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期就剩半个月了,苏瑾倒越发无聊。
前段日子宫里还专门来了嬷嬷,说要教她宫廷礼仪。
她前几天还认认真真的学,从走路到吃饭,从说话到睡觉,什么都要按照规矩来,感觉像重头活了一遍,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的连床都起不来。
萧衍见她这样辛苦,便叫嬷嬷们以后不用再来了,反正苏瑾什么样他都喜欢。
于是苏瑾幸福的当起了小猪,每天混吃混喝等萧衍娶她。
这一日苏瑾把午睡又睡多了,所以晚上无论如何就睡不着了。
这人一旦睡不着,就会辗转反侧,一辗转反侧就会胡思乱想。
苏瑾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里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萧衍已经好久没来看她了!
这让苏瑾“腾”一声弹起来,抱着被子开始扳着指头算。
半个月前,萧衍还半夜跑来死皮赖脸的要和自己睡,现在他要么是托人给她带来好吃的,要么就是悄悄在自己窗前放下给自己买的首饰,要么就托猴子活着凌七带来几句简短的写了情话的信......但是,无论是什么,萧衍死活就是不露面。
苏瑾挠挠脸。
萧衍一天不来还说得过去,这都半个月了,怎么就是见不到他人?
他难道都不想自己吗?
床边突然有声音一响,仿佛有人将什么放在窗边,苏瑾一个激灵,“咚”的一声跳下地就往窗边跑,“萧衍你站住!”
窗外那个身影一僵,接着那清冷又无奈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又不穿鞋就下地?地上凉。”
苏瑾又倒回去,一边慌慌张张的穿鞋,一边伸头去看,“你不许跑!”
“好,我不跑。”萧衍轻笑一声,倚在墙上隔着窗纱看那个着急忙慌的少女的模糊身影,目光宠溺。
苏瑾穿完鞋,跑到窗边就要开,然而萧衍却突然伸手,苏瑾还没来的及看见他,窗户便被“砰”的一声又合上了。
苏瑾急了,“你这半个月了都没见到我了,你不想我吗?”
萧衍闷闷的声音在窗后传来,“想。”
“那你还不让我开?”苏瑾又去推窗,然而这次萧衍连给她推的机会都没有,手掌稳稳摁在窗户上。
“瑾儿,别闹。”
“为什么?”苏瑾挑挑眉,觉得十分不理解,“难道你变丑了?”
萧衍噗嗤一声笑出来,“变丑了你还嫁不嫁?”
“唔,这会儿我悔婚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萧衍答得很快,“你不嫁我,我就去抢婚。”
苏瑾也笑了,“喂,究竟为什么不能开窗?”
“我听宫里的老人说,”萧衍在窗外轻声开口,声音轻的苏瑾几乎听不见,“婚前一个月不能相见,否则不长久。”
苏瑾震惊的回过头,“不是吧萧衍同志,你居然还信这个?”
萧衍沉默了一会儿,直到苏瑾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窗外才悠悠传来他的声音,“我原也是不信的,可是,我怕。”
苏瑾一愣。
“哪怕这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还是怕。”萧衍垂下眼,手指贴上窗棂,想要透过这些精美的雕花抚上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小脸,语气轻柔,“瑾儿,这一生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长长久久的走下去,一刻也不分开。”
月色穿过叶尖,朦胧了庭前新叶,屋里熏香正浓,窗外不知哪里来的蛙声鸣起一片缱绻。
苏瑾的心就在这一刻,突然柔软起来,她笑着,“萧衍,你真是......”
真是什么,她没有再说,只是伸手抚上那窗,拢住那一抹明月。
她没有说,萧衍也没有问,就这样靠在墙上,唇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抬眼望着那一轮明月。
他在屋外枕七分沉酣,嗅茎草微甜;她在屋内望三分晚山,倚轩窗笑嫣然。
月色斑斓,清风袅袅,花间岁月。
——
陆如意趴在门扉上,看着陆暻拿着早上收到的信眉头紧锁,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爹爹,信上写了什么?”
陆暻听见声音,伸手把她招过来,“如意,你这些日子先去你娘亲那里住几日吧。”
陆如意瞪大眼,“为什么呀?”
陆暻揉揉她的发,微微叹口气。
陆平被如意打了一顿,回去直接气病了,这下陆家老宅乱了套,大夫人写信来要他回去“主持事务”。
说是主持事务,但是陆暻也很清楚无非就是要他带陆如意回去低头认错。
如意这件事的确做得过火了些,但是毕竟陆平有错在先,陆暻不会让陆如意回陆家老宅受人欺负。
只是不去吧,虽说他们已经分家,但是毕竟现在缠绵病榻的又是自己亲爹,不去又实在良心难安。
这样的情况下,他打算自己回去看看。
“我这些日子要出去一趟,大概十来天的样子。”陆暻道,“你自己在府里只怕无聊,不如去陪陪你娘亲。”
“不去,”陆如意撅着嘴,“娘亲要嫁人了,她一天都笑嘻嘻的,也不和我看话本子了......”
她突然见陆暻睫毛微颤,垂下眼,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赶紧岔开话题,“反正我在府里等爹爹就是。”
陆暻沉默片刻,点点头,“那也好,若是无聊了也可以出去走走,只是带好护卫。”
陆如意应了,见陆暻又沉默下来便自己出去了。在迈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陆暻。
他坐在桌前,右手捏着一个红色的小香囊,垂着眼静静的看着。
阳光只落在他的脚边,陆暻整个人融在室内沉暗的光影里,看起来孤单而凄凉。
那个香囊是陆暻从来贴身带着的,陆如意趁他洗澡的时候让下人偷出来看过,里面装的不过就是一束头发而已。
在陆如意看来,这头发怎能这样宝贵,还要贴身带着?
难道是很重要的人的东西?
陆暻收拾好东西,当天晚上就出发了,彼时陆如意站在灯影下,仰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对着他道,“爹爹,你早些回来。”
陆暻坐在马车上,对着陆如意微微一笑,“你在府内不要胡闹。”
“如意知道了。”她咯咯地笑,“如意不是小孩子了。”
晚间有风,吹得陆如意头顶的灯笼左右摇晃,她那小脸一会儿明,一会儿暗,陆暻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恍惚。
陆如意今年长高了不少,可是此时站在这里,还是显得很瘦小。
那般脆弱,仿佛下一刻就要随着那晚风而逝。
他莫名有些不安。
“爹爹,”陆如意笑着,“你再不动身,城门就要落锁了。”
陆暻顿时清醒过来,疑惑自己怎么突然有这样不详的感叹,只对她点点头,“照顾好自己,若是有难事处理不好,可请娘亲或者两位殿下帮你。”
陆如意点点头,冲他挥手,“爹爹去吧,如意知道的。”
陆暻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对车夫道,“走吧。”
马车“吱呀”一声缓缓向前,陆如意伸着脖子道,“爹爹早点回来啊,如意等你!”
——
宣京,城郊,一间简朴的屋内不断传来男女纠缠的声音,屋边侍卫自觉的站开很远。
不久,屋内声音渐息。
思思此时还未从刚刚的欢愉中反应过来,双眼迷离,一双洁白的玉璧下意识的攀上孟凡的脖颈,“公子。”
她那日原以为不会再见到孟凡,回去便将柳绿训斥了一顿,气得柳绿发誓再不管她。
她在府中哭了好几日,只觉得自己大好的姻缘就被这样毁了。可是没想到,今日她竟在后门遇见了一直等自己的他。
想起孟凡那句“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思思便觉得心跳如雷。
原来我们的心,是一样的。
思思没有富家小姐那般矜持的骄傲,她爱孟凡,便想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他,于是便主动和孟凡回了他的宅子,于是就有了今日发生的一切。
她双颊微红,羞涩的躲在孟凡的胸口,“孟公子不知何时......娶奴家?”
孟凡眸中讥笑一闪而过。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蠢了。
娶她?自己是什么身份,能碰她都是她的荣幸!只不过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值钱的便宜货罢了,居然还能这般高看自己。
然而心里虽然如此,孟凡还是的叹了口气,“孟某也如姑娘所想,只是......”
思思心凉了半截,“只是什么?”
“你毕竟是国公府的妾,苏大人已经去了,我乃仕途中人,此举岂不是会让人戳脊梁骨骂吗?”
“不会的,”思思摇头,赶紧对孟凡道,“苏瑾她......”
她突然犹豫了一下,没发现孟凡眸光一闪。
“她临终前说过,我可以改嫁。”思思还是没有说出来,又把目光投向孟凡,“所以,奴家可以嫁!”
“死人说过的话怎么能作数呢?”孟凡道,“届时你我还是会被人诟病,不会幸福的。”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思思泫然欲泣,“难道奴家和公子只是有缘无分?”
“这办法自然是有的。”孟凡轻笑一声,“只是看你豁不豁的出去了。”
思思一怔,“什么意思?”
“我们要在一起,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孟凡凑近她,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肩上,却让她顿时浑身发冷,“让国公府彻、底、消、失。”
。vip中文_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