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要求南郭俊在日落之前给城内每个人派发两斤粮食,现在是正午时刻,距离日落只有三个时辰,南郭大人虽然很想暴打南郭俊一顿,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否则就秦王殿下那性子,指不定日落时刻一到,就会拿他父子俩开刀,给灾区各级官员看!
按理,秦王殿下亲临南郭郡,南郭大人必须第一时间过去拜见,可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南郭大人心中一点底都没有,他怎么敢去呢?
“来人,给老夫看好这个逆子,不许他踏出大门半步!”
南郭大人恶狠狠留下这句交待之后,便匆匆离府了。
他去了一处距离郡守府不远处的隐蔽民宅,国舅府派过来大人就住在这里。
早在天徽皇帝命令秦王下灾区赈灾的时候,国舅府就秘密派人过来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户部负责管理赈灾派粮的于大人,饥荒之难爆发之后,于大人就奉命下灾区调查赈灾粮食派发的情况。
按理,这位于大人是来整顿下头这些贪官污吏的,可是,他监守自盗,帮国舅府捞了不少粮食,做了不少假账。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下面的贪官污吏,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不是贪得太离谱,他就算手里有证据也不会追究。毕竟,上梁已经不正了,要封住下面人的嘴,把当弹劾的折子层层递上去,还是得给大家一些甜头的。
再说了,这位于大人除了吃国舅府的贿赂之外,下到灾区,也多的是人给他好处。
于大人住在宁南郡,南郭大人自是像供奉菩萨一样把他供着,不管于大人提出什么要求,南郭大人都第一时间满足,只是,就一件事南郭大人迟迟没有答应。
今日,南郭大人急匆匆登门来,正是为了这件事。
南郭大人过来的时候,于大人正要出门。
“呵呵,南郭大人来得真巧,你养的好儿子,干的好事!本官正要去找你呢!”于大人气呼呼地说。
南郭大人一脸无奈,“于大人,这不,下官都还没来得及去拜见秦王殿下,便先赶过来同你商议了!”
“同本官商议?呵呵,咱俩还有什么好商议的?不瞒你说,我提的那件事可是上头的人亲自交待的,你至今还犹犹豫豫,怎么,非得出了事才来找呀?”于大人不屑地说。
如果不是因为宁南郡是最大的郡,是重灾区,也是天宁中部的重要城郡,国舅爷才不会选择这个至今态度不明确的南郭大人。
“于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呀……”
南郭大人一边说,一边拉着于大人往屋内走,压低了声音,又道,“于大人,秦王殿下不好惹这是天宁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儿,下官也是为了你我的性命着想,你说的那件事,万一没办成,那咱们俩都得没命!上头的人向来都只会弃卒保帅!”
于大人要南郭大人办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召集灾民,煽动灾民暴动,污蔑秦王殿下贪污,威逼秦王殿下交出粮食。
他们酝酿的可不是小暴动,而是一场从宁南郡开始,蔓延所有灾区的大暴乱!
秦王殿下孤身一人下灾区,连护卫军队都没有,一旦上万灾民齐心暴动,再加上下面的官吏推波助澜,到那个时候,交不出粮食的秦王殿下不仅仅会失去民心,甚至会被天徽皇帝降罪,削去亲王的爵位,以平息民怒。
这是一件大事,一个大坑,严重得南郭大人不得不慎重考虑。
一旦这件事办不成,让秦王殿下反扑了,诚如他所说的,死得最快的便会是他和于大人。
对于南郭大人的考量,于大人嗤之以鼻,“那你今日还来做什么?”
南郭大人非常为难,他低下头,连连叹息。
于大人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南郭大人,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还是赶紧去调粮吧,这宁南城里少说也有两万多个人头,一人两斤粮食,不少呀!”
南郭大人连连叹息,他儿子没低估他,他确实有本事在短时间里调到那么多粮食,但是,这些粮食一调派出来,到时候秦王殿下只要问一句,“这些粮哪里来的?”他就惨了。
最终还是抬起头来,道,“于大人,你说的那件事,下官有一计,正要借这次派粮的机会,可以一试!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于大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了,他大笑起来,“尽管讲!”
南郭大人凑近,在于大人耳边低声言语,说了许久许久,只见于大人认真听着,没多久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最后,于大人大喜,笑呵呵道,“甚好甚好!咱们分头行动,事成之后,本官一定如实禀告上头,你调任帝都的事……呵呵,不远了!”
告别于大人之后,南郭大人就赶到龙非夜和韩芸汐下榻的客店了。
哪怕是在风口浪尖上,龙非夜也一样大手笔,包下宁南郡最高档的客店。
在没谣传他贪污之前,他向来就是这么阔绰的,不需要隐瞒身份和行踪的时候,对吃穿住行的要求都非常高。
南郭大人来的时候,龙非夜正在二楼大堂同韩芸汐喝茶。
一到楼梯口,南郭大人便领着身后的几个官员行跪拜大礼,“下官宁南郡守南郭明德拜见秦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冰冷的眸子瞥了几眼,冷冷道,“平身。”
这冰冷的声音足以让在场的人颤几颤,其他官员连看都不敢多看,起身后全低着头战战兢兢在原地侯着。
南郭大人亦是忐忑,弯着腰疾步上前,“下官接驾来迟,致使逆子冒犯了大驾,还望殿下恕罪。”
“所以,你父子俩没打算派粮了?”
龙非夜说着,转头看过来,南郭大人迎上他那双冰冷得好似无情无欲的眸子,顿时打了个冷颤,急急低下头,心中大畏,不敢再看。
一直听闻秦王殿下是冷漠无情之人,手腕毒辣,从来不会因为哪个人而留情面。南郭大人今日亲眼这么一见,都有些后悔答应于大人那件事了。
只是,他已走投无路,如今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微臣不敢!殿下吩咐的,微臣定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南郭大人连忙表态。
“那就去吧。”龙非夜说着,往窗外看去,“时候也不早了。”
看着秦王殿下寒彻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南郭大人险些打退堂鼓,可是,为了活命,为了争取最后一丝希望,他还是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他故为一脸为难,无奈地说,“秦王殿下,城内登记在册的一共有两万三千多口人,一人两斤粮食,那得四万多斤,别说如今闹天灾,就是正常年份,下官也一时间弄不到那么多粮食呀!”
“你的意思,本王是在刁难你们父子俩?”龙非夜冷冷问,韩芸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喝茶,看龙非夜虐人。
南郭大人吓地额头都冒汗了,连连解释,“下官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实在是粮食的数量太大,下官无能为力呀!请秦王殿下明鉴呀!”
“你的意思,本王被你儿子耍了?”龙非夜又问。
这话一出,韩芸汐险些喷茶,而南郭大人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去,“犬子不敢!殿下误会了!犬子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冒犯了殿下,下官来给殿下赔不是了,还请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犬子一回。”
这时候,龙非夜才正眼看过来,厉声,“南郭明德,城内两万多老百姓可都盼着粮呢,你现在来跟本王说交不出来,你教一教本王该如何跟老百姓们交待!”
南郭大人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这时候,韩芸汐轻轻叹息,“殿下,那么多粮食南郭大人是真交不出来了。依臣妾看,就按南郭俊说的,拿命来偿吧,两条命平息两万百姓的怨气,呵呵,也值了。”
这话一出,南郭大人的心都颤了,刚刚还有些打退堂鼓的念头,但是,现在他算是下了决心和于大人干到底。
他连忙道,“殿下饶命!饶命!下官马上就去调粮,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出客栈大门,南郭大人只觉得呼吸顺畅了很多,他不过是来做戏的,粮食他当然还是会去调,不调粮来,怎么继续做戏呢?
今夜,宁南城要有好戏看了!
龙非夜和韩芸汐并肩站在窗口,看着南郭大人远去的背影。
“殿下,这郡守大人没那么笨真去调粮吧?”
据韩芸汐了解,郡守可是地方级的高官,能爬上这个位置的人都不简单。
龙非夜没回答她,而是喃喃自语,“灾民都哪里去了?”
宁南城是宁南郡的中心,他们一路从北走来,也算穿过了大半的宁南郡,至今都没怎么见过大批灾民,今日日落之前城内会派粮的消息必定早就传遍了,竟也不见灾民潮拥入城内。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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