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听到猎风此言,却是暗暗吃惊,他原本只是一句戏言罢了,此刻神情却是有些凝重了。
猎风当初被自己收为侍将之时,反抗之心何等强烈,与此刻相比,可谓天差地别,由此看来,一个人习惯了一种生存方式之后,再想改变,可就不易了,猎风个性激烈,尚且如此,其他人自不必想像了。
而就此推论开来,这世间的仙修之士数以千万计,可真正能有大成就者也不过是屈指可数,恐怕也是因为,诸修一旦习惯了一种生存法则,就极难跳出窼臼了,却忘了仙修之道,其本意却是要包罗万有,历经无数悲欢,彻悟天道玄奥,红尘是非。
自己一直以来的仙修之路,倒也算不拘形式,未曾安于现状,可自身行为,也大多是因被各种事端推动罢了,却未曾主动寻求突破,事实上自己内心深处,对这种奔波忙碌,也曾怨言不少。
如今猎风这种由衷之言,虽不能说是醍醐灌顶,对其心中的震憾也是不轻。
他沉吟良久,缓缓言道:“猎风,我刚才虽是一句戏言,可你我之间,终有分手一日,若是有朝一日,我有幸飞升,你却该如何自处?那时我终是要与你解除侍将之约的,而以你目前心境,恐怕难以独自修行,你若不能明悟此理,我总是心中不安。“
猎风一时默默无语,以原承天的玄承仙基,他日飞升,已是不言而喻之事,那么解除侍将之约也是顺理成章,只是此事自己纵有思及,也总是避之不及,不敢去做深想。如今瞧来,自己便是像是钻进了厚壳中一般,只图现在安稳,却忘了终有一日,要独自面对风雨。
原承天见猎风沉吟,便不再说话,此事终要由她自已开悟,别人指点不得。
猎风虽是性子焦燥,可其仙基也算不俗,只是未来能否飞升,却要看她的机缘了,自己在这凡间一日,或能对她提点一二,一旦飞升昊天,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自己虽盼着有朝一日,能与猎风在昊天界中重逢,可此事全看猎风自身机缘努力,自己又怎能强求,这世间之事,想来莫不如此。
便是自己与九珑又何尝不是如此,如今虽是身在同城之中,但缘悋一面,又徒呼奈何,玉人绝世容颜,也只能在心中图画了。
二彪忽然怯生生的道:“那个,女侠,原来你也是仙修之士,可是你为何却……这么厉害?“
猎风暂抛心事,回首笑道:“我厉害吗?其实你的原大修才是真正厉害,你既与原大修在此相遇,可千万不要错过这场机缘,你若是诚心求恳,原大修定能给你些好处,让你受益无穷。“
二彪又惊又喜,转向原承天道:“原大修……“却因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激动,竟说不出话来。
原承天笑道:“你随我多日,总不能让你白忙一场,只是你毕竟是凡俗之躯,我纵是给你好处也是有限,我这粒倒有两粒丹药,想来适合你用。“
说罢取出两粒丹来,其一为赤红之色,另一粒丹药则为黑色。那赤红丹药只是微透异香,可是黑色丹药却是丹气扑鼻,令人闻之心醉。
二彪却不敢接,双手紧握成拳,额上浑水则流了下来,道:“这个,这个……二彪寸功未立,怎敢受此大惠。“
原承天道:“这赤红丹你立时就可服了,只是此丹以你的凡人之躯,怕是要十年才能化去,若是十年之后,你真个儿能化尽此丹,说明你与仙修有缘,那黑色丹药便可服用了。“
猎风与二彪相处多日,对其憨厚之性甚是欢喜,这才掇窜二彪求赐,却不想原承天出手,竟是这么大方,她见二彪尚不明其意,便道:“主人,这黑丹若是服了,二彪莫非还有仙修之缘?“
原承天笑道:“让凡人生出仙基来,那可不是逆天之能?你家主人却也没这么大的本事,其实人有真仙基与假仙基之分,目前的世间修士,绝大多数都是仙基了,只要机缘巧合,得遇明师,自然能踏上仙修之道,而假仙基却不能修行仙法,总要以灵丹调合,挖掘自身潜力,方能测出可否修行。这世间的假仙基者可比真仙基多的多了,只是假仙基发现不易,日后成就也是有限,是以极少被人论及。“
猎风道:“若是二彪服了黑赤红丹之后,十年也难以化去,却又如何?“
原承天道:“那便是说明二彪连假仙基也不是,与仙修彻底无缘了。不过就算如此,服下此粒赤红丹药,也可保其终生无病无灾,身强体健,得享天年。而那粒黑丹,自是万万不能服下。“
说罢拉过二彪的手来,将两粒丹药按在二彪的掌心,二彪怔了半晌,忽地扑通跪倒,磕头如同捣蒜,忙得原承天急忙将他拉了起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如此大礼,只可对父鹛长辈行得,我虽赠你仙丹,也不过是尽一份朋友之谊罢了,快快起来。”说到最后,声音已有些严厉了。
二彪慌忙站起,却是手足无措,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原承天心中叹息一声,那世间的仙凡之别,犹如云泥之判,也难怪二彪在自己面前如此惶恐了,而凡人受迫多年,纵有自尊之心,也大半消磨,却又使得双方的差距更加大了。
原承天正思忖间,忽觉体内仙芽微微一动,不由得又惊又喜。
他现在虽然无法动用内视之术,察看仙芽动静,可这份征兆,以前也不是没有体验过,看来定是那粒别出枝干的仙芽又长大了一些,此粒仙芽原是因吞噬诸多大修分魂之后,才得以别出一朵,在原承天的玄承之中,却是不见记载的,因此对这粒仙芽的妙用,至今仍在摸索之中。
目前唯一可知的,是这粒仙芽与灵识有关,此芽既然再次生长,那么自己的灵识必有会大有进步了。
只是这粒仙芽为何却在此刻生长,却让原承天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因近日顿悟良多,而促使此芽生长不成?若是真是如此,那么在红尘中历练,所得好处,真的比自己想像中之要多了。
他既感知仙芽壮大,自然就忍不住要动用灵识,试验一番,这一动不要紧,却是发现这几日消耗的灵识果然完全恢复了,而灵识之强,也昔日更胜一筹,在原承天算来,此刻自己的灵识,或可与七八级的玄修之士并肩了,这实是令原承天惊喜不迭。
唯一遗憾的是,这次仅是灵识增长,而非灵识化为神识,却不知神情自两得两失之后,何时才会再来一得。
当然这份遗憾之念,也只是一闪而过,绝不会内蕴于心,那顺其自然的仙修至道,原承天早就堪得透了。
此刻他打点精神,用这充沛之极的灵识去探查四周,希望能发现那五龙之器的踪迹,如今灵识能探出去的距离,可就比先前多出一倍去。
奈何一番探查之后,仍无所得,不过得益于这次的灵识增强,再加上有月华宗与清虚宗的修士相助,三日之期必可大大缩短,无论如何,也可在季会开始之前,寻到这五龙之器了。
原承天也不着急,负起手来,就沿着这湖边一路走过去,行了约有半里,那湖水却分数道,原来竟是溯流而上,到了这大湖的源头了。
眼前的这条小河清清浅浅,河边绿草如茵,远处山若笼纱,处处皆可入画。
原承天赞道:“这凡间景致,倒也不俗。”
却见河边有一处村落,村边有断壁残垣数堵,也不知是何古迹,猎风与二彪见原承天趁兴踏青,瞧来心情甚好,又怎敢打扰,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罢了。
原承天走到那断壁前,见到乱石中有一个石碑,却因年代深远,碑上青苔密布,其文字也是湮灭无识了。
正在这时,只见对岸坐着一名渔夫,正支起竹架,在那里补网,,口中唱道:“妹子呐想哥哥,一日不想呐空落落,哥哥你呐每日从门前过,妹子的心事你猜不破呐,猜不破。”虽是村俚俗曲,听来倒也有趣。
抬头忽见原承天立在对岸,忙起身道:“仙家,今日怎的有空来这里。”
原承天笑道:“你怎知我是仙家?”
渔夫道:“仙家便是仙家,小人见得多了,也能瞧得出来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城中既是仙集所在,凡人见多了仙修之士,自然比他处多些眼力了。
便笑道:“虽是仙家,却比不上渔家逍遥自在。”
渔夫也笑道:“那可说的是,这城里的仙家每日里杀来杀去,也不肯安生的,就算是有千年的寿限,也经不住这番折腾。”
原承天道:“这说的极是了,却不知此处唤做何名?”
渔夫道:“说来这里以前也是个繁华所在,以前也曾筑的城,驻得兵,原是叫元青城的便是了,只可惜自那仙家来此,这里也就没落了。”
原承天听到元青城三字,不由全身剧震,忙忙稳住了心神,道:“元青城?这里竟是曾叫元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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