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反复逗留在男人好看的菱唇上,他的唇瓣沾染了她口红的颜色,看上去越发的魅惑,撩人,宋蜜试着把自己从他浓得化不开的目光裹挟中挣脱出来。
轻佻而不屑的,她又问了句,“该不会,温律师被我一时的真情流露所感动,动了凡心,想把我娶回家吧?”
宋蜜这个样子,怎么看着怎么没心没肺,一副十足十的玩家子嘴脸。
再一句,更戳心,“伯母应该不肯吧?”
咫尺之间,温宴礼双眼紧紧地盯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如他所想,她什么都知道。
所以,她什么都不问。
他都想过。
她绝不是一个肯被男人安于一室的女人,但,他需要她牺牲,舍弃什么吗?
他相信两本结婚证能保证一段关系的融洽和长久吗?
他对婚姻生活有什么期待吗?
答案全都是否定的!
但是他还想问一句,“那你呢?”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就这么急着兜圈子,是在害怕什么?”
男人盯着她的一双长眸深不见底,仿佛两口黑漆漆的寒潭,要把她生生吸进去。
宋蜜顿时想起了电梯里的那次。
他用跟她如出一辙的口吻回敬她的那句:“宋小姐?”
当时只觉得这男人还真是睚眦必报,不好惹!
她从不怀疑他怼人的嘴皮子功夫。
犀利又毒辣。
譬如现在,同样的,他只用一句反问,就一针见血地化被动为主动,直击她内心深处。
但,宋蜜又怎么肯由着他一句话就扭转局面呢!
她嘴角的笑意就那么兜着,眸光仍旧是流转的,面上和眼底皆无可见的异动,轻飘飘地就把球重新踢了回去,“温律师以为呢?”
说着,她的双手从他腰间上移开,一路攀上他的脖子,“温律师觉得我在害怕什么?”
仿佛不带一丝主观意识的虚心求教。
女人唇畔两朵显见的梨涡晃得温宴礼眼底心疼,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忍不住的,受伤。
她的潇洒自如,全都是真的。
但他也绝不认为,她是因为之前有过什么不愉快的情感经历,受到过哪个渣男的背叛和伤害。
她的眼里,心里,绝没有这种被洗涤后的污垢残留。
她要的是不受束缚,是来去自由。
他捆不住她。
温宴礼的眉峰隐隐蹙着,眉心时有时无地显出一道细纹的痕迹,而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瞳仁里却始终深深倒映着她的一张脸。
宋蜜是看到他的鼻尖压下来的,却浑然忘了躲,任由他在自己唇上覆上一吻,轻笑道:“蜜儿,你怕的。”
怕什么,他却没有往下说。
——故意说半截,吊人胃口?
宋蜜便一点点拧了眉,“哦?以温律师的高见,觉得我怕什……”
话没说完,她的嘴又被堵住了。
以吻封唇。
不同的是,这次她没能推开他。
一开始是失了先机,拗不过,后来是没空,忙着回应,忙着纠缠,忙着索取。
不可否认,她实在是想他了。
周遭的空气瞬间升温。
很快的,两个人都不满足了,一路难舍难分地将战火蔓延了开去。
最后一起跌到床上的时候,他到底还是将理智拉回了一瞬,强行撑起身来问了一句,“可以吗?”
宋蜜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
原本她正意乱情迷得紧,身上突然一空,两个人之间被他擅自拉开的那点儿距离里仿佛挤进了风,是凉的。
宋蜜不满,便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如果我说不可以,温律师就悬崖勒马吗?”
她自己眼里也还是迷离一片,却还是看清了他眼底猛地掀起了一个旋儿。
紧跟着脸色也变了,继而手肘一撑,翻身彻底从她身上离开了。
问题却是一个接着一个,“有没有去复查?医生怎么说的?肚子疼吗?”
“是不是这一个月都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嗯?”
怪他,不应该一声不吭地就不管她了。
是他的错。
见她不说话,他更紧张了,连忙靠过来将她揽在怀里,腾挪着,掀起身下的被子将两个人都盖上,“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再去洗个热水澡,我帮你吹干了头发再睡。”
“明天你要做什么?”
在他这么紧张兮兮地自说自话的时候,宋蜜却在使坏。
不过她的一只手很快就被捉住了,却不肯就此作罢,一会儿就听到了他哑着嗓子的警告声,“蜜儿!”
宋蜜本就是故意的,于是昂起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极为羞耻的话。
男人身子一僵,连带着呼吸都滞住,须臾,她背上一重,是他手臂蓄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不要。”
“我去冲凉。”
温宴礼很快放开了怀里的人,起身之后还不忘替她垫好枕头,拉好被子。
望着男人颀长的背影,宋蜜愈加弯了嘴角,一双染着欲色的眸子里星光熠熠。
只等他走出去两步,她忽地掀开被子爬起来,“温宴礼。”
温宴礼一转头就看到女人衣衫不整地站在床沿上,“你怎么起……”
“我要来咯!”
“接住我!”
说着,她就那么跳到了他身上,被接住的一瞬间,她双腿缠上他的腰,“撩了人就想跑吗?”
宋蜜用力摇晃着他的脑袋。
娇软满怀,他鼻端全是她身上的芬芳,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身心难耐瞬间如星火燎原,“不是你说不可以吗?”
她十指穿插进他的头丝中,半揪着他的头发令他仰起了头来,而后,她低头狠狠吻下去……
……
睁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抱了她一整夜的人此刻并不在她身后。
他起床的时候宋蜜是有感觉的。
但是醒不过来。
没羞没臊地闹了大半夜,她真是连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结束的时候,也顾不得身上的汗,她就那样在他身上秒睡了。
睡得沉,潜意识里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一直从背后抱着她,她的头枕着他的胳膊,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离开的时候他大概还过来亲了亲她。
在床上坐了会儿,她才起身去浴室冲洗。
身上痕迹遍布。
当然,她在他前胸后背留下的印记也不少。
实在是……闹得太过了。
两个人都太野蛮。
好像明天即是世界末日一般。
不过他这次都有做措施,应该是怕再发生一次意外。
站在淋浴喷头底下,一室热气氤氲的水雾之中,赶走脑子里自动跳出来的那些旖旎画面,宋蜜单纯地想了会儿男人的脸,和他昨天晚上说的话。
他说,蜜儿,你怕的。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
一时没想出个结果,她伸手关了水,走出去从毛巾架上拿了浴巾将身子擦干,收拾妥当之后走出了洗手间。
看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第一件事是打电话给林助理,通知各部门高管十五分钟之后开视频会议。
开会的间隙,她一边在另一台电脑上查看资料。
沈老爷子留给她的东西不少,已经用上了的,还没有用上的,或许永远不会用的,她心里大致都有数。
原本她并不打算大力发展帝都这边的关系,不过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提醒了她。
在这个人情社会里,“关系”有多么重要。
一心二用的,她在筛选这些人际关系网,在取舍之间,寻找切入点。
四十五分钟之后,会议结束,宋蜜也有了初步的决断。
午餐是就近在酒店餐厅解决的。
在她和叶昭走进餐厅之前,林深已经把三个人的餐单都选好了。
林深已经正式调岗,成为她的另一名助理,等这趟出差结束的时候,会跟她一起回锦州。
吃完之后,三个人一起回到了叶昭的房间,叶昭教林深使用望远镜,微型摄像机,还有无线耳机。
除了这些,叶昭还要教她从穿着,外貌和行为举止上,对有可能出现的危险人物,做初步的甄别。
其实叶昭并不赞成她这么做,太危险了。
但是宋蜜坚持。
与其防不胜防,不如搏一搏,化被动为主动,揪出那个幕后主谋。
除了一个相对确定的陆之远。
沈家那几个,唐黎诗,沈延业,沈延锋,甚至那个一直没有跟她单独接触过,更加谈不上正面冲突的沈茹薇,哪一个都有可能。
当然,她绝不是在盲目的以身犯险。
现在是大白天,她只是去商场逛一逛,买些东西,而且叶昭还形影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如果潜伏在暗处的人这样都敢下手,那也太胆大包天了!
就算是公开在黑市买她的命,那些亡命之徒也绝不会不仔细掂量清楚下手的环境,有几成将她一击毙命的胜算。
所以她认为,这么做是相对安全的。
说相对安全,是因为如果真的有人不顾一切要置她于死地,并且随时都在找机会准备动手,那恐怕就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是绝对安全,万无一失的。
现在的问题在于,林深毫无经验。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尤其是在观察可疑人员这一点上,叶昭只能教她一些最简单的理论知识。
很可能到最后,白忙活一场,什么发现都没有。
不过这也不妨碍什么,既然她决定要去拜访结交一些人,准备礼品的事,也是势在必行。
果然如她所料,她前后逛了两家购物中心都无事发生。
除了,叶昭时时刻刻的如临大敌。
宋蜜倒是买到了几样自觉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过最后具体怎么个送法,她还要再好好斟酌一下。
四点左右,她准备回酒店了。
因为男人十一点多有发信息来,说他手头的事情大概会在这个时间结束。
结束之后他就回酒店找她。
信息里,他还特意叮嘱她要准时吃午饭。
结果刚上车,手机响了,是陆之芝。
宋蜜原本并不耐烦接这个电话。
不过,一想起忽悠黄卫国卖工厂的事跟陆之远脱不了干系,略微忖了片刻之后,她还是接通了。
陆之芝比她想象的要冷静得多,“宋蜜,我要出国了,临走之前,我想跟你见一面。”
宋蜜习惯性地眯起了眼,轻嗤,“我倒不知道,原来我和陆小姐这么要好,你去哪里,还要跟我当面告别呢!”
“你就不想拿回那些视频吗?”陆之芝显然做好了准备,知道怎么说,她才不会拒绝,“我拷贝了很多份,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他也不在乎吗?”
“他的脸,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事到如今,陆之芝也不凹什么知性名媛的人设了,言辞语气里满是讥讽,干巴巴的怨恨。
不过宋蜜始终觉得哪里不对——陆之芝太冷静了。
“见面的地址我发给你,来不来,随便你。”说罢,陆之芝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怕他丢脸的话!”
半句话。
赤果果的威胁。
言外之意,如果她不赴约,那些视频就会流出去。
宋蜜的第一反应是,陆之远知不知道自己的好妹妹又主动来招惹她了?
还是说,因为陆之芝被下药的事,他们兄妹俩现在是一条心地想弄死她?
昨天晚上给派出所施压的人,会是陆之远吗?
正想着,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新信息提示,陆之芝把地址发过来了。
果然,陆之芝知道她人在帝都,发过来的地址就在她住的酒店附近。
——陆之芝怎么知道她的行踪?!
所以,陆家兄妹现在是请君入瓮,只等过去,就要对她下手吗?
叶昭很快从车后镜里看了她一眼,“宋小姐?”
宋蜜确实犹豫了。
但她绝不希望那些视频流出去。
沈茹茗履行承诺,约陆之芝去酒吧给她下药的事,发生在沈茹茗带苏泽瑞出国之前,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如果陆之远选择用走极端的方式来对付她,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忽悠一个黄卫国,还动用这方面的关系吗?
何况,她手里可是实打实地有陆之芝给她下药的全过程——慈善晚宴现场的监控视频,叶昭早就拿到了。
画展那天晚上,她亲手把拷贝视频的那只U盘交到了陆之远手上。
从陆之远事后追出来要跟她借一步说话的态度来看,他还算是个上道的。
起码,不会不分青红皂白。
是他妹妹先惹的她,她不过是以牙还牙——这一点,陆之远是认的。
既然如此,就算陆之芝被下药之后,跟男人放荡形骸了一夜回去告诉了陆之远,陆之远应当也不至于就要置她于死地。
这年头,法最大!
为了这点儿事,就要铤而走险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弄死她?
宋蜜十分笃定陆之远不会这么做,这绝不是冤冤相报的上策!
所以,她决定赴约。
但是叶昭坚决反对,“我不同意!”
宋蜜没作声,过了一会儿,她把陆之芝发过来的地址念了出来,“……就算这个咖啡厅是陆家开的,他们也不敢在自己的地盘杀人越货!”
她做了决定,“你让林深先过去一趟。”
叶昭不为所动。
宋蜜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便没有用昨晚说他自我做主张时那般强势的口气,“我让陆之芝换个地方。”
如果陆之芝同意,至少可以证明一点:不管他们要做什么,至少不会当场威胁到她的人身安全。
越想越觉得可行,宋蜜直接把电话给陆之芝打了过去。
没想到陆之芝倒也爽快,什么都没问就同意了。
最后还是约在酒店的咖啡厅。
叶昭陪同。
陆之芝到得很准时,一个人来的。
宋蜜心里的疑惑便更深了,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但是她更直观的感受是,陆之芝暴瘦,一张脸已经脱了形。
跟画展那天相比,说判若两人也不为过!
陆之芝很快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伸手一指叶昭,“想跟我谈,先让你的保镖滚出去。”
宋蜜眸色一凛,“陆小姐这是想通了,终于肯卸下千金名媛的人设包袱了呢?”
“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性情突变?”
此言一出,陆之芝顿时脸色大变,一对比之之前明显凹陷下去的眼窝里,两只瞳仁睇出毒蛇吐信一般的凶光,“宋蜜,你终于敢承认你对我做了什么了吗?”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虽然没人喜欢被人这么盯着,被人这么谩骂,但是宋蜜以为,陆之芝这样,至少比之前在电话里那种不合常理的冷静,要容易接受得多。
见陆之芝过于激动,叶昭连忙上前了一步。
宋蜜眸光睇后看了他一眼,是个稍安勿躁的意思,“我恶毒?”
“你当初和沈茹茗联手算计我的时候,就没有觉得自己恶毒,现在你被沈茹茗算计,自食恶果,反过来骂我恶毒?”说着,宋蜜话锋一转,“陆小姐专程约我见面,如果只是想发泄心中的怨气,那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言语之间,宋蜜瞬间冷了脸,眼底蓄着阴鸷而危险的丝丝寒流,“你有事说事!”
见宋蜜这么没耐性,甚至动怒,知道她是受制于自己手里的东西,陆之芝不无得意地冷哼了一声,“叫你的保镖离开,我自然会说!”
“你不是想要我手里的东西吗?”
“想要,却连这点儿诚意都没有吗?”说着,陆之芝故意左右看了看,咖啡厅被宋蜜要求清了场,只有她们这一桌客人,“怎么,怕我身上绑着炸弹,要抱着你一起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