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暗道:“我这泥偶出身贫贱,怎能与劫余子的灵土相比,也难怪被诸修所轻。就好比这世间兽禽,只因蒙昧无识,便被世人鄙视,却不知泥偶若经教化,亦能御敌。而蒙昧兽禽今日亦令诸修胆寒,如此看来,这场兽劫含义深远,值得深思。”
他将三十六只泥偶向空中祭来,那泥偶已各得原承天仙风一道,略具灵识,因此就在空中排列齐整,赫然就是一座小天罗阵法。
但阵法虽成,诸修瞧见那泥偶身材矮小,双手空空,又如何御敌,免不得又在那里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黄光外六臂罴又在拚命攻打黄光,这次是数千名六熊罴同时动手,刀斧齐举齐落,也就是猛击了盏茶工夫,便将一处黄光打破。六臂罴再次汹涌而入。
六臂罴初击那黄光时,不知费了多少工夫,如今黄光碎裂的速度,则是越来越快了,诸修见到此景,皆是暗暗焦急。
只是黄光裂缝前正有原承天的泥偶阵法阻住,诸修要瞧原承天手段,因而都是持宝观看,不曾围拢过来。就连高塔处的劫余子也将目光扫来此处,要看原承天如何用这泥偶御敌。
要知道阵法虽是容易布成,但泥偶若无灵性,又怎能与对手攻杀?那劫余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原承天用何手段,可令这灵性极微的泥偶御敌。
原承天瞧见六臂罴涌进黄光,遂站住阵法核心,将那阵法运转起来,阵中泥偶好似被一根根线牵着一般,也随阵法运转。
诸修中不乏阵法大能之士,见原承天亲自运转阵法,忖道:“泥偶既无灵性,那也只能如此了,只是阵法容易运转,却又如何杀敌?”
六臂罴冲进阵法中后,这等蠢物怎识阵法玄妙,就在阵中乱转起来,一旦瞧见阵中泥偶,立时便举斧猛砍。
诸修瞧见此景,皆在心中道:“到要看这泥偶如何应对?”
那泥偶灵性极弱,怎会杀伐之术,但却知有样学样,六臂罴以斧劈来,那灵偶就以手臂打去。你击我一斧,我便打你一拳,所用招法自然是一模一样。
诸修相视失笑,似这般打法,简直就如孩童一般,岂不可笑?只是冷眼瞧去,却是渐渐笑不出来了。
原来那泥偶被三昧真火炼化,端得是如金似铁,就算被六臂罴力大,那利斧斩来,也只是火星迸射罢了,怎见伤损,但六臂罴若被那泥偶打中,则是骨断筋折,因六臂罴越是勇猛,则受损越重了。
那黄光缺口处既被这阵法堵住,六臂罴又怎能冲过阵中,任他六臂罴来的再多,也尽数被卷进阵中。诸修瞧到这里,不由得心情大快,连呼妙极。
若说以阵法守住缺口,那是人人皆能想到,但若设阵法,或用阵旗,或用人力,实有种种麻烦,那器物真玄心智消耗,不见得就少了。劫余子因有混沌灵土,方能独自布阵,其他人就不可能这般便利了。
如今原承天以寻常沙土而造泥偶,不想亦成阵法,诸修怎能不喜?
这时丹铁生等三修已退进城中,那丹铁生瞧了原承天的阵法良久,忽的叹道:“若有那六臂罴是灵慧之兽,必知不去攻打泥偶,自身也不会遭到反击,可叹这等蒙昧兽类,怎知其理,妄自攻打,遂遭大劫,这真可谓是劫因心起了。”
诸修纷纷赞道:“好一个劫由心起。”
丹铁生向左右问清了原承天的名姓,又道:“苍穹兄,你这泥偶虽好,只可惜却只能你来用,可有办法将这训偶之法授予他人,道友也免得费心劳神。”
原承天在阵恭身答道:“我因见劫余子大修以灵土泥偶布阵,这才突发奇想,在炼偶之时,心中并无把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只因那泥偶好制,阵法易布,可如何使泥偶御敌,则是千难万难。当时亦是不曾深思。”
丹铁生笑道:“这么说来,泥偶这样依样画葫芦之法,竟是道友临机一动了。”
原承天道:“这泥偶灵性不足,此法也是着实无奈。”
丹铁生大笑道:“虽是被逼无奈,却是绝世妙法,那兽禽若有灵慧,又怎能被人所用,早就逃得远远去了,而参与兽劫之众,必有蒙昧兽禽,道友以无识泥偶而应蒙昧兽禽,这才叫相得益彰。”
原承天道:“如今这泥偶已知有样学样,大伙儿亦可借此泥偶布阵,也不必非得布成小天罗阵法不可,诸位有何阵法玄承,尽可借这泥偶施来。”
诸修不由得轰然叫好,丹铁生也喜道:“既是如此,就先由在下一试。”
原承天欣然允诺,先引丹铁生进入阵中,这才将阵法交付,那丹铁生所布阵法,又与原承天不同,此阵名叫二十八星曜阵,亦是仙庭有名阵法。
丹铁生有意简化阵法,令泥偶尽数在阵中显现出来,引那六臂罴来攻,六臂罴怎知好歹,自然竭力攻来,再被泥偶依样反击,受损实多。
只是那泥偶虽是如金似铁,被那六臂罴劈砍千百次,也渐渐有了伤似了。那阵法运转了半个时辰后,忽听“扑”的一声,一只泥偶已被打碎。
丹铁生叫道:“泥偶已碎,可有新偶换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道友稍候。“将手一指,那阵中便生黄云一团,就从这云中源源不断的生出土灵气来,阵中碎偶被这土灵气一冲,立时恢复原状,再度与对手厮杀。
这时就连劫余子也是暗暗点头,那黄云中的土灵气取之不竭,泥偶就好似修成不碎身法一般,任那百万兽禽压城而来,但只需四面皆设此阵,华月城就是高枕无忧了。
就见东城外数辆青铜战车上的修士,个个眉头紧皱,东城虽是首次攻破黄光,但折损最重,尤其是原承天设立泥偶阵法后,那涌进阵中的六臂罴也不知多少,却是只进不出,若这般打下去,便是数十万众,又怎能填满这无底阵法?
忽见金光一亮,那辆黄金战车已在东城外出现,丹铁生瞧见这辆战车只,双目就凝成神光两道,向那战车上去瞧。只可惜虽能瞧清车上的少女,可若想探这少女的修为,则被战车上的强力法术所阻了。
少女来到东城,劈面问道:“此处杀了半日,却只有些许血雾,却又是怎么回事?“
一名修士忙道:“实因对方设泥偶之阵,引我六臂罴入了阵中,六臂罴虽是死伤无数,那血气凝于阵中,无法飘散出来。“
少女怒道:“竟有此事。“
她立在战车之中,忍不住向城墙处瞧来,原承天见她相貌虽美,可目光却是森寒之极,可见天生便是杀星。只可惜神识探不到此女,也不知此女有何来历。
这时少女怀中雪兽犹在沉睡,车外就算杀声震天,也是唤它不醒。
少女瞧了瞧丹铁生运阵阻敌,越瞧越恼,口中喝道:“此子着实可恶,待我请宝贝杀了他。“
青铜战车上的修士齐声应道:“恭请仙子诛敌。“
这时阴风一起,就从阴风之中再现那只斗大的眼珠来,原承天虽是玄承无双,又见了这眼珠两次,也瞧不出这眼珠的来历来,丹铁生亦是不识,口中道:“这是什么东西,瞧来极是古怪。“
忽听劫余子叫道:“丹兄务必小心,莫要让那眼珠瞧见了你,否则你必死无疑。“
丹铁生叫道:“他若来瞧,我又怎能避得开?难不成要我退回城中不成?“
说话之际,那斗大的眼珠已在缓缓转动,那眼珠初时浑浊无光,但其后便生出一点红丝,这红丝愈来愈强,遂化成红光一道。就见那红光半吞半吐,似在作势伤人。
劫余子忙叫道:“丹兄速避!“从高塔处向东城一扑,就向那少女扑去。那东城黄光原是被是六臂罴挤占住了,始终无法恢复,劫余子就借这道缝隙冲到少女身边。
丹铁生心道:“我竟是愚钝了,这少女既是兽劫领袖,杀了她一人,可不是敌过百万兽禽!“
口中喝道:“苍穹兄,速来接阵。“不等原承天进阵来,亦向少女扑去。
少女见二修扑来,冷笑连连,道:“还怕你等来寻你!“双手抹了法诀,空中就生两道赤焰,袭向二修。
劫余生道:“此为凤篆之火,有何稀奇。“大袖一拂,就将那两道赤焰卷在袖中,十二重天大能之士,自是非同小可。
少女见赤焰伤他不着,又来不及动用眼珠伤敌,忙将玉手向怀中雪兽一拍,叫道:“醒来,醒来。“
雪兽吃她猛力一扑,立时怒吼一声,便醒转过来,就见那雪兽虽幼,但目光神光如电,小小身躯,赫然有君临天下的气像。又因心中恼怒,张口就是一吼。
丹铁生正好扑近,被那吼声一震,身躯由不得忙了下来,饶他是十二重天境界,吃这一吼,也是心中乱颤。
而原承天听到这雪兽吼声,更是心中一颤,暗叫道:“难不成……不可能,不可能!“一时间竟是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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