休战时,明月初升,所有人都明知一点,战斗远未结束。
联合军军官们激励着,许诺谁最先杀进筑垒,谁就奖赏一万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士气有所跌落的士兵们立马摩拳擦掌,给钢盔蒙上软布,咬着系带,带上消音枪械,一组一组地如涓流般从阵地流出,包裹起暗夜中的筑垒。
而灯火俱无的筑垒里,防御者们沉默地拉上枪机,等待着,等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