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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师以一副盛气凌人的狂傲姿态独行天下,我以为就我吃这一套,没想到居然还有同道中人。
这个花店老板花了这么多时间费了这么多功夫才拿到了不知道多少的阳寿,如今何老师一句话就让人交出来,我听着难免觉得有点异想天开。没想到这个花店老板只是略一思量,就同意了,而且还特积极地问我们说:“是不是有人因此收了点伤?需不需要我跑一趟?”
我:“…….”
我怎么觉得他还有点舍己为人的奉献精神?
我们三个人并排着朝医院走去。
花店老板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姓崔,叫崔平,本来是全真山上丹宗二门下看大门的,因事被逐出了师门,主业是在鬼市里卖符箓,副业是在特殊节日里贩卖玫瑰花。
我哼了一声,把他给戳穿的毫不留情:“你那是贩卖玫瑰花?你那明明就是在骗人阳寿!”
崔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是在卖玫瑰呀~你不是还给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买了一束吗?”
我一愣,一瞬间就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刀锋似的小眼神在那盯着我,就感觉像是有人拿刀尖抵着我尾巴骨似的惊悚。
这货是在威胁我吗?这货绝壁是在威胁我吧!
我恨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但没办法,小辫子被人抓在手上,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我还是很识时务的!
大晚上的几个人跑医院来,尤其这医院还是在荒郊野岭,一大片的荒草地上屹然矗立着几栋并排而连的雪白建筑,月光好像都在外层墙壁上涂了一层白蜡。我一脚踏进这片医院的地盘都忍不住地抖了三下,反观我周围两人,何老师一脸傲娇,崔老板笑眯眯地眯着眼,这两人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轻松。
果然他们玄门里的人都不老么正常。
何老师挥了挥手,我看到从他指尖上飘出去一根银丝,瞬间地就滑落至漆黑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我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障眼法,也可以说是结界,”何老师回答我说,“现在科技太发达了,像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每个角落都装着摄像头,如果说我们没打招呼就潜进去办事,可能事儿没办完就要被闻讯而来的警察给办了。”
“那你这个结界就是把我们几个拖进一个异世界了?”我瞬间激动起来,脑子里全是日本动漫那种调调。
何老师赐给我个白眼:“想多了小孩,这个障眼法不是障眼在我们身上的,是那些给那些看着监控的人用的。”
崔老板也说:“要是造一个异世界,需要的能力就大了,能有这种能力的人估计都可以飞升了。没必要混在人群里耍障眼的戏法。”
“我其实很想问你们这些玄门中人,”我是真好奇,所以趁此机会好好地问了一把,“你们修习的意义何在,是为了飞升吗?为了成仙吗?”
何老师停下脚步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他停下脚步我也得跟着停,我停了崔老板也不好意思再走了,崔老板左看看右看看,何老师显然没有说话的意思,我又是提问者,怎么看他都必须开口释疑了。
他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哪儿还有神,自从灭……”
“慎言!”何老师出声警告了,“你已经被逐出玄门,其内规则约束不过你;但你贸然胡言,难道不怕天谴吗?”
“什么天谴,”我问道,“崔老板,你是不是想说灭神之战?”
何老师吓得猛抽了一嘴的凉气,一叠声地失态惊呼道:“你疯了吗?你是真的疯了吗?”
“我有什么疯了的,”我觉得很莫名其妙,“这个灭神之战是已经发生过的吧?连神都灭了,你们还怕什么天谴?”
崔老板叹息一气:“正因为神被灭了,所以才更加害怕天谴。这就像是驾校考试,我记得现在科目二是不是以机考代替人考了?”
他的眼神看着我,这问题应该是在问我。
但是他倒霉催的认错人了,我说:“这个我没关心过,”我又着重强调了一番,“我今年才十六岁,虽然上大一了,但是像驾校这种严格控制年龄段的我还没法去学。”
崔老板对着我露齿一笑:“看你这个子,还真想不出来你才这点大。”
我轻咳了一身,挺了挺腰板看了旁边人一眼,个小矮个子!然后略有点得意地问崔老板说:“别扯我个子,我知道我长得挺高的……你刚刚说到哪儿了,科目二,机考代替人考,然后呢?“
崔老板问我:“如果你去参加科目二考试,你会更愿意你的评分权放在一个有血有肉的老师手里,还是被一个冷冰冰一切按照设定程序的规章行进的机器把控?“
我连想都不用想,直接回他道:“那肯定是更愿意一个老师给我打分啊。”
崔老板点了点头,跟我说:“所以事情的纠结点就在这里,灭神之战后没有神了,但是天道不变,规则长存,甚至比神把控得更加严苛。”
我有点明白了,他大概得意思是——规则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但如果拿死了的规则去约束活着的人,那天地间怕是有太多的遭难了。
可是我又想不明白了,灭神之战怎么就成了一个禁区了?怎么所有人都像是面对伏地魔死的给它冠上了一个“不能说的名字”了?
崔老板:“说来也是难堪,小悦,你知道灭神之战的主谋是谁吗?”
我说这我哪儿知道,连这个灭神之战的边角料的介绍我都是今天头一次才听说。
崔老板看来很有当幼师的天赋,他知道怎样循循善诱地引出话题,他说:“你再想想,在这么悠久的历史长河里,有神有妖有巫有怪,但是存活至今,且成为了万物灵长的一族又是什么?”
我惊悚了,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不会是……人吧。”
崔老板点了点头,轻声与我说道:“传说是这样传说的,逻辑也是合乎实际的,但是当年具体情况谁也说不清。连史书都能被胜利者修改,更何况像是传说这种口耳相传的故事呢?”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立马又察觉了不对,连声地叫起来:“不对,崔老板,还是不对!”
“怎么了嘛?”
我说:“按照这个说法,灭神之战是人类赢了,人把神给赶下了神坛,那为什么你们玄门还对这场战役讳莫如深?这明明就是胜仗啊,明明就应该史书丹青千古留名的啊!”
崔老板说:“小兄弟,看来你并不知道玄门是什么。”
何老师在旁边冷冷插进来一句嘴:“他的确不知道。”
我很疑惑,我问:“我知道个什么劲儿?”
崔老板想了想,又开始动用他的幼师思维开始对我引导了,这回他用的方法叫做类比,他说:”就像是我们现在将要干的事儿来说吧……你还记得我干了什么事儿吗?“
我拿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我能不记得他干了什么吗?我不记得我还大晚上地跟这俩货跑到这么阴气森森地医院里干嘛?练胆郊游吗?
崔老板朝我笑了笑,“你觉得我这做的合乎情理吗?”
“你合乎个屁!”我看着他这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骄傲姿态,忍不住地爆了一句粗口。
崔老板全盘接受了我这句粗口的,倒也没说什么,好脾气地又冲着我笑了笑,他说:“不合乎情理是嘛?但是我告诉你,这是符合天地规则的。”
我朝他挥了挥手,跟赶苍蝇似的嫌弃:“别再这给我洗脑也不用给我瞎掰扯,我虽然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不是你们玄门里那些玄而又玄的老祖宗,但是我也知道偷人阳寿这种事是……”
“偷?”崔老板很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他摇了摇头与我说道,“你说错了,我这不是偷,而是买。”
我朝着他毫不掩饰地报以了十足讥讽的冷笑:“强买强卖?我跟你说你这完全就能被当成诈骗。”
“天地规则里可没有诈骗这一条,”崔老板轻飘飘的说道,“一手给钱,一首交货,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了。”
他声音越轻,我就觉得他姿态越飘,明明干了一件这么人神共愤的恶事,凭什么他却还在这跟我巧舌如簧?
崔老板又问我:“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我说:“我们在亡羊补牢,再给你干下的蠢事擦屁股!”
“这就是了,”崔老板说,“玄门就是干这种事儿的。”
我忍不住地看向了何老师,我觉得我和这位满脑子都是乌烟瘴气的夺命花店崔老板三观不合,实在是沟通交流有碍。
何老师接收到了我的疑惑,他抿了抿唇说:“其实是这样的,天地间规则死板,但是总能找到漏斗,人的贪念又是原罪,从根本来说已经解决不了了;所以世间有礼,有法,有玄门。”
“玄门是什么?是明朝的锦衣卫,是清朝的血滴子,是夹缝中的暗流涌动,也是以杀止杀,以乱止乱的唯一兵刃。”
“所以玄门真的是为了……”我憋了半天也没想到更好的词儿,只好面红耳赤地盗用了崔老板的原话,“擦屁股?”
何老师朝我点了点头,说:“但是玄门大多还是以教化为主的,只有少数能被选作传承衣钵——现在玄门中人是越来越少了。”
“怎么就,越来越少了?”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了。
崔老板说:“这又要说起灭神之战了,小悦,人和人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都是泥土捏的身子老天赐的魂,但是为什么有的人能修习玄门术数,有的人却只能作为凡夫俗子?”
我摇了摇头,我觉得我的脑子胀的难受。
“因为有一部分人,在灭神之战之后瓜分了属于神的力量,”崔老板说,“他们用‘人’的身份推翻了‘神’对规则的诠释,最后却拿着‘神’的力量继续去巩固世间和平安康,叫你来说,你觉得这场灭神之战大的值与不值?”
月色挡住了乌云,好一片茫茫大地白雪景。
我嘴巴张张合合困顿许久,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来——
“当了女表子还立牌坊,世间人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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