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的床上躺了個男人。
……
端盆進來的小宮女,呆呆的看著床上交織的男女,木盆不受控制的從她手中滑落,濺起一地水花。
下一刻,宮女跟回神了一樣,撒丫子就往外跑。
一邊跑,一邊尖叫。
“快來人啊!!!”
“皇后娘娘被人輕薄了!”
……
宮女尖銳的叫聲吵醒了睡得正沉的蘭溪。
蘭溪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
腰部的酸痛感讓她有一瞬的恍惚,緊接著,她驚疑不定的打量面前的一切。
彩鳳雕繪的窗扉,八角琉璃樣的宮燈,玉石鋪就的地面,還有那尊價值千兩黃金的潑墨屏風……
陌生……又熟悉。
這不是她登后時所住的芝蘭殿嗎?
她不是被亂棍打死了嗎?
冰冷的雪意和撕裂般的疼痛吞噬了她的理智,她已經做好準備了,她絕不投胎,她要在黃泉路上做一頭厲鬼,百年之后將蕭燁啃食的魂飛魄散……
為什么……一醒來,會在芝蘭殿?
正隆元年,蕭燁登基為帝,封她為后。
此時的蕭燁還未撕破臉皮,人前人后仍戴著那張寵妻的面具,對她呵護備至,為了討她開心,甚至親自監工,為她建造了一棟宮殿——芝蘭殿。
殿內一草一木皆是各地奇珍,一物一件全是蕭燁親自挑選,以表達珍愛之情。
跟著父親讀了那么多年的春秋論語,最后卻栽在男人的甜言蜜語里……
可笑至極。
蘭溪低頭,看著自己干凈潔白的雙手,沒有任何瘢痕皺紋與凍瘡,沒有經歷冷宮的風雪蠶食,反而盈盈如玉,溫潤透亮……
好似后來經歷的那些,都像一場夢一樣……
在她床榻邊,梳妝柜的左側,有一面鏡子,是西洋舶來的琉璃鏡。
全天下只有這一副,能將人的五官完美的映照出來。
蘭溪轉眸望去。
鏡中之人,年方十九,面腮紅潤,長發慵懶的堆在肩上,微微上挑的鳳眸,泄出瀲滟風情……
這就是她十年前的樣子。
眼角眉梢,比平日,多了一點春情。
腰部密密麻麻的酸痛提醒著她,昨夜她干了多么荒唐的事,也提醒著,這不是一場夢……她真的……回來了。
砰——殿門被大風重重的拍上,巨大的響動驚醒了蘭溪。
蘭溪想起剛才宮女的叫聲,心頭一緊。
十年前的今天,發生的一切,她再死一萬次都不會忘記!
這天,她被指控和人通奸。
宮女已經出去叫人了,昨晚喂她喝下春藥的貴妃玉媚兒,很快,便會前來捉奸……
她的時間不多了!
得盡快把這個所謂的“奸夫”給處理掉。
蘭溪強迫自己不要驚慌,轉身看向床的另一邊。
男人睡得正沉。
長眉入鬢,鳳眸垂落,鼻唇精致如精心雕琢。
被褥里,他的褻衣半褪,露出鎖骨上的猩紅點點,這是昨夜歡愛留下的痕跡……
蘭溪眼底沒有任何羞惱之色,全是籌謀和算計。
她嫁與蕭燁三年,蕭燁都沒碰過她,每次都說不到時間,想等她再養大幾年……
兩世了。
她的第一次都是被這個男人奪走。
死……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而且,他的身份——被廢的前太子。
倘若運作的好,說不定未來還能利用一番。
蘭溪不再遲疑,掐住男人后脖的關鍵處,狠狠一按。
本就昏睡不醒的男人,徹底昏迷過去。
在冷宮里,她可跟那位老太監學了不少手段!
蘭溪眼底劃過陰霾,忍著腰間的酸痛,將男人從床上拖下來。
剛剛藏好人收拾好痕跡。
門就被侍衛一腳踹開。
貴妃玉媚兒,帶著密密麻麻幾十位宮人堵在芝蘭殿門口!
她身穿粉色輕紗長裙,腰系繡紅色寬襟腰帶,身形婀娜,風姿灼人。
一雙本該靜美溫柔的剪水秋瞳,此刻,布滿了得意和瘋狂之色。
緩緩步入廳內。
每走一步,發上的紅豆步搖便跟著晃兩下,襯的她嬌俏美麗,惹人疼愛。
走到殿中時,盈盈一拜,纖細的腰肢不贏一握,好似隨時都要被風吹走。
“皇后姐姐,媚兒聽說,您這芝蘭殿,出事了……”
一邊說,一邊用并不隱晦的眼神,掃向床榻。小宮女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拼命磕頭。
不過不是給蘭溪,而是給趕來的玉媚兒。
“貴、貴妃娘娘……就在那張床上……奴婢看見了,有個男人躺在皇后娘娘身邊……”
“大膽!胡言亂語的小賤人……你可知污蔑皇后的后果?”
“貴妃娘娘明鑒啊!您就是給奴婢一萬個膽子奴婢都不敢撒謊!”
小宮女渾身打顫,癱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閉嘴!”
到了這時候,玉媚兒仍拿捏著腔調,矯揉造作的扮演一個好人。
“姐姐身為皇后,又是蘭氏嫡女……怎會做出這種傷風敗俗之事?不許再說了!”
玉媚兒緩步靠近床榻,淺笑著,笑里帶著刀,“姐姐,讓媚兒伺候您起床吧……”
啪——
蘭溪的回應,就是賞她一巴掌。
力道極大。
抽的玉媚兒身形一晃,勉強扶著身后的屏風才沒仰倒在地。
玉媚兒懵了。
不可置信的捂著右臉,連嗓音都不夾了。
“你……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
前世今生的恨意攢到一起,蘭溪的眼神森寒刺骨,拎著枕頭,毫不留情的砸向那張令人厭惡的臉。
“就因為一個小宮女的胡言亂語,你敢過來搜查本宮的芝蘭殿?玉媚兒,你不過區區一賤婢,僥幸被本宮憐憫提為貴妃罷了,如此猖狂無禮,你眼中可還有本宮?”
玉媚兒萬萬想不到蘭溪會如此強硬。
枕頭砸散了她精心設計的發髻,琳瑯的頭飾被砸的散落一地,畫好的妝容被枕頭糊成一團,無比狼狽!
反正今日也要撕破臉面了,玉媚兒不裝了。
收起面上的偽善之色,看蘭溪的表情,只余惡毒。
“姐姐,明明是你和奸夫偷歡被我撞見了,你還狡辯什么呢?”
語罷,飛快的擠到床邊,得意的拉開床褥——
然后。
勝券在握的表情僵在臉上。
床榻內側,兩個并排的玉枕孤零零的擠在一起,玉枕上雕刻的鳳凰,展翅欲飛。
這……怎么是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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