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探到黑云中的魔息倒不惊奇,掐指算来,索苏伦也该携众飞升昊天了。他当初与索苏伦约定,若索苏伦能约束部属,自己也不会阻他问罪仙庭。
魔界之事,终需仙庭给一个交待,魔凡之战旷日持久,损伤无数,也该有个了结。只是当前昊天乱局正炽,魔众此来,必增无穷变数了。故而此事既不算喜,亦不算忧,端看索苏伦如何行事,以及承天宫之众能在其中发挥多大的作用。
这时从黑云之中窜出一只四翼魔鸦,此魔鸦以快速闻名,除此之外,并无特异之能。
那魔鸦在空中顿了顿,径直向原承天飞来,诸修知道原承天的手段,也不来拦阻,端看这魔鸦如何行事。
那魔鸦离原承天还有百丈时,忽的将口一张,吐出一粒赤珠来,那赤珠红光一闪,悄然裂开,原来是一道魔符。
这道魔符在空中绽开,倒也是五光十色,宛如烟花一般,而在魔符的光影之中,显出一行大字,写的分明是:“魔界魁神索苏伦携一众魔神恭贺承天宫原承天圣师九珑圣女双修盟定,永结同心。”
承天宫诸多散修之士不知索苏伦底细也就罢了,猎风等与索苏伦打过交道的,见索苏伦竟派这魔鸦来贺,皆是又惊又喜。
且那索苏伦倒也善祷善颂,替原承天和九珑起了个圣师圣女的名头,倒也恰如其分,原承天圣师之名早就传扬开来,倒也罢了,九珑承天宫圣女之名,则是首次听闻。其后自是广为流传,不在话下。
那魔鸦吐出赤珠之后,忽现力竭之状,就从空中直直的坠了下去。
公子我抬手将这魔鸦招到手中,凝目瞧了瞧,叹道:“此鸦受伤颇重,魔玄已竭,怕是活不成了。”
正所谓来者皆是客,魔鸦虽是魔界之物,诸修见其殒落,亦是叹息不已。
此时前方又现黑云一团,片刻之后,又有一只魔鸦来贺,此鸦口吐红珠如前一般,如是者三,一时间竟有三只魔鸦携灵符来贺。
只可惜三只魔鸦皆是力竭玄尽,将灵符吐露之后,便坠地而亡,引来叹惋声一片。
姬秋渊道:“这位索苏伦倒也古怪,怎的派来三只魔鸦,说的皆是一般的话语?虽是殷勤,倒也繁复了。”
九珑叹道:“秋渊,你试想来,那魔鸦飞行万里,怎能不受昊天灵禽围攻,那索苏伦为保贺词灵符平安送来,不知遣了多少魔鸦来贺。此举虽见其诚,亦可见魔修的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姬秋渊这才恍然。他道:“我在诸界历练,也听过索苏伦的大名,此子此次遣鸦来贺,倒也算是知礼数的,却不知此子是敌是友?”
九珑与原承天相视而笑,九珑道:“索苏伦此人,你若视他为敌,他便是你平生大敌,你若视他为友,他便是你知交诤友。”
原承天拍手笑道:“珑儿,可谓道尽其妙。”
这时宫中已然张灯结彩起来,庆贺原承天与九珑双修盟定,九珑平时处事,自是大气从容,此刻见诸修殷勤,反倒是百般扭捏,作尽儿女之态。
诸修拥着原承天与九珑来到宫中,
黑齿公道:“今日圣女还宫,正是承天宫大喜之日,还请圣师于赤玉椅上安坐,以正宫主之位。”
原承天道:“黑齿公,我新法一日不成,那赤玉椅一日不可擅坐,我还是在那青玉椅上坐了吧。”
黑齿公只把头摇,道:“原大修,我知道你谦逊,但今日不同往日,你若不肯去坐赤玉椅,只坐在这青玉椅上,我等在这殿中可就无立足之地了。”
九珑亦笑道:“黑齿公说的极是,我瞧这殿中尚有白玉椅十二,不如就让承天先坐定这白玉椅上,诸修也好安排。”
原承天见黑齿公与九珑说的有理,自是从善如流,便亲自拉开一张白玉椅,先将九珑坐了,这才伴着九珑坐下。
当下自猎风以降,承天宫中有职司者,便在那三百六十张青玉椅上坐下。宫中散修中的极道之士,亦可在青玉椅上安坐,饶是如此,那三百六十张青玉椅怎能坐得满,仍余空座三百余。
九珑瞧见这情景,心中暗道:“承天宫十年草创,毕竟不能与昊天诸多仙族相比,我既来到此处,自该竭力相助,只盼百年之中,能替宫中培养出百名太虚,方可与诸大宗门相持了。”
这时宫外云板又响,原来是令清禅与姬老祖携族中修士来贺,原承天与九珑便出宫迎接,将两位老祖以及座下修士恭恭敬敬迎了进来。
两位老祖亦在白玉椅上坐了,二老坐定之后,令清禅笑道:“本座虽是事务繁忙,飞升在即,但今日是承天宫大喜之日,不得不来。”
姬老祖亦笑道:“我二人来此,一来道贺,二来实有相托之事。”
原承天点了点头,苏氏老祖泰真亲自出马,相邀昊天诸多大罗飞升仙庭,令清禅与姬老祖亦在相邀之列,苏泰真亲自相邀,谁敢不从,好在苏泰真给了诸多大罗十年之期,以料理族中事务,如今眼瞧着十年之期将近,令姬二老此次前来,亦有辞行之意。
原承天道:“诸多大罗金仙尽去,独少了落伽无那,到时岂不是无人压制他了,却不知苏老祖怎样安排。”
令清禅笑道:“承天,你想来,既然诸位大罗老祖皆飞升仙庭,那十大仙族便由苏璇枢一人掌控,若那落伽无那胆敢擅自行事,昊天印随时可出,便是落伽无那,亦承受不得此印了。”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
当初诸多老祖商定,若用昊天印,非得十大仙族老祖尽数同意不可,如今老祖皆飞升仙庭,诸多仙族弟子皆是苏璇枢的晚辈,境界修为更不可相提并论,一旦苏璇枢要用昊天印,谁敢不从?
姬老祖瞧了瞧九珑,道:“落伽无那也知其中玄妙,定然不敢轻举妄动,就怕那苏璇枢寻机用昊天印打压了落伽无那,百族无主,必然大乱。庶几又是一场祸事。“
令清禅道:“姬老祖,若是昊天太平无事,苏璇枢对落伽无那用印实有七分可能,不过此刻昊天仙乱未定,魔界魁神又携众飞升,若是百族亦无人管束,昊天界又该乱成什么样子,愚意以为,苏璇枢定然不敢轻用昊天印。“
姬老祖道:“若果如令兄所言,本座倒也可放心。只是承天宫此刻未成气候,那苏璇枢尚不放在眼中,一旦承天坐大,苏璇枢对承天用印,定是毫无忌惮了。“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向九珑瞧来。
九珑听诸修议事,本不便插言,何必诸修所议之事,件件与苏氏有关,那就更不好说话了,此刻姬老祖说出苏璇枢极可能对原承天用印之言,九珑不得不答。
瞧姬老祖的意思,分明是想让自己从中周旋,保原承天平安了。
她苦苦一笑,道:“姬老祖,前日九珑诛杀杨氏叛逆一人,名叫莫神机,已托莫神机的元魂转告苏氏,一旦苏老祖飞升,九珑与苏氏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姬老祖若是期望我能于中周旋,怕是要失望了。“
姬老祖愕然道:“珑儿竟如此决绝。“
九珑泫然欲泣,黯然道:“苏氏行事失德,九珑实耻于与苏氏为伍。“
姬老祖不由叹道:“既然如此,也就只好听天由命,想来苏璇枢虽掌天下大权,苏氏弟子之中,亦不乏大德之士,怎能任由苏璇枢独断专行。想来倒是我多虑了。“
然后此言只是开解九珑罢了,姬老祖说出此言,别说诸修不信,就连姬老祖自已,也着实没有多大信心。
诸多老祖一旦飞升,世间唯存三位大罗,苏氏独占其二,而苏氏两位大罗璇枢璇衡关系亲密,行同一人,又怎能指望苏璇衡牵制苏璇枢。
或许唯一的指望,就是苏府总管苏璇机。此修禀公正直,其修为离大罗亦只有一线之隔,且在苏府之中威望卓著,一旦此修亦登大罗,在苏府中说话更有份量。
但那需熬到苏璇机得晋大罗的那一日,否则任苏璇机威望再高,一名金仙之士在大罗面前,总是不好说话。
令清禅忽的一笑,道:“承天十年清修,已晋极道大成,可喜可贺。“
原承天道:“倒让令老祖失望了。“
令清禅道:“原承天仙禅双修,当世唯你我而已,且以承天的手段,便升太虚境界,亦并非毫无可能,却不知承天何以如此?“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承天昔日急于猛进,遂有九死三生之劫,因此心有余悸,不敢晋级过快,只好扎牢了根基再说。“
令清禅哈哈笑道:“原来如此。“
姬老祖见令清禅忽的问起原承天的修行情况,本不以为意,可细细听来,方知其中玄妙,不由得也是微微一笑,那对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抚掌笑道:“还是令老祖高明。“
令清禅哈哈大笑道:“怎及承天深思熟虑。“
诸修见二位老祖担心苏璇枢用印打压原承天,本来是愁眉不展,听到原承天修为进境差强人意,反倒欢喜起来,皆是不明其意。倒是九珑灵慧之极,略略想来,也是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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