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糖酥饼冒着甜甜的热气,往人鼻子里钻,可她的心情却差到了极点。
舒安背脊贴着冰凉的瓷砖,心一点点冷下来。
何佩兰正好从食堂回来,瞧见她站在门口,刚要张嘴喊她,见她面色阴沉,嘴唇发白,状态十分糟糕,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她没发声,压着步子,慢慢走过去。
诊室里的贾勤勤一点没觉察出外面的状况,仍和内科护士疯狂抱怨舒安的好学和爱表现。她昨天在付永强那吃了瘪,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个倾诉的机会,越说越兴奋,声音随之提高。
这时间,卫生所里的医生大多在食堂或者回家休息去了,卫生所空荡荡的,唯有她夸张的笑声从门缝透出来,在等待大厅回响。冷不丁一听,还有点瘆人。
何佩兰只听了一句,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舒安心里揣着事,低头盯着脚尖发呆。
何佩兰从她身边擦过,她都没注意到,是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女中音在耳边炸开,她肩膀一抖,立刻收回神游太虚的魂,循声往诊室里看。
何佩兰叉腰站在里面,斥道:“我说过很多次,帮忙纯属自愿,你不愿意就不用来,谁要是说你什么,你来和我说,我帮你做主。要是再让我听到有人在背后嚼舌根,看我怎么处理她。”
贾勤勤定在座位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尴尬了好一会,才羞愧地低下头,怯怯应了声:“主任。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内科护士看这没自己的事,找了个借口,迅速开溜。
何佩兰想留点时间、空间,给贾勤勤和舒安化解矛盾,从桌上拎起保温杯走出去了。
贾勤勤方才已经看见她了,错的不是她,没必要躲着。
舒安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边翻阅病历,边咬着手里的糖酥饼。
贾勤勤瞄她一眼,冷言问:“你偷听?还带主任来?”
舒安嘴角一扯,笑是从鼻里哼出来的,“你说得那么大声,我需要偷着听吗?”
贾勤勤更尴尬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想和舒安道歉,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就这样和她面对面地坐了一会。
舒安的目光始终盯着那些病历,抬都不抬一下。
等了会,或许是她怜惜对方的窘迫,主动为她解围:“下午还要上班,你先去食堂吃饭吧。虽然没有糖酥饼了,但今天的海带排骨汤还不错。”
食堂的糖酥饼做的一绝,薄薄的一层,炸的金黄酥亮,一口咬下去,酥得直掉渣。热油一激,里面的白糖全化了,均匀地挂在微微鼓起的内壁。
因为掺进了猪油,冷了就会凝结,口感变得油腻难以下嘴。
午餐,舒安吃得非常快,大口吞咽下肚之后,为的就是能在糖酥饼口感最好的时候带给她。
此刻,白糖的香甜跟着热气溢散在小小诊室里,贾勤勤闻了,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她梗着脖子,装作不在意地起身,从她身边擦过,要去食堂吃饭。
舒安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她,“回来的时候帮我打一瓶凉茶。”
贾勤勤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目光扫下来,舒安抬眸瞧她,镇定到了极点,笃定了她不会拒绝她一样。
她张张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舒安直接将杯子塞进她手里,淡淡道:“谢啦。”
贾勤勤彻底败下阵来。
现在把杯子放回去,就会显得她很小气。
她攥紧杯子,耷拉着脑袋,悻悻地走出去。
一直到贾勤勤离开后,舒安挺直的背脊弓了些,肩膀自然垂下。
她伸手捏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随后一点点攥紧那张纸。
她并不善于应对这样的场面,刚才那些全是她的临场发挥。
她没有错,所以尽力掩住眼里的失落与难过,以很淡然的语气和她说话。
舒安忽然没了胃口,将剩下的一个糖酥饼包好,收进包里。
今天的糖酥饼一点也不甜。
—
下午,舒安照常去菜地那帮忙。
在去之前,她小小纠结过一阵。是不是不那么出挑,就不会被人讨厌。
可后来转念一想,贾勤勤对她就是有偏见的,无论她做什么,她都会找到讨厌她的理由,没必要为了她而改变自己想做的事。
下班时,梁飞燕还骑着自行车来接她,舒安更不好意思推脱了,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开开心心地跟着去了。
而贾勤勤被何佩兰那样说过后,被架到了个更为难的位置。
一番思索后,她同样选择遵从内心,下班就立刻回家。
或许是舒安前一天表现得太好,炊事班的战士全感到了羞愧,今天干活特别卖力,而且一点不挑活,什么都抢着干。
舒安就跟着梁飞燕一起,帮他们将铲出的黄沙提到菜地外散开。
等忙完,天已完全黑了。
舒安打着手电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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