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手下的一众司马和军侯,听说刘宠的五万大军正直奔长安而来,都有些惊慌失措。
他们眼下众口一词,请张辽派人去往西方,向董卓求援。
张辽捋着须子,认真地思考了片刻,道:“向相国求援,此事是必然的,只是相国目下与韩遂对阵,就算是派兵折返长安,怕刘宠也已经是兵临城下,对方早有准备,若是一个疏忽,长安城破,相国的救兵纵然是赶了回来,却也无用了。”
一名军侯道:“末吏建议校尉立刻安排三军登城,准备守车的器械,并招募百姓协守城防,凭借地利坚守,阻刘宠于外!”
张辽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并没有着急做出决定。
他麾下的诸人看到张辽这么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由感到奇怪。
这张校尉干什么呢?此时此刻,已经是火烧眉毛,如何还思虑多多?不过是固守城防的事情,一句话就解决了,还在这里等什么?
就在一众人疑惑不解地时候,却见张辽突然停住脚步,道:“要守长安,不可在城中与彼交锋,当以奇制之,先行出战,搓其锐气,方可守城!”
众人闻言你瞅我,我瞧你,心中皆是惊疑不定。
少时,却见一名曲军侯道:“张校尉,敌众我寡,守城尚且凶险之极,若是出城与彼交锋,岂非自寻死路?”
张辽正色道:“汝尚且知晓出城乃是必死之局,刘宠又焉能不知?如此,方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良机。”
众人心中都是暗自忐忑,此言虽然有理,但对于己方来说,也未免太过冒险了,一旦事情有所不成,岂非自献头颅于对方面前?
也不等众人再说话,便见张辽挥了挥手,道:“诸位先下去吧,容某细细斟酌,来日再行决策。”
众司马和军侯皆是行礼拜辞。
众人走后,却见张辽返回到了正厅的桌案前,命人取来皮图,展开之后细细端详,眉头紧皱,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一名亲卫走进了正厅,对张辽言道:“启禀君侯,郎中令前来拜府,并送上名刺。”
说罢,其便将李儒的名刺递了上来。
郎中令李儒是何等身份,张辽自然省得,他急忙起身,直接出了正厅,亲自去往府邸的门外去迎接他。
少时,张辽来至李儒面前,对其道:“郎中令拜府,辽接待不周,还请郎中令勿怪。”
李儒笑呵呵地道:“张校尉主持城中军务,责任重大,诸事颇多,李儒冒昧前来打扰,张校尉恕我冒昧之罪。”
张辽一伸手,道:“请!”
二人一同入厅,并州军卒奉上清水,请二人饮之。
李儒颇为诧异地看着手中的水觞,奇道:“李儒多番拜访相国麾下诸将的府宅,诸位将军皆以好酒相待,唯独张校尉却以清水款待我,这是何故?”
张辽拱手道:“旁人如何,末吏管不着,但末吏执军,必须禁酒,这是铁则,不容更改。”
李儒奇道:“军中将士禁酒,校尉独居府中,自己饮了,旁人不知,又能如何?”
张辽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儒见张辽这般状态,心中甚是感慨,他赞叹言道:“张校尉行事,真有大将之风,李儒佩服万分。”
张辽微笑道:“不敢当。”
李儒斜眼看了一眼张辽桌案上的皮图,笑道:“听说陈王刘宠率兵来袭长安,张校尉身为长安镇将,不知有何应对之策?”
张辽知晓,以李儒的手段和身份,眼下的军中必然有人是他的内应,想来自己做出什么决断,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知晓。
因而,倒是也不必瞒他。
想通了这点,便见张辽很是坦然地道:“末吏想要乘着刘宠轻敌不备,急于进兵之际,先行出兵,奔袭刘宠,搓其锐气,然后方好守城。”
李儒一挑眉,笑道:“敌众我寡,出城作战风险甚大,就算是我军将士不足,可校尉如何不纠结城内的黔首民夫一同守城?”
张辽言道:“若是换成旁人,或许可以纠结民众,一同驻守城防抵御敌军,但是我军却不可。”
“为何?”
张辽认真道:“请恕末吏直言,我军在长安乃至于整个关中之地,皆不得人心,若用长安以及周边的民夫助守城防,谁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因搜牢而与我军结怨者,如此时日一长,弄不好就会有投敌献城之人,此对我军而言无异于作茧自缚之法。”
李儒长叹口气,道:“校尉能想到这一点,当真令人佩服。”
张辽又道:“更兼长安城的百官与士族之中,居心叵测妄图谋害相国者多矣,末吏与刘宠打城防战,谁知道后方的宫殿之内会不会出现变乱?这些事都不在我等掌控之内,故而出城先挫败刘宠锐气,以壮军威,慑服百官之心,方为上佳之举。”
李儒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校尉思虑的这般周全,我看刘宠此番必败无疑。”
张辽听了李儒的夸赞,也不得意,无奈道:“可眼下末吏还有一个担忧。”
李儒笑道:“有何担忧?”
“末吏若是率兵出城奇袭刘宠,长安城中的那些百官一旦有诈,乘机起事,该当如何处置?”
李儒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校尉所忧虑者原来是在此……无需担心,李某此来,正是为校尉解此疑惑。”
说罢,便见他站起身,走到张辽的面前,低下头在他的耳边细细的说了起来。
张辽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沉静,逐渐变的惊骇,最后颇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李儒……心中甚感拜服。
当夜,张辽率领一众精兵,瞧瞧的从长安城出发,直奔东面而去。
……
南郑城,汉中郡守府。
刘琦在得到了北方的刘宠的动向之后,急忙召集麾下诸将官,并当众宣布了自己的军令。
“文仲业身为汉中郡守,且坐镇于此,守备汉中,我率兵北上入关中,接应刘宠与西凉军交战。”
刘琦的决定令在场中人尽皆惊诧不已。
文聘首先表示反对:“少郎君,八百里秦川之地路途艰险,此去长安护驾,前程未卜太过凶险,还请少郎君三思,不可莽撞行事。”
刘琦摇头道:“仲业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此去不是要与刘宠争功,我是要去救他……长安空虚,长安空虚,长安怎么可能空虚?这个中之事很有可能是董卓的诡计,保不齐陈王这一次去了长安,就会落入彼之罗网。”
刘琦这话说完,却见一众人都彼此互相对视,心中各自泛起了嘀咕。
马玄在一旁拱手道:“只是董卓目下已经西进,他纵然是有罗网,又是什么罗网呢?”
刘琦闻言沉默了,对于西凉军所使用的计谋,他着实想不太出来。
难不成,是自己多虑了?
法正突然说道:“在下倒是有个想法,但不过是凭空所思,没有任何凭证。”
刘琦转头看向他:“孝直但说无妨。”
法正轻咳一声道:“若是董卓与韩遂……事先便有勾连,此事当如何解之?诸位可曾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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