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命微笑了一下,随后就再次思考起来的模样。
房间里安静下来,赤岩阳水好像有点茫然不理解,开口说道:“会长大人,既然你和木岛桑认识,木岛桑信任你,和小野寺财富那边说一下不就行了?”
陶知命却不理会他,过了一会才笑起来对木岛元一说道:“要不这样吧。想通过股票投资赚点钱的话,不如我跟崛川桑说一说。木岛桑主动告诉我春野家还有那一部分股份存在,这么多年想必也付出了一些代价。国铁西霓虹上市配给我小野寺财富认购的新股,我让一部分出来给木岛桑吧。这样的话,收益也不低。”
木岛元一的眼神却陡然锐利了不少,盯着陶知命。
许久之后,他才叹了一口气问道:“按发行价的两倍如何?”
陶知命笑而不语。
木岛元一案几下的拳头捏紧了一些,沉声说道:“陶君,我担心国铁分社的股票,会遭遇到处ntt一样的情况啊。”
“怎么会呢?如果是这样,我投入那么大在天国之门,还有关西的计划上那不就是很亏的吗?”
“两点五倍,最多了。”
“老爹!”小池隆也似乎忍不住了,不忿又疑惑地开口,“发行价的倍,那还有多少上涨的空间?陶会长,您跟老爹不是朋友吗,怎么让新股会以这种价格让?还有,老爹,春野家的股份是怎么回事?跟陶会长有什么关系吗?”
“闭嘴!”木岛元一喝止了他,盯着陶知命,“陶君,意下如何?”
陶知命看了看着师徒俩,又看了看那个中年美妇,随后才问道:“木岛桑,你想留下多少股份?”
“5%就够了。”木岛元一顿了顿,主动端起了酒杯,“陶君,请原谅隆也的失礼。另外,过去由我负责的那些事,陶君不需要去理会,只是收回干干净净的股份罢了。”
陶知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木岛桑,你真的要这么决定?”
“但老夫有一个条件!”木岛元一苍老的身躯坐直了不少,隐隐有了当年左右逢源的气势,“陶君,隆也那边打理的资金,陶君请至少接受50亿円,通过小野寺财富帮我打理。”
赤岩阳水已经听迷糊了,他只知道陶知命安排他去接触小池隆也必定也有目的,但现在怎么听上去是木岛元一在求陶知命,而面对50亿円的资金、倍发行价认购配给小野寺财富的国铁西霓虹新股、还有什么收回干干净净的股份,陶知命竟还不满意的样子。
小池隆也同样很不理解的模样,刚刚被木岛元一训斥过的他求助似地看了看那个中年美妇。
见陶知命还不回答,木岛元一默默地喝了杯里的酒,随后才说道:“裕子,隆也,你们先去旁边院落等等我吧,让我和陶君单独聊一聊。”
“老爹……”小池隆也欲言又止,但在木岛元一的眼神下,还是低下了头,“是……”
“阳水,你带小池君和这位夫人一起过去吧,请美姬姐姐安排一下,欣赏一下陶然亭的歌舞。”
不一会,之前热闹起来的屋子里,又安静下来。这回,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
这场见面,似乎现在进入了第三回合,也进入到了真正的回合。
木岛元一看了陶知命好一阵,才悠悠问道:“陶君,你到底是因为顾虑我代持的那些股份带来麻烦而不想接手,还是想要全部都拿到手?”
陶知命洒然一笑,拿起酒壶给他添酒,然后自己先补了一杯,再次续满,这才说道:“木岛桑误会了,我说把国铁西霓虹的新股让一部分给你,就是按照发行价让给你啊。为什么木岛桑要提出2倍,甚至倍呢?”
木岛元一感觉很被动,但他现在确实已经老了,也太虚弱了,因此便没有因为陶知命这番话里戏谑的意味而愤怒,只是在案底下握紧了拳头反问:“那么陶君为什么要问我想留下多少春野家在八幡研究会的股份呢?”
“因为就像小池君说的一样,木岛桑居然提出2倍甚至倍的价格,那当然是要和我交换一些东西啊。可想来想去,从我身上,和木岛桑有关系的似乎也只有那些股份。”
“那么你愿意这样交换吗?”
陶知命摇了摇头,在木岛元一变得有些冷冽的目光里说道:“我也是听你说,才突然知道春野家还有一部分股份。木岛桑,然后你又给出这样明显对我有利的方案,这可不是合情合理的交换。请原谅,我需要先问问崛川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情,然后再做决定。”
木岛元一惊疑不定,他真的不知道这部分股份的存在吗?崛川信彦没有对他说?那崛川信彦将他引入八幡研究会又是什么用意?既然不是准备清除自己这个隐患,那为什么面对自己提出来的这部分股份的问题,又以忙碌为由没有迅速说清立场?
可正是这样,才说明自己处境的危险。
现在陶大郎一副要问问崛川信彦确认情况的模样,他真的不是有意安排赤岩阳水去接触隆也,真的不是已经和崛川信彦在密切合谋了吗?
春野遥都被他用来拉拢陶大郎的吗?这个家伙在八幡研究会的股东会上显得对这个平台那么重视,如果不是崛川信彦承诺了他什么,他需要那么卖力吗?
陶知命又有点无奈地说道:“木岛桑,我刚才提起跟崛川桑说一说,你的眼神就变得很吓人,随后才突然说什么按发行价的2倍如何。现在搞得我很疑惑了,这部分股份到底有什么内情?什么你负责的那些事我不用理会?什么股份带来的麻烦?我完全搞不懂啊!”
木岛元一看着这个满脸真的很不解的年轻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表达着同样含义的眼睛,心里骤然想起当年的儿玉士夫。
但那可是一个经历过战火、沉浮了五六十年的人啊!他才多大?25岁还没有满!
看来,还是因为自己主动来拜访他的原因。
谁先主动,谁就被动了。
只不过,木岛元一没有那么多时间,像当年那么有耐心了。
所以他似乎是注定被动的。
只不过,听到陶知命问这些问题,木岛元一这么多年毕竟没有白活,笑了笑就拿出手端起了酒杯:“陶君,你真的想知道?”
陶知命的重生外挂也没有白开,同样笑了笑端起酒杯:“木岛桑,你希望由你告诉我,还是让我去问崛川桑?”
木岛元一赞叹不已,看到他,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也像这一样,左右逢源,凭着才智和手腕,巧力搬山啊!
只不过,岁月不饶人。
而那个时候,自己更没有他现在本身就具备的实力。
一动念间,木岛元一就喝了这杯酒,放下之后就做了决定。
“陶君,春野泷三将那些股份转由我代持,然后他就死了。现在我要是也全部都交给你,我也需要自杀。”木岛元一似乎想开了,表情放松而好奇,“所以,你想让我死,还是想让我活着?”
语出惊人,陶知命一半是假装,一半也是真的诧异:“木岛桑,何至于此?”
“老朽啊……”木岛元一显得有些萧索和自嘲,“真的已经不想再和谁做敌人了,尤其是你。陶君,以你的聪明才智,当然能明白我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那些会动摇很多人地位和利益的秘密,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只想留下5%,同时继续承担着那些秘密,陶君为什么不愿意呢?”
“我也不像和谁做敌人啊,尤其是木岛桑,我们过去没有任何瓜葛,不是吗?”陶知命一副想明白了的样子,“崛川桑介绍我加入八幡研究会这个平台,不仅要把我也编织到八幡研究会的利益网当中,也是要我一起面对应该承担的责任。这我是有觉悟的,但并没有想要损害现在你们利益格局的念头。现在木岛桑把情况描述得这么危急,是因为小池君将来不足以妥善地承担起你现在那些重任了吗?”
隔壁院落中,小池隆也无心欣赏陶然亭的艺伎歌舞。
此时此刻,他看着赤岩阳水的眼神不复之前的亲密了,敌意十足。
赤岩阳水反倒表情轻松,仍旧是笑眯眯的。
虽然还没搞清楚全部状况,但他相信陶知命必定是全部安排妥当了的。
况且,木岛元一的请求之意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小池大哥,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啊?”赤岩阳水很无奈的样子,“会长大人和木岛桑之间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老爹都那样说了,陶会长至少不能那样逼迫老爹!”
“……所以都说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裕子夫人,我不能就坐在这里。老爹一个人在那边……”小池隆也竟然挺敬重这个中年美妇一样,询问起意见来。
“稍安勿躁。”裕子静静说道,“既然让你我在这里等候,那么等下去就是。”
“可是……”
不是特别有定力的小池隆也在那边坐立难安,另一边的木岛元一肯定了陶知命的说法,随后很放松地说道:“我到东京来拜访你了,崛川桑肯定是知道的。我们要谈论的,必定是有关那些股份的事。在崛川桑和另外那些大人物看来,陶君当然是比现在的我,还有未来的隆也更合适掌握这部分股份的人。而对于陶君来说,如果不肯要这部分利益,承担起责任,至少能完美地控制住我和隆也,恐怕也会显得进入八幡研究会目的不纯。”
老狐狸把话挑明了,就微笑着问道:“陶君觉得是这样吗?”
“我可不是那么贪婪的人啊,怎么能一进入八幡研究会就急着要更大的话语权和利益呢?因为我的努力扩大了八幡研究会的影响,提高了收益,如果能做到这样我也一定会多要求一些的。现在,我可没有什么要完美控制木岛桑和小池君的意思。”
陶知命听木岛元一这么“坦诚心声”了,渐渐想明白了崛川信彦为什么非要干掉木岛元一。
因为木岛元一这么多年帮崛川信彦做事,实在知道太多隐秘。当年儿玉士夫死之前,木岛元一因为和他交情亲密,地位肯定是要高过当时的崛川信彦的。
但儿玉士夫死之后,木岛元一失去了一棵遮阴的大树,后面的就变成了崛川信彦的帮手。不论是帮崛川信彦代持春野家的股份,还是通过月光庄帮崛川信彦做其他事,这不就是渐渐变成马仔了吗?
现在就连月光庄也倒了,木岛元一要继续帮崛川信彦,居然只剩下小池隆也这样一个“武斗”的法子了。
实际上木岛元一恐怕也有点察觉到自己处境不妙了。狡兔死、走狗烹,崛川信彦连自己的“义弟”都能舍弃,现在实力飞速下降又知道得太多的木岛元一,怎么会不提前谋划一下?
说不定突然把小池隆也推到前台,就是在释放“不要逼我”的信号。但他越这样做,崛川信彦越容不下他。
现在木岛元一因为赤岩阳水和小池隆也的接触,亲自到了东京来,其实寄希望的是陶知命“不甘心”成为崛川信彦的工具。寄希望于陶知命加入八幡研究会,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刻像当时的木岛元一一样,与崛川信彦是相对平等的。
因此木岛元一想把筹码给陶知命,配合陶知命演一出自己已经被陶知命完美控制的戏,苟个安享晚年。
陶知命一时有些感慨,不知不觉地,自己也成了一条别人想抱住的大腿了呢。
你想让我死,还是想让我活着?似乎木岛元一已经将自己的生死托付给了陶知命一样。
木岛元一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陶知命:“陶君,真的不能接受我的条件吗?”
陶知命洒然一笑:“木岛桑这么有诚意,我备受感动,怎么会不接受呢?就是不知道崛川桑会不会接受这种方式,你我还需要说服他呢。”
他把说服两个字特别地加上了重音。
崛川信彦无非是希望陶知命接手木岛元一代持的那部分股份之后,被束缚在那些股份已经形成的利益网里,沾染上那些黑锅,从此至少在崛川信彦的计划完成之前必须和崛川信彦站在一起。
但崛川信彦不会希望陶知命知道那些会牵连到他的秘密,所以他要木岛元一带着那些秘密死。
而且要由陶知命动手,这样崛川信彦手里也多一个陶知命的把柄。
因此现在这么说,是要木岛元一拿出让崛川信彦不得不同意这种合作方式的诚意了。崛川信彦想拿捏陶知命,反过来也一样,陶知命进入八幡研究会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进一步收集崛川信彦的黑料。
听到陶知命这么说,木岛元一放心了不少。老狐狸和小狐狸之间都心知肚明,木岛元一确认了陶知命并不是“听命”于崛川信彦。这也自然,陶知命虽然是新贵,但他的实力和能量,却是谁也不能小觑的。
因此木岛元一说道:“我会将裕子留在陶君这里。陶君,只要崛川桑知道了裕子留在东京,留在你的视野里,就会明白一切的。至于崛川桑那边,由我来说服。”
陶知命心中一动,却疑惑地问道:“仅仅这样就行?木岛桑,你不能让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相信你吧?”
木岛元一静静说道:“十三年前,田中大人的司机自杀,这才让洛克希德事件的审理直到6年前才初步有个结果。陶君,裕子和那个司机的自杀有直接关系。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陶知命啧啧感叹,打破了霓虹世家门阀和官僚阶层对霓虹政坛把握的田中荣吗?看来木岛元一是死定了。作为这么多烂事的执行人,在今年这个一年换了三个相首的动荡时期,谁也承受不了又被翻出什么黑料,导致计划横生变故。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那我就等木岛桑和崛川桑商议的结果了。”
木岛元一站了起来,笑着说道:“那我就去跟裕子说一下,连夜回京都了。”
“不知道这位裕子,全名是什么?”陶知命不经意地问道。
“北雪裕子。”木岛元一欠了欠身,“那么,裕子就拜托了。”
陶知命点头记下。
北雪……难道真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