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华山夜事
“哼！”
风清扬冷哼一声，大步迈向洞外，“老夫倒想知道，此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洞外。
大雪依旧，满空飘扬，燕十三盘膝静坐于地上，纯白雪花簌簌落下,他几乎化作了一个雪人。
风清扬含着几分怒意，行动如风，几步走出雪地上却没露下半点印记，可谓是“踏雪无痕”，他神情严肃，审视着燕十三。
只见燕十三周身飘浮着似有似无的漆黑剑气,烦有雪花飘过,尽皆被那漆黑剑气搅碎,那股屠神灭佛的气场愈发浓厚。
在靠近些后，风清扬更是感到到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
非腊月冬寒，而是靠近死亡的寒意，靠近死亡的危险。
‘此人剑意好大的杀性，竟让我感到不安，这种感觉许久没有过了，倒是陌生啊……’
风清扬暗自心惊，不禁感叹了一阵，过了好一会，他平复好心绪，收敛心神，老眸闭阖，静坐与燕十三对面。
风情扬在这思过崖钻研《独孤九剑》已有数十年。
武功与剑道的造诣早早就被他打磨至极深的地步，甚是近十年来，他已经感到进无可进的感觉,自忖已难逢敌手。
虽有闭门造车与坐井观天之嫌，可谁又敢说他风清扬是个碌碌之辈？
在这思过崖上,风清扬平常除了些许华山派的小辈，基本见不到旁人。
而今，瞧见了同痴剑道的敌手，不禁生出一种见猎心喜之感。
龙蓬站在洞口瞧着面对面坐着的两人，摇了摇头，叹道，“这一个两个的，都是痴人啊……”
日落西山，云海翻滚。
一抹如血残阳垂于天角，染红了万万里河山，亦染红了这飘扬千万里的风雪。
厚厚的雪地上似乎有鲜血在流淌，只听“咔——”的声响，覆盖在燕十三身上的积雪崩裂，他缓慢的站了起来，单手握住了剑柄，过了好一会，他睁了眼睛，一瞬间眸光中闪过的寒芒，似乎连万千飘雪都为之静止。
“呼……”
伴随着一道悠长的呼吸声。
静坐许久的风清扬亦站了起来,他袖袍挥动间,万千飘雪凝作一剑，聚于身旁。
“还不知你叫什么？”
燕十三傲然而立,眼眸不含杂半点情绪，冷冷道，“剑魔，燕十三……”
风清扬闻言为之一振，喃喃道，“燕十三剑魔，剑魔燕十三……”
“哈哈哈……”
风清扬骤然大笑了起来，笑音犹如洪钟，震碎崖巅了那棵青松的雪衣，亦震碎了满天飘雪。
燕十三当即晓得面前的这位老者，内力至少胜过自己有二十年。
但。
那又如何？
他手中有剑，便不惧天下敌！！
“好！好一个燕十三！好一个‘剑魔’燕十三！！”
风清扬大笑不止，满脸红光，眸间惊光熠熠，半点不像一个暮迟老人该有的眼神，他握住身旁的风雪长剑，剑指燕十三额间。
“燕十三，那就让老朽瞧瞧，你能否配得上这个名号！！”
“应当是这个名号，能否配的上我燕十三！”
燕十三亦是举起了自己那把骨毒剑。
剑拔弩张！
一场搏命之战，一触即发！！
但见一道凌厉的寒风刮来。
燕十三抢先出剑。
《夺命十三剑》有进无退，有死无生，招招都是抢攻，处处皆是杀机。
呼——
剑随风而动，挟风而行，剑行之处，既是风至之地，既死亡降临之地！
似有招，又似无招，有有无无，无无有有，难分辨。
风清扬眸光一亮，后撤一步，剑却往前了一步，尤为精妙的点在了燕十三剑招破绽之处，甚是于直取他持剑手腕。
《独孤九剑》由“剑魔”独孤求败所创，剑谱记载三百六十种变化，可破天下剑招。
风清扬十余年前就已抵至无剑之境，剑在其手，早已有无穷之变化。
燕十三与风清扬所用剑法，皆是有攻无守之剑法，唯一不同的是。
燕十三先发制人，而风清扬后发先至。
两者终究谁高谁低，站在远处观战的龙蓬不是很清楚。
但他知道。
无论是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于人，皆逃不过一个快字。
谁的剑更快一份，对方距离死亡就更近一步。
刺啦啦……
风清扬长身鹤立，背身一剑，划破燕十三后背，溅起大片鲜血。
“杀！！”
燕十三一经受伤，杀气陡然暴涨，出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以龙蓬的目力竟发现不了他出剑的踪迹，只见他衣袂狂舞，一招“退步返燕”使出，猛的跃至风清扬身前，借下坠之力，持剑竖劈。
呛～
骨毒剑含有玄铁，极重极沉，压的风清扬滑退十数步，半只脚已经退至崖外，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沟壑。
“死！！！”
燕十三状若疯魔，双手持剑。
一剑接着一剑的猛劈，压的风清扬半个身子朝后仰，他脚下即是万丈悬崖，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只听“咔嚓——”的声脆响。
那柄风雪长剑骤然崩碎，骨毒剑剑势不减，如狼似虎，大有将风清扬生生劈成两半的意思。
“退！”
风清扬低喝一声，指尖腾起一抹剑芒，身形朝着燕十三右手便撤去，那抹剑芒只取他手臂。
刺啦啦……
燕十三的剑势凶猛，风清扬左肋只在转瞬之间就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同时燕十三臂膀也爆开一个血洞，伤处深可见骨。
“好，好啊！以伤换伤，不要命的打法……”
风清扬拂去唇角鲜血，捂着胸口，眼眸愈发明亮。
“哈哈哈……”
燕十三仰天狂笑，“痛快，痛快……”
“当真是个痴剑胜过性命的疯子……”风清扬感叹着，神情有些复杂。
“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再来……”
燕十三越说越快，脚步也越来快，到最后已经奔跑了起来。
此时。
他的剑比之一开始，要快上将近一倍，丝毫没因受伤而迟缓。
只有见了血的《夺命十三剑》，才能叫做夺命之剑！
只有疯魔的燕十三，才能被称为剑魔！！
现在，才刚刚开始！
……
两人从傍晚打到了深夜。
雪还在下，伤痕累累的二人战意愈发高涨，眼神愈发明亮，比之天上明月，还要亮堂上几分。
整个思过崖在二人的摧残之下。
早以没有了龙蓬的立足之处，他使着轻功躲闪着他们交战的余波，有些无语。
“再这么打下去，这两个人分没分出胜负我不清楚，我是要做池鱼了！”
龙蓬堪堪躲过燕十三一道剑气，身后就又来了一抹风清扬的剑芒，叫他心中不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商量好的。
“呼呼……”
燕十三喘着粗气，飘身落地，暂且与风清扬分开，他沉声道，“龙蓬，你下山吧，你的身体熬不住。”
龙蓬微微一怔，眉头皱起，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燕十三又冲了上去，口中说道，“明日一早，你在来一趟就成。”
“这……”
龙蓬张了张嘴，一掌打碎袭向面门的石块，抬头喊道，“燕十三，你是敢死了，我一定给你挫骨扬灰了。”
“哈哈哈……”
燕十三大笑，未做答复，仅是出剑愈发凶狠，眼神愈发税利，叫风清扬压力又增添上几分。
“唉……”
龙蓬叹息了声，深深瞧了二人一眼，不做迟疑，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燕十三的性格。
龙蓬不说完全了解，可也还是晓得，有自己在，多多少少还是会影响到他。
而现在，与风清扬这等剑道大宗师过招，他分心就意味劣势会被放大。
龙蓬自然不愿自己成为燕十三路上的绊脚石。
深夜寒雪。
龙蓬孤身一人走在陡峭的山路上，背影显得有些萧索，他随手折了冰冷的树枝，随心所欲的挥动着，若是燕十三与风清扬瞧见了，定能看出来，他此刻看似随意的挥动，其实都是他们二人先前使得剑招。
龙蓬无意偷学，只是其记忆力着实过人，见之不忘，这般随性之下，下意识就使了出来。
呼——
一阵寒风吹过，树木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刚刚好落在了龙蓬身上，他顿觉身体冰冷，不由的打了寒颤，赶紧将身上的雪花掸去。
“咳…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龙蓬唇角溢出些许黑血，他眉头皱起，从怀里取出程灵素送的“莲心丹”服下，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思过崖只有三十丈大小。
为了抵挡两人交战之余波，内力龙蓬不知不觉就使用过度了，这才引的毒发。
“今天这一下，却是白费了灵素了一番心思啊……”
龙蓬看着手中的瓷瓶，摇头感叹，眸光闪闪，透露出些许思念。
这时。
前方狭窄的山道上有一抹火光亮起。
龙蓬轻身跃至一棵树上，远远望去，见着来人后，剑眉皱起。
“这大半夜的，岳不群夫妻两个来这玉女峰作甚，难不成是燕十三他们的动静太大？”
正在龙蓬思绪百转千回之际，前方那几人已经走过狭窄栈道，来到了山林里。
“罢了，去找他们两位叙叙旧……”
龙蓬轻笑了两声，飘身落下，脚踩在树枝上，故意弄出了动静。
“谁！！”
只听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一抹寒芒穿透数棵红杉，余威不减，直刺而来。
“嗯…岳不群武功长进这么大？”
龙蓬惊讶的一挑眉，指尖运气捏住那抹寒芒，见其是一枚绣花针，不禁感到错愕，略作思忖，也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不禁笑道，“原来是练了《辟邪剑法》，难怪了……”
林中一道紫色残影闪烁。
却见一名做书生打扮，头戴士子冠，面若冠玉隐隐泛紫，留着两撇小胡子，颌下微须，第一眼瞧来一脸正气，在看去感觉举止气质十分怪异的中年男子出现。
“你是什么人，何故夜闯我华山！”
“岳掌门你瞧瞧你这记性，这不就才五六年没见吗？怎么就不记得龙某了？”
龙蓬微笑着从树下的阴影里走出，来到了皎洁的月光下，他站着风雪中，身姿修长，俊美近妖，一身白袍随风摇曳，似乎与天地的飘雪融合在了一起。
“你…是你……你还没死！”
岳不群大惊，不禁后退了几步。
龙蓬凤眼虚阖，讥讽道，“岳掌门这是什么话？你都没死呢，龙某岂能先走一步？”
龙蓬近来鲜少在江湖上露面，主要还是不想被那些仇家得到踪迹，前来寻仇。
“哼！
岳不群冷哼一声，抬眸望向思过崖，神情有些紧张，他将手搭在腰间的长剑上，质问道，“快说，你这魔头来我华山，想做什么？！！”
“怎么的，岳掌门还想动手，莫不是觉得龙某还是当初那个东躲西藏的少年？”
岳不群神情犹豫，迟迟没有拔出长剑。
这些日子。
江湖上有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就是龙蓬中了奇毒，武功十不存一，命不久矣。
但，这也只是传言，谁也不敢确定一定为真！
岳不群自习得《辟邪剑法》以来，武功大有进益，早已结出“精花”，步入先天之境，可面对不知虚实的龙蓬，还是会迟疑。
“呵呵……”
龙蓬嗤笑一笑，神情讽刺，“岳掌门这幅模样，到底是想打啊？还是不想打啊？”
“师兄……”
伴随着轻软的呼唤声，但见一名穿着一袭紫衣，身姿丰腴，面若春桃，胸前裹的严严实实的貌美少妇出现在岳不群身旁。
见着来人。
龙蓬神情温和，拱手一礼，微笑道，“宁女侠，在下有礼了，好久不见，不知近来可还安好？”
“你……”
宁中则怔了一下，樱唇张阖，惊道，“你…你是当初那孩子？”
话说了一半，宁中则自觉语气有失，抿了抿唇，没在说话。
龙蓬淡然一笑，也不多言。
当初。
龙蓬杀下终南山之后，便一直在荒郊野外，山林河川里逃窜，在逃至华山后，又遭遇华山派追拿。
宁中则那时许是心生怜悯，明明追上了龙蓬，明明有将龙蓬擒拿的能力，却没有这么做。
故而，这个人情，龙蓬一直记在心里。
岳不群且了自家夫人一眼，蹙起眉头，疑惑为何龙蓬态度会转变，心中略微有些不快。
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龙蓬这番区别对待，与他而言，不亚于重重给了他一个巴掌。
“哼！”
岳不群冷哼了声，侧目道，“师妹你来的正好，当初这个魔头从你手上逃走，这次为夫就助你一臂之力，将这武林的祸害给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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