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屠苏苏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
她又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是什么。
这不是她的床榻她的帐子么?
“小姐醒了?”
屠苏苏睁大眼睛偏头,看见小眉正坐在桌边倒茶。
“小……小眉?”
“怎么?不过一次重伤昏迷,小姐就不认识我了?”小眉弯着眼睛,端着茶水近前来,只温柔地托起屠苏苏,又替她塞好靠背,这才将茶杯递到她嘴边。
一口温热的茶水下肚,屠苏苏觉得喉咙没有那么干涩了。
“我回来了?”她尚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姐伤势太重,还是要多休息才好。”小眉掖了掖她的被角,看着她的神情十分关怀,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而后,屠苏苏还没讲下一句,她便转身又出了房门。
“诶?”她靠着背靠,又在脑子里找千帆:【咱们已经出塔了?】
【你觉得呢?】
屠苏苏抿抿唇,低头看了看被包扎的伤处,缓缓摇了摇头。
【那为何我会回到自己的院子?】
千帆慢慢应她:【只怕还有更奇怪的事情。】
她没有等来更奇怪的事,却是等来了一个人。
“哥哥?”
苏不惑走路生风,跨进屋内来到她榻边:“苏苏还好吗?身上的伤可还痛?”
屠苏苏木愣愣地看着对方,又引来苏不惑一声轻笑:“做什么这样盯着我?你是在里头打架打傻了?”
这个哥哥好真实,哪怕屠苏苏心知或许有端倪,仍是忍不住在看见对方的时候产生些许委屈。
她方才杀无极的时候有多凶猛,现在就有多软弱。
“没,没有。”屠苏苏吸吸鼻子,垂下脑袋低声道:“伤口也不痛了。”
确实不痛了,也不知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幻境,虽然她身上的伤口都在原处,她却是一点都感觉都无。
“没关系,再多养养。”哥哥摸了摸她的脑袋,半晌又问:“苏苏可还记得你在里头杀死的凶兽无极?”
屠苏苏眨眨眼,重新抬头看哥哥:“怎么了?”
苏不惑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苏苏,那无极凶兽死后是不是留下的晶核?你可记得这晶核在哪?”
“我……”屠苏苏摸摸脑袋,露出困惑的表情:“我杀死最后一头就伤重晕倒了,我想不起来有什么晶核呀……”
哥哥的神情似乎顿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又问:“就像是放金光的琥珀,苏苏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屠苏苏心中打鼓,然而面上仍是迷茫的神情,只摇了摇头。
“好吧,那苏苏先好好休息,哥哥过几日再来看你。”苏不惑说着同样离开了她的房间。
【什么意思?“他们”想要无极的晶核吗?】屠苏苏坐在床边,这下是真的迷茫。
【一般幻境的目的都是让身处幻境之人自愿做出某种举动……,或许你刚刚已经过了一重考验也不一定。】
【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晶核放到哪去了。】屠苏苏想起转头四顾,她如今躺在自己房里,身上穿的是睡觉的中衣,并不是她之前在主玉塔的那身衣服,乾坤袋更是不知所踪。
一时半会似乎没有人再进来,屠苏苏试探着踩了双鞋走出房门。
空无一人的院子。
天色昏昏,虽然一切都是熟悉的景致,但这里实在太过安静,几乎让屠苏苏觉得只能听得到她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苏苏。”
屠苏苏一震,回头看过去。
她感觉自己好像好久没听见他叫她的名字了。
“小谢?”屠苏苏有些小心翼翼地朝他走过去,哪怕她知道这大概并不是真的小谢,仍然有些紧张忐忑。
少年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墨发披散,面色苍白,只是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又望着她泛出柔和的光,就像之前在魇兽梦境时一样。
屠苏苏太久没见他这样专注又温柔地盯着她,一时间只觉得脸上都热了。
【想想你在哪呢。】
直到千帆冷冰冰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来,她才终于回过神。
她走到小谢身前,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希望我在这里吗?”小谢歪了歪头看她,少年精致的眼睫眨了眨,向着她挑起漂亮的眉毛,唇畔还带着笑。
“我……”这下屠苏苏彻底愣住语塞了,她从未见过小谢有这么开心调皮充满少年气的模样,几乎是呆立在当场。
因为,实在是很可爱,光是为了他这样没有负担的露出笑容,她就觉得什么都可以做。
千帆:……
【拜托回神呐兄弟。】
屠苏苏猛地掩唇咳嗽一声,摇摇头对小谢讷讷道:“没有不希望。”
她很希望他在,如果不是假的,就更好了。
“那走吧。”
“嗯?”屠苏苏有些迷茫,却见小谢指了指身下的轮椅,那意思很明显,潜台词便是:不来帮我推推吗?
她立刻就转到他身后推起轮椅。
这条通廊的最终方向,大概就是院外吧,屠苏苏没多想,推着小谢往前走。
可走着走着,她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天色变了,准确的说,应该是远处燃起了火光和浓烟。
“那是……”她刚想问小谢,就听他突然道:“快些过去!”
有很多尖叫混杂着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响起来,又像是有很多术法堆叠,四周不复她方才记忆里的安静,瞬间混乱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想问小谢,小谢却只顾皱着眉看前头,并未理会她这句话。
还是千帆在它脑海中道:【你别慌,说到底这只是幻境,不会有大的伤害。】
可不知为何,屠苏苏总觉得心中惴惴,十分不安宁。
他们最终出了院子,然而只不过是一眼,屠苏苏就已经头晕目眩,几乎要昏过去。
李四和胖子倒在血泊之中,小眉则倚在墙角,三人皆是身上中箭,口中溢血。
她几乎是全然失去感知地冲上前去,抬手试探他们的呼吸,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刚才不是还……小眉刚刚不是还在给她倒茶喝吗?
“小眉?”她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的少女,几乎是克制不住的视线模糊,怎么会?
【屠苏苏!屠苏苏!你醒一醒!】
大概过了好几秒,她才能重新听清楚千帆的声音。
【你醒一醒,这是幻境,不要被迷惑心神!】
“我……”屠苏苏下意识直接把话讲出了口:“你要我怎么能忍……”
哪怕这是幻境,眼前的景象也太过惨烈,让她只觉得心神俱裂。
“苏苏!”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
屠苏苏听见呼声,有些麻木的转头,便见苏不惑浑身浴血地出现在小谢身旁,而后脱力般跪倒。
她已经有预感,只能轻轻放下小眉,飞快跑回原地,却见小谢已经探过哥哥的鼻息后,冲她轻轻摇头。
屠苏苏连自己脸上应该有什么表情都不知道了。
她遭受的冲击太大,已经全然不知该有什么反应才好。
“苏苏。”小谢近前拉住她的手,声音有些飘忽:“你不要——”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重重扯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侧边一带。
屠苏苏只听见耳边一阵箭矢划过的破空声,之后她只觉得一切都被放慢了一般,那箭矢擦过她的衣服下摆,直直钉入小谢的左胸口。
少年下意识被这冲力一击,扬起喉,嘴角便淌出鲜血来。
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素色衣襟,直淌进了屠苏苏的眼睛里,她觉得眼前所有东西都是红的。
她听见身后似乎又有箭雨袭来,然而此刻她精神恍惚到完全没有力气去应对,只觉得背心一沉,大概是她自己也中箭了。
屠苏苏最后的视野,是倒在地上时,青石板路边被血染红的青草地。
等屠苏苏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
她又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是什么。
这又是她的床榻她的帐子。
“小姐醒了?”
屠苏苏睁大眼睛偏头,看见小眉正坐在桌边倒茶。
“小……小眉?”
“怎么?不过一次重伤昏迷,小姐就不认识我了?”小眉弯着眼睛,端着茶水近前来,只温柔地托起屠苏苏,又替她塞好靠背,这才将茶杯递到她嘴边。
然而屠苏苏只是紧紧盯着小眉看。
“小姐,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屠苏苏抹了把眼睛,飞快道:“你快把李四和胖子叫进来,还有哥哥,找得到他么?待会小谢也会来的……”
“小姐,你在说什么浑话。”小眉像是神情忧虑地贴了贴她的额头,慢条斯理道:“李四和胖子今日外出了,苏先生还没来,小谢公子也还没来。”
【看来这条路走不通。】千帆在她脑海里淡淡道。
屠苏苏只是抿紧嘴唇。
就算她再怎么迟钝,也大概意识到,这个幻境会不断重复她刚刚经历的事情,而无论是眼前的小眉,还是待会会出现的哥哥,乃至小谢,都不会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只有她,看过他们死时的样子。
“一定有破绽……”她呢喃道,“我们得找出来……”
“一定有什么?”小眉坐在她榻边皱眉问她,仿佛觉得她不大好的担忧模样。
屠苏苏却只是魔怔一般,直直站起身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你这样不行……】
【你闭嘴!】屠苏苏在脑海中怒喝,千帆便瞬间噤声了。
它心想现在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哪怕再怎么十万火急,也还是得给少女一个适应时间。
如今的屠苏苏看着正常,大概心中已经绷紧到极限,任谁第一次看到最重要的人接连死在自己面前,或许都会觉得世界崩塌。
不管这到底是不是幻境。
钟叔给谢空云呈上了一封靛蓝色的请柬。
“回归祭典?”
“是,”钟叔在下首应了一声,又道:“宗主夫人在长老会的首肯下决定将谢琦少爷身上的千帆羽令先行剥离,等到他养好身子,再还为他掌用。”
坐在案前的人却是冷笑一声,不无嘲讽道:“宝贝都已经被他们取出来了,怎么可能再还回去。”
钟叔默不作声,直到谢空云又问:“她还有什么吩咐?”,他才继续回道:“宗主夫人还送来了一整盒留影珠,说是得用阵定到石塔边上,回归祭典在主玉塔的圣坛举行,到时宗主夫人会用千帆羽令重启大阵,唤醒失效的石塔。”
他这话说完,谢空云却是更重地哼笑一声。
不过他倒没再说出什么嘲讽的话,只是转了眸子又问:“谢琦那边……?”
“谢琦少爷要的东西,我们都准备好已经交给他。”
谢空云点点头,语气间有些怅然:“可惜如今为了保全谢家,我竟不能光明正大地替自己的侄子筹谋。”
“谢琦少爷会明白老爷的苦心的。”钟叔从一旁拿过备好温过的汤药,递到谢空云跟前:“大少爷还指望着老爷呢。”
他一说这个,谢空云叹的气却是更厉害了。
“我就说,我那大儿子怎么可能生出谢琦这样的聪明孩子。”
【冷静了?】
屠苏苏垂着脑袋,缩在院门外的灌木丛的后头,她身上多了许多被枝叶划伤的小口子,就连颊边都有溢出血丝的细小创面,然而她的神情却是木呆呆的。
她已经试过三次了,不管是先让大家呆在室内,还是跟着一起出来……
没有用,她看了三遍,所有人死在她面前。
屠苏苏有些想发抖,但又动弹不得。
外头依旧是烽火连天的场景,有浓重的硫磺味和尘烟挤入鼻腔。
【你知道这都是假的。】
屠苏苏听见这句话,讷讷道:【……那我要怎么出去?】
【你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出去。】
千帆话音刚歇,屠苏苏的眼泪却是立刻又涌了上来。
【屠苏苏,振作一点,你虽然在这里救不了他们,但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救下真正的他们,不要被这里的情绪影响,如果你一直陷在这一关,外面的他们怎么办?】
她知道,她都知道的,可是……屠苏苏咬着牙,泪水滚落眼眶,划过面上的伤口,带了轻微的刺痛。
【你可以这样想,听过一句话么?】千帆的语气温和起来,带了点循循善诱的味道。
【什么话……?】
【置之死地而后生,苏苏,坚强一点,你不是当时保证过说自己一定可以,现在可不能食言。】
屠苏苏攥紧拳头,忽地把脸埋到膝盖里,她紧闭眼睛,尝试把自己进入幻境后看见的东西都扔掉。心尖发烫,像是有巨大的悲怆和愤怒充盈胸口,然而那情绪积攒到顶点,最终只化成了喘出的一口气。
她扔不掉。
而且她觉得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样的画面。
屠苏苏没有睁眼,慢慢深呼吸,尝试让自己再次冷静下来。
她的确不能陷在这里,她想,她跟小眉他们和爹娘保证过会出去,还答应哥哥要再做新的点心给他吃,她还要再见小谢,还要和小谢一起度过很多快乐的日子。
她必须要接受他们会在这里离开她的事实,在这个所谓幻境里,她救不了他们,只能抛下他们。
不管他们现在是不是都是因为救她而死,令她愧疚到窒息……
不管她是如何劝说自己现在的他们都是假的,只是幻象,却依旧会难受,会不舍……
但最后,她只能孤身离开。
她得学会“失去”,只有当你真正明白失去的后果,才会更加珍惜当下。
【破除迷障,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对他们,也是对你。】
屠苏苏又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月色笼窗。
谢琦在案前停笔,顿了顿。
他今日才从崔夫人口中听闻,屠苏苏似乎回家探亲去了。
这自然是很好的,这样她就不用经历各方暗流涌动的这段日子,也不用看到明日的回归祭典。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空的慌。
之前她还在学馆的时候,哪怕他们不见面,他也会告诉自己,他们没有隔的那么远。
可一旦她回了蜀中,那可就真是千里迢迢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总有些害怕。
若是她在家里呆得太开心,会不会不想再来了呢?
毫无预兆地,谢琦的心骤然抽痛了一下。他面色发白,猛地捂住心口。
这疼痛来得陌生,并不像是他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种病痛,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牵引。
仿佛有什么东西拉拽着,在他心上埋了个钩子,轻轻扯了扯。
但这疼痛也短暂,抽痛过后,只有悠长的余韵。
他望向自己泛白的指尖,突然有种难言的感应。
大概是屠苏苏在伤心。
这或许是她进入他的魇兽梦境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也有可能是她的千帆和他的羽令本为一体,虽然分开,却依旧会存在某种隐秘的联结。
一旦她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似乎也能有所感应。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哪怕他们相隔再远,他也能隐约知晓她的喜怒哀乐。
只是不是道她为何会这么伤心,难道是探亲的时候遇上什么难事吗?有什么样的伤心会传到他这里,依旧带来这么猛烈的疼痛呢?
谢琦想到这,又有些心慌了。
他闭上眼,轻轻抚摸自己的心口,虽然不知道这种感应是否是双向的,他还是想试着安抚她。
也许等明日事了,他应该去问问苏不惑,她在家过得好不好。
或者,就像很久以前那样,给她写一封信。
屠苏苏依旧闭着眼睛,她像是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穿过了很多箭矢破空的声音,闻到血腥气混着硫磺味,还有很多漫长的尖叫与火光。
仿佛有人牵着她,引着她向前走。
她越走越平静。
渐渐的,那些声音又远去了,她把它们抛到了身后,眼前漆黑一片,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我能睁眼了吗?”屠苏苏还保持着刚刚哭过的浓重鼻音,问出来的话难免显得有些怯怯的。
【我哪知道,现在环境特殊,你不睁眼我也什么都看不见。】
屠苏苏吐口气,立在原地,略微紧张地稍稍眯开一条眼缝。她的眼睛方才哭得有些肿,如今只看见隐约明亮的一团光,便被刺激得有些痛楚。
等她慢慢睁开眼时,也难免被吓了一大跳。
她的确回到了杀死五头凶兽无极的场地。
只是不知何时,那通天的楠木柱子外再次生出了许多级金光熠熠的台阶,直通她一开始看见的柱子顶端最亮的那团光。
而现在,她已经不知不觉站到这台阶的顶端,那团光亮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无极的尸块和斑斓血迹已经距离她很远了。
她站在这个高度,可以看见半圆形的穹顶上透过光孔投落的光柱斜斜打到场地内,如同日月星辰的流转,有一种浩瀚天地蜉蝣苍生的渺茫之感。
【摸摸看。】千帆在她脑海中轻声催促。
屠苏苏抿紧唇,收回视线,终于认真凝视眼前这一团神圣的光亮。
几乎是刚刚一触碰,她便再次产生那种很难形容的莫名吸力,屏吸的一瞬如同在水中过了一遭,再睁看眼时,又是另一重境界。
与下面的广阔空间不同,这里似乎只是一间多边形小室。
四处皆流溢着耀目的金色光芒,甚至不是固体的纯金,而是带着闪光的流动金砂,这种华丽的视觉冲击几乎要把屠苏苏眼花了。
她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变得十分轻盈,低头便能看见和墙壁相似的金色流砂。
而最重要的,大概就是小室中央那一处看起来十分精巧的机关。
【就在那了。】连千帆的声音都压着一丝激动。
等她走近,才发现这传闻中的阴阳牌并非是她以为的类似手牌一样的薄片,而很像是一块星盘,只不过它似乎是立体的,精密的球形框架衔着无数细碎的颗粒,而在细碎闪亮的颗粒中间,是正正被烘托出来的两块小牌。只这两块小牌正好分置球体的两端,遥遥相对。
一枚上面雕刻了太阳,一枚上面雕刻了月亮。
此刻,正是那枚太阳牌悬挂在整个球体的上半部分,正对着的月亮牌则在球体座底。
【所以我现在是应该拿着它出去交给谢伯父吗?】
没想到的是,等找到阴阳牌后,他们却遭遇了这样的迷茫。
关于应该怎么把阴阳牌带出去这一点,好像谢伯父和哥哥都没教过她。
【要不你,取下来试试?】
虽然并不觉得千帆这个提议很明智,但眼下屠苏苏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只得十分谨慎地慢慢伸手,取下了这颗精致的球体。
不过屠苏苏没想到的是,这球体里面的框架竟然是会动的?!她刚刚把球体从台子上取下来,里头的牌珠便因为动作开始倒转,月亮牌转到了上头,太阳牌沉底了。
她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觉得眼前一暗。
整个小室内的金色流砂从顶部开始,仿佛滴入了黑色的墨水,那如墨的丝绒颜色从上到下浸染,混杂着闪烁细碎的星光,直至覆盖逆转金砂,完全包裹整个小室。
现在,他们仿佛站在星空里。
圣坛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有宗门内的老师弟子,也有谢崔两家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谢空云代表谢家,站在左边人群的最前端。
高台之上,四方水溶镜正展示着由留影珠转摄的荒废石塔。
谢家祖宅内,石塔在最中央,事实上百年前阴阳宗迁居至此时,三大姓的祖地便都是围绕阵塔而建。
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不仅仅是因为十几年前的变故,更是因为宗门法源日渐衰落,大阵范围缩小,山下的阵塔逐渐褪去玉色,沦为纯然的石塔。
天朗气清,霞光如絮,鼓点响起来,圣坛两侧的巨型号角循着鼓声长鸣,背后的主玉塔威严耸立。
曳着蓝纱裙摆的崔清若缓步从玉阶走上高台。
谢琦已经坐着轮椅等在那了。
只是崔清若刚刚踏上最后一步,天空中异象陡生,主玉塔上空突然凝出一团乌云色,紧接着便有一个小口裂开,里面竟是如墨的黑。
一时间台下众人唏嘘哗然,皆是望向天空,看那裂口不断扩大。
“老爷。”钟叔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被谢空云抬手阻了。
“别慌,大概……只是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谢:要变天了,你们懂的
明天万字更,但是万字太长可能会看的累所以分为5k一章,还是这个点一起出来,记得要来看大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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