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你能留下来吗
孟渐晚乘电梯上楼,出来后,握着手机随便翻了一下消息。头顶亮白的灯光洒在深色大理石地板上,她的脚步声在略显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一声一声,似乎还有轻微的回音。
她走到门前,手握住门把贴上大拇指的指纹,顺利解开门锁进了屋子。
客厅宽敞明亮,能透过对面那块落地玻璃看到外面的城市夜景。她收起手机,粗略地扫了一眼,厨房流理台上有一壶正在烧的水,从壶口冒出白茫茫的热气,伴随着烧水的嗡嗡响声。
孟渐晚提步上楼,在房门口看到正往外走的谢咏,男人西装扣子解开了,额前的碎发有点乱,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
谢咏见到孟渐晚时稍稍一愣,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随即调整表情微微颔首:“宋夫人,宋总他在出酒楼前就已经吐干净了,应该不会再吐了。”
他牢记孟渐晚的话:不吐干净不许让宋遇进卧室。
孟渐晚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不管宋遇吐没吐干净,她也不会真的让他睡在外面。她没有多言,嗯了声,往卧室的床上看了一眼,跟上次喝醉酒一样,男人睡得跟死猪似的,不用靠近就能闻到一阵浓浓的酒味,空气里都是酒味。
谢咏说:“我订了一份醒酒汤,估计等会儿就到了,公寓管家会送上来。”
孟渐晚又嗯了一声。
谢咏指了指门外,迟疑道:“那我就先走了?”
孟渐晚:“路上注意安全。”
谢咏看着眼前这张冷艳的脸,颇为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顺着楼梯下去,片刻后,楼下响起开门又关门的声音,留下一室寂静,显示人已经走了。
孟渐晚在房门口停留了几秒,这才重新看向卧室里的人,嫌弃地皱起眉毛,忍着脾气往里走。
她越是靠近床,眉头蹙得越紧。
只因宋遇身上除了浓郁的酒气,还夹杂着一股其他的难闻的味道,烟味、饭菜味、还有不知名的味道。
孟渐晚对着空气骂了几句。
等了一会儿,楼下门铃响起,她去取了醒酒汤,把宋遇从睡梦中叫醒,三下五除二给他灌进去,又把烧开的热水倒出来两杯放在床头柜上。
有过一次照顾醉酒的人的经历,孟渐晚这次虽然仍不怎么熟练,好在不会无从下手。
孟渐晚把他的衣服扒干净,鼓着满腔的怒火给他擦洗了一下,最后给他洗脸,她下手没客气,揉搓着他的脸,硬生生地把他再次弄醒了。
宋遇的眼镜已经被摘下来了,眯着惺忪的眼眸盯着眼前虚晃的人影看了半天,含糊不清地喊道:“晚晚。”
孟渐晚暴躁了:“叫你妈叫。”
宋遇:“……”
孟渐晚把毛巾拿到卫生间,搓洗了一下挂起来,顺便洗了把脸。她从里面出来时,宋遇半靠在床头,自己端着水杯喝水。
“清醒了?”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俯视他。
宋遇喝了大半杯热水,脑子还是昏昏涨涨的,咕哝了一声就栽倒下去。他咕哝的那两个字是“醒了”。
孟渐晚要被他逗笑了,这样也能说自己醒了。
她深吸了口气,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爬上了床,用脚踢了踢歪倒在床上的男人:“挪过去一点,你这样我怎么睡?”
宋遇哼哼唧唧了几声,却还能听懂她的话,身子慢腾腾地往后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给孟渐晚。
她侧身躺下来,端详着宋遇醉态明显的脸,只觉得自己的脸疼得厉害。上次她还信誓旦旦地说,他要是再敢喝醉就让他滚开,眼不见为净。这才过了多久,宋遇倒是记得滚出去睡在外面,她却没有做到眼不见为净。
孟渐晚的思绪刚飘远,肩膀上就多了一只手,是宋遇忽然抱住了她。
她保持着姿势没动,冷冷淡淡地问他:“干什么?”
宋遇强调:“晚晚,我没喝醉。”
孟渐晚:“……”
这句话他今晚说了多少遍,孟渐晚都快数不清了。可事实上呢,他醉成这个熊样,连咬字都不清晰,大着舌头,也不怕咬到自己。
孟渐晚:“是,你没喝醉,我喝醉了行了吧?”她要是否认他的话,他大概会说个没完没了,还不如顺了他的意。
宋遇果然不再提起这句话,手臂揽着她肩膀的力道紧了些,脸颊凑过去,闻着令人舒心的味道,不受控制地得寸进尺。
孟渐晚感觉到他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颈肩的皮肤,脊背都绷直了:“宋遇,我警告你,你别趁着喝醉酒耍流氓,再乱动我揍你了。”每次喝醉酒他都一副嗑了药的样子,逮住机会就占便宜。
还在醉酒中的宋遇低低地笑了声,声音黏黏糊糊的,吐出几个不清晰的字眼:“你不舍得揍我。”
孟渐晚语塞,半晌,讽刺了他一句:“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宋遇不说话了,揽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往下滑,顺着被蹭上去的T恤衣摆往里探。孟渐晚一顿,伸手捉住了他的手,横眉冷对:“宋遇,你听不懂我的话?!!”
宋遇的手贴在她腰间动不了,拧了拧眉心,薄唇抿了下,弱弱地道:“不行吗?摸自己的老婆也不行吗?谁规定的不行?”
“……”孟渐晚气结,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道:“我说不行。”
宋遇做思考状,最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带着点小埋怨地妥协道:“那好吧,不摸就不摸。”
他不再乱动,非常听话地把手抽开,还贴心地帮她把T恤下摆往下扯了扯,手隔着衣服搂着她。
孟渐晚感受着肩窝处一下一下拂过来的灼热呼吸,喃喃道:“你要是乱来,那就是酒后乱那什么你知道吗?”
宋遇茫然一瞬,问道:“乱什么?酒后乱性?”
孟渐晚一愣,惊讶地快速眨眼:“你不是喝醉了吗?脑子转这么快?”
宋遇皱着眉毛第不知道多少次强调:“嘘,我没有喝醉,我刚刚说了我没有喝醉,你不要污蔑我。”
孟渐晚:“……”
被孟渐晚一打断,醉酒的宋遇很快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眨着眼睛发呆了许久,还是没想起来,索性闭上眼睛不想了,挨着孟渐晚的肩膀睡着了。
——
翌日,孟渐晚比宋遇先醒过来,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能听到鸟儿的啁啾声。
身边的男人跟昨晚一样,睡得沉沉的,连她翻身下床他都没有察觉,她洗漱完换了身衣服下楼,坐在餐厅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早餐都吃完了,楼上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今天到了一批货,孟渐晚上午要去趟美甲店,换了新的供货商,她得亲自看着点,确定没有问题再签收。
她垂下视线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快九点了。
孟渐晚起身上楼,回到卧室,床上的男人睡得太死,连姿势都没变一下,还是她离开房间时的样子。
她快步走到床边,弯腰推了推床上的人:“你要睡就继续睡吧,我先走了啊。”
话音刚落,孟渐晚的手就被人握住了,宋遇眼睛未睁开,手用力一拉,她猝不及防,没办法稳住重心,身子顺着拉扯的力道往前倾,好在她用手撑住床头,才没有让自己跌进他怀里。
孟渐晚稳住自己,抬手拍了宋遇一把:“你醒了还跟我装睡!”
宋遇勾起唇角,慢慢撑开眼皮,眯着一条眼缝看着她:“没装睡,我刚醒。”
“醒了就行,我要去美甲店,你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孟渐晚抽走自己的手,跟他说一声就要走。
身后忽然传来宋遇不满的声音,沙哑粗粝得厉害:“我胃不舒服。”
孟渐晚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他动作缓慢地撑着床面坐起来,脸上没有多少血色,本就冷白的皮肤显出几分病态,他手捂着胃部,难受地蹙起眉毛。
孟渐晚看他不像是伪装的,往回走了几步:“那现在怎么办?我给谢咏打电话,让他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宋遇犹豫了几秒,没有拒绝:“行吧。”
孟渐晚拿出手机给谢咏拨通了一个电话,说明了宋遇的情况,让他立马过来一趟,而后,盯着宋遇打量一会儿,确定他现在还能忍受,稍稍放了心,不用叫救护车。
“他一会儿就过来了,你自己可以吗?美甲店那边有点事,我得走了。”说着,她又看了眼腕表,约定的看货时间是十点。
宋遇哑然,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孟渐晚没听到回应:“嗯?”
“我说不可以,你能留下来吗?”宋遇偏了下头,虽然他平时没脸没皮惯了,可这会儿是真的虚弱,还玻璃心。
孟渐晚顿了顿,视线落在他惨白的唇上,瞧着确实脆弱可怜。
“我等谢咏过来再走?”她退让了一步。
“不能陪我一起去医院检查吗?”
“……谢咏陪你还不够?”孟渐晚怀疑他在顺着杆子往上爬。
宋遇手拉起薄薄的夏凉被盖在身上,又躺了下去,裹住自己:“算了,我自己能行,你要是忙就去店里吧。”
孟渐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拿着手机离开房间。
宋遇听见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脑子嗡了一声,紧接着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蹭地竖起头看向门口,哪里还有孟渐晚的身影,他顿时觉得痛的不是胃,而是心。
孟渐晚就这么丢下他走了?
毫不犹豫毫不留恋毫不担心?
孟渐晚确实走了,不过没走远,到另一间房给陶苒打电话,说自己没办法赶到美甲店,让她仔细盯着那批货,每一盒样品都要开箱检查,按照以前的标准核对。
交代完正事,她回到主卧,稍稍一抬眸就看到那个男人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失魂落魄都写在脸上。
孟渐晚觉得他戏太足,嘴角抽了抽。
幸亏她没撒手就走,不然他还不得哭出来。
孟渐晚双手抱臂斜靠着门框,歪着头看他,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一下神,然后发现她其实没走。
可惜她等了许久,他仍然跟丢了魂似的,对着空气发呆。
孟渐晚忍不住了,肩膀顶了下门框站直了,抬步走过去:“裹这么紧你不热吗?”
宋遇刷地坐起来,由于动作太猛,胃里一阵痉挛,他当即嘶了声,五官都皱了起来,说话抽着气。虚弱道:“你……你没走啊?”
“某人跟条被遗弃的大狗一样,不好意思,我不想受到良心谴责。”
“……”
“别磨蹭了,再过一会儿谢咏就到了,你先起床换好衣服吧。”孟渐晚扶着他的胳膊,“我陪你去医院。”
宋遇借着她的力道从床上下来,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走,脚步虚浮无力。
“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孟渐晚问。
宋遇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不愿意回想,舔了下唇,哑着嗓子说:“那个田总就是个填不满的大酒缸,谈正事前就喝了不少,谈完正事他更是情绪高涨,拉着我一杯接一杯,偏偏我之前放了话要奉陪到底,推都推不掉。”
孟渐晚侧身靠着洗脸池,看着他挤牙膏,没急着离开,担心他站不稳摔倒在地上。他挤完牙膏却盯着她,不言不语。
孟渐晚挑眉:“干什么?”
宋遇:“我想上厕所。”
孟渐晚转身就要出去,宋遇在后面补充了一句:“我不介意你围观。”
孟渐晚:“我介意!”
这回真的是娇娇弱弱的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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