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相貌和张玉义很像,但身姿更挺拔,脸部棱角更为分明。毫无疑问,这人一定是张玉义的儿子。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就像是护食的小狗一样。呲牙咧嘴,随时都可能咬人。
高正阳只觉有趣,脸上笑意更浓。若是五年前,他气血正盛,遇到挑衅绝不会客气。但他现在何等修为,又岂会在意对方小小的叫嚣。
张玉义有些尴尬,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绝不会动辄逞强斗狠。张家背后势力虽强,张玉义也极少和人正面冲突。
真有什么解不开的利益纷争,那只管背后下手搞死对方。当面大骂就太粗鲁了,完全是地痞的做派。
张玉义也不大喜欢高正阳,但对方能摆出这份派头来,又有韦安眉曲意讨好,可见身份绝不一般。不清楚对方底细,他更不会和对方冲突。
“张云桥,你太无礼了。快给大师道歉!”
张玉义沉吟了一下,还是不想和高正阳结怨,怒叱了自己的儿子。
张云桥还有些不服气,但慑于他父亲的威严,说话声音也低了不少,“我又没错、为什么道歉……”
儿子的生愣,让张玉义也没什么办法。他苦笑着对高正阳道:“都是我教育无方,犬子失礼之处,还请大师见谅。”
高正阳不在意的道:“无妨,只是欣见故人,不免有些惊喜。”
张玉义有些惊讶,回头看了眼君飞雪和君莫愁,“你们和大师认识?”
站在稍后位置的君飞雪和君莫愁,也都是一脸莫名。她们刚才也有些不高兴,高正阳对她们的关注是毫不掩饰。虽说没什么猥琐之气,但总归有点失礼。
“你们还真是健忘,连老朋友都不记得了……”
高正阳摇头,对这两个女人的眼光感觉有些无奈。
他并没有改变容貌,只是把平时那股张扬霸道的气势收敛起来。所谓相由心生,他心意上的改变,就从气质上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
霸皇的名号虽然无人不知,可天下又有几个人真正见过他。哪怕是见过他,大多也会为他气势神意所慑,又哪会在意五官形体上的细节。
所以,高正阳就这样站在众人面前,也没人能认出他的身份。但君飞雪和君莫愁和他颇为熟悉,也认不出来就有点太笨了。
君飞雪盯着高正阳仔细看了看,的确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对方五官深刻,身姿挺拔,站在那自然有股沉稳如岳的气度。这样的不凡人物,如果见过肯定会记得。
君莫愁突然惊叫一声,伸出小手指着高正阳大叫道:“你、你是……”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把后面高正阳三个字咽了下去。今日今日的高正阳,也不是她能直呼名字的。再者,高正阳始终不说名字,大概也是不想泄露身份。
高正阳哈哈一笑,“还是你机灵,终于认出我来了。”
君飞雪还是满脸的疑惑,君莫愁凑到耳边低声说道:“雪姨你忘记了,他总在我家买盔甲……”
君莫愁这几年没少吃苦头,虽然还是一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样子,骨子里却变得精明缜密了。她怕别人听到她的话,说的异常隐晦。
一听到盔甲两个字,君飞雪也恍然大悟。她不负责卖东西。她只是代表君山商会给高正阳送过一套盔甲。
那时候的高正阳年纪还小,又是一副野人打扮,显得异常粗犷狂野,就像是一只盘踞山林的猛虎。现在的高正阳虽然容貌上没多少变化,气度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君飞雪一直没认出高正阳来。她也是想象不到,号称天下第一的强者,会在一艘普通的商行飞舰上。
君飞雪勉强压制心中的惊讶,客气拱手施礼,“大师风采更胜从前,飞雪一时眼拙,没能认出大师,还请大师勿怪。”
高正阳摆手道:“都是老朋友,也不用那么客气。万里之外能够再次相逢,用我们佛门说法就是缘分。哈哈……”
张云桥有点懵,他没想到高正阳真的认识君莫愁她们。看君飞雪那恭谨客气的样子,这位大师来头一定不小。他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
低垂个脑袋的张云桥,悄悄退到君莫愁身边,鬼祟的低声问道:“莫愁,他到底什么来路啊?”
君莫愁白了一眼张云桥,这个家伙论起年纪其实比高正阳还大几岁。可和高正阳相比,幼稚的简直像个小孩。在力量上更是天差地别。
不对,根本就不能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君莫愁本来还觉得张云桥这个人有点天真,但还算直爽勇敢。勉强还凑合能接受。可再次见到高正阳后,心里这么一比较,就忍不住失落了。
当初,当初她可是能和高正阳平起平坐。时隔没几年,高正阳冲天而起,她却还在泥坑里打滚。
想到这里,她都觉得惭愧羞耻。都不好意思再看高正阳了。对凑过来的张云桥,也是越看越烦。再没心思搭理他。
和高正阳聊天的君飞雪,也有些尴尬。她和高正阳其实也不熟,只是在铁林部的时候做过几次买卖。还被高正阳敲过一次竹杠。
高正阳杀了君山城主,还惹来了一大堆的麻烦。君山商会差点就被倒闭了。
东荒群山又很早就发现了魔族,君山商会高层一商量,就集体搬迁到了月国,并入了张玉义的货行。
严格说起来,高正阳可以说是君山商会的灾星。往事不堪回首,可现在双方身份差距太大,也没什么可说的。
聊了几句,高正阳也觉得无趣,主动告辞先离开。
韦安眉也是眉眼通挑,看出张玉义几个人有话要说,也跟着离开了。
外人都离开了,张玉义忍不住问道:“那位大师到底是谁?”
君飞雪摇摇头,示意这里不是适合说话。张玉义更惊讶了,都没人了还不能说,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有必要那么谨慎么?
张玉义身份不一般,住的舱室也很大,甚至还有一间小小的客厅。都是自己人,大家都没客气,围着紫木圆桌坐好。
“我说的话一定不要外传。”
君飞雪先郑重叮嘱了一句,才又道:“今天那位大师就是高正阳。他在铁林部的时候,我们打过交道。”
听到‘高正阳’三个字,张云桥脑子就像是炸开了一般。刚才他居然和霸皇高正阳叫嚣来着!
上一个和高正阳叫嚣的是谁来着,对,是火国皇帝火天烈。然后,他就当众被高正阳打死了……
张云桥彻底蒙圈,张玉义也好不了多少,四方大脸涨的通红,激动的嘴唇都有些哆嗦了。
他也知道自己很失态,可实在是控制不住的后怕。刚才差一点,就惹怒了高正阳!好在是他谨慎,做人又习惯了低调。这才没做出蠢事。
用力喘了几口气,张玉义用力的道:“飞雪说的对,这位爷既然不想被人知道,我们一定要守秘。”
说着,他还狠狠瞪了眼张云桥。今天他们爷俩的命差一点就没了。
张云桥还在那发愣,根本没听到他爹说什么。气的张玉义狠狠在他后脑勺拍了两巴掌,总算是把张云桥打醒了。
“看你没出息的样子。那位爷什么身份,要和你计较当场就灭你了。既然没事,说明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更不会事后来找你麻烦。”
张玉义眼光见识到底不凡,知道高正阳这等绝顶强者,可没心思去记恨一个渺小如尘埃的小东西。
张云桥今天受了太大惊吓,虽然知道父亲说的有道理,可还是缓不过来,老老实实的垂着脑袋挨训。
“姨夫,他还说让我们过去做客,要不要去看看啊……”
君莫愁却起了心思,想要往高正阳身边凑凑。
张玉义神色古怪的摇头,高正阳这样的人物,既然这么说了就是真心邀请。不过,往这样人物身边凑合,他们分量太轻了。
高正阳可能不会在意这些,可高正阳身边随便起个什么风浪,他们都禁受不起。这个热闹,他可不想去凑。
但有这种关系,就放着不用也太浪费了。犹豫了一下,张玉义道:“你们和他有一份故人情分,去拜访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我和云桥就不去了。我这里刚好有一些要送人的特产,不贵重却颇有特色,你们可以送过去……”
君飞雪点点头,张玉义这是老成持重之言。高正阳这人的性子毕竟特殊,和他攀关系也不是什么好事。再说,高正阳也看不上张玉义这样的人。勉强凑过去,只会让人生厌。
拜访高正阳,对方不会在意什么。但对他们来说,却需要反复商量。说什么话,用什么姿态去面对,送什么礼物,种种细节,都要商量。
张玉义和君飞雪,都是老练精干见多识广。可高正阳这样身份的强者,却从没接触过。心里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出了差错。
君莫愁觉得很没意思,却不得不跟着一起出主意。
几个人商议了大半天,确定了各种细节,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等人都离开后,张玉义独坐在房间里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拿出一张符纸,在上面写上了一段密语。
用元气激发符纸上的符咒,符纸化作一蓬火光凭空消失。
高正阳何等身份,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天下。他要亲赴火国国都,很显然是要出手解决火国的混乱。
他能否解决还在两说。但不论如何,高正阳一出现,火焰岛的各方势力,包括各行各业,都会受到巨大影响。
所以,只是他要去火焰岛的消息,就价值万金。
张玉义毕竟还要跟着月天信混,他既然知道了,就一定要把这个消息通知对方。
月神都,信王府。
月天信拿着手里的符文密信,也陷入了沉思。
最终一咬牙,提笔给又写了一封密信发了出去。
深沉阴郁夜色中,有风在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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