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保持的警惕让厉嵩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
偏头迎向投来的目光,面具后的眼瞳倏地一缩。
皇甫玥,太子殿下。
表面仍无异样,全身的肌肉却已下意识绷紧。
“厉统领。”
他一凛,立即回道:“臣在。”
乾清帝心情不错,朗声道:“今日围猎,你替朕去,好好表现,不要丢了朕的脸面啊!”
“臣,遵旨。”
小太监随即牵来一匹鬃毛乌亮的骏马,讨好道:“厉大人,请。”
厉嵩眼皮未抬,策动缰绳,领着十几名侍卫绝尘而去。
乾清帝看着那冷峻的背影,忽然对李公公道:“你觉得,厉嵩如何?”
李公公回道:“厉统领出身低微,脾性不够圆滑,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和重用,自然感恩于心。”
皇帝要的,正是他的毫无背景与绝对忠心。
乾清帝满意的颔首。
嗖——一只狍子中箭,侍卫连忙上前捡起,短短半个时辰,他们已收获颇丰。
“厉大人,好箭法!”四周响起称赞声。
厉嵩虽不善言辞,但出手大方,平日只要得了皇上赏赐,手下人也都能分到好处,武艺又确实精湛高强,是以这禁卫军上下都十分信服。
他自腰间抽出一支箭重新搭在弦上,说道:“你们也别光看着,猎得最多的,回去后本统领有赏。”
此话一出,众人热血沸腾,欢呼道:“好!”
厉嵩轻夹马腹,往前走了几步,远处奔过一头野鹿,他立起上半身,拉弓开弦,眯起眼顺着箭头瞄准鹿首,此时一道墨色的身影闯入视线范围。
手一抖,面具下的脸庞浮起浓浓的恨意。
当年父亲犯了错,正巧皇甫玥刚从军队历练回京,皇上将此案交予其处理。
本以为顶多革职查办,岂料太子殿下年轻气盛,刚愎自用,竟判了抄家流放这等重罪,父亲于牢里当场自尽,母亲和妹妹也在流放途中受不了苦楚郁郁而终,只剩他一个人,活到现在。
他之所以活着,就是为了能回来,亲自向那人讨一条命!
如今,这人就在眼前,只需要放开手中的箭矢,便能一箭毙命……
他不由得将箭头从鹿首移向那人的头颅,开弓的弦因为拉得太满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咚!一支羽箭插在他面前的树干上,力道不重,却足以回神。
厉嵩猛地一惊,抬头看去,皇甫泽微笑着靠近,有礼的歉然道:
“不好意思,差点误伤厉统领。”
手臂垂了下来,厉嵩拔下树干上的羽箭,漠然递上:
“大皇子可得多加练习了。”
皇甫泽错身而过,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
“这一箭过去,一切就都白费了,你以为太子那么容易死的吗?”
他又望向刚刚的方位,却与皇甫玥若有所思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后者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冷汗窜上后背,他慌忙抱拳回礼,握着弓的手心泛湿。
皇甫泽嗓音阴冷:“我费心把你从地狱里捞出来,不是为了一个冲动的弱者。”
厉嵩垂眸:“属下知错。”
两人不再交谈,仿佛正常的偶遇一般,很快便各自离去。
“主子。”余公公提醒道,“那只鹿,跑远了。”
皇甫玥轻笑:“不,鹿已收入囊中。”
说罢,箭矢以凌厉的力道,破空而出,一箭穿过鹿首,四蹄疲软,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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