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最先思考的也是阿念生母江兰在宫中的地位问题,绝对不会是宫人,再有体面的宫人,谢皇后随便找个理由,都能打发那宫人出宫。而江兰,却是谢皇后亲自带出宫的,什么样的人值得谢皇后亲自带出宫来?
何子衿两辈子都平民,不大了解大人物的想法,但她知道,大人物一向时间宝贵,如果不是江兰十分重要,那么,谢皇后当不会浪费这样的时间。至于朝云师傅面子什么的,只要阿念能见到江兰,就是全了朝云师傅的面子,又何必亲自带江兰出来呢?
江兰,肯定是一个对谢皇后十分重要的人。
可在后宫,何子衿想了想上辈子看的什么宫心计啊之类的宫斗剧,想着后宫女人不应该是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生存状态么?
对于后宫女人,无非是两种身份,一则是宫女,二则就是皇帝的女人。
江兰不是宫女,那必是妃嫔。
谢皇后如何会待一位妃嫔这样好呢?
姐妹情?
谢皇后看着可不像圣母,而且,何子衿知道谢皇后一向专宠,出国孝的那年朝廷礼部官员上书是否选秀,今上还给拒绝了。当时阿念还回来同她说今上与皇后如何如何伉俪情深,想到这个,何子衿不由问,“陛下真的对皇后娘娘一心一意?”
阿念没想到子衿姐姐问这个,却十分笃定,道,“这还有假。全帝都城都知道,出国孝那年,按制原是该选秀充盈后宫的,陛下都没答应。还有,我先时听说,陛下与皇后娘娘成亲三年没有孩子,这才纳的侧室。姐姐不晓得,每年龙抬头那日,陛下都会陪皇后娘娘去皇陵的。”
“去皇陵做什么?祭先帝么?”
“不是。是皇后娘娘的生母,魏国夫人,陪葬皇陵。”阿念说起这事儿很有些郁闷的,道,“姐姐有所不知,魏国夫人就是龙抬头那日过逝的。”说着还拿小眼神儿啾了子衿姐姐一眼,想着先帝当初那老掉牙的样儿还觊觎子衿姐姐,未尝没有子衿姐姐生辰与魏国夫人祭日是同一日的原因。
阿念道,“你想想,要是先前,陛下还未登基时,可能为了借谢家的势,是装出来的对皇后娘娘好。如今这都登基了,还与皇后娘娘这般恩爱体贴,那就是真好了。就是这几年,陛下每天冬天去汤泉宫,也只带皇后娘娘,别的妃嫔一个不带的。”今上与皇后的感情,阿念也做过具体分析。
听阿念这样说,何子衿就更纳闷儿了,悄与阿念道,“那这么说,哪怕那谁在宫里做了妃嫔,想也不是个得宠的。可是,皇后娘娘为何这般看重她呢?”
阿念为此已思量日久,他轻声道,“姐姐怎么忘了,皇后娘娘无子。”
何子衿那脸色,刷就变了,她简直不能相信,阿念的生母竟有这样的本领。一想到这个,何子衿简直一刻都不想在帝都城呆着了,道,“咱们还是尽早外放吧,离得帝都城越远越好。”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自天上来啊。你说阿念这孩子这命,自小是他爹不知道有他,他娘养他几年就把他扔给沈素了,也就阿念还算有些运道,后头的路走得顺顺利利。可如今这长大刚有些出息,嗬,这生父生母都什么人哪。徐宁也就是没啥人品,何况现在正走背字,好在,徐宁是个真小人,却不是什么无赖。纵知道阿念现在出人头地了,阿念未再找过他,他也没有联系过阿念。何子衿反倒放心。倒是阿念这亲娘,这女人要是狠起来,绝对比男人要命啊。当然,阿念他亲娘就与阿念见面估计也是一幅冷淡面孔,这从阿念当天回来提都不提他娘,何子衿就能猜出来。但,阿念生母是这样要命的身份的话,政治权利斗争可是不讲究你冷淡不冷淡的,你只要有血亲,我只要能成事,管你什么手段呢!
皇后娘娘无子,而又对阿念生母这般重视,那么,两人必有巨大的共同利益所在。除非,阿念生母必定是在宫里有一个皇子的!如果是这样,就很能说得通了,或者,皇后娘娘重视的不是阿念生母,而是那位皇子。
那位皇子,就是阿念同母异父的弟弟。
何子衿不知道皇室斗争会不会如电视剧上演的那般,但也明白,如果一位皇子生母是再嫁之身的话,那绝不会是什么光彩的事。
这可真是祸从天降。
何子衿想通这层关系,立刻就与阿念商量起外放的事,何子衿道,“待你下次休沐,咱们先去朝云师傅那里探探口风。”
阿念犹豫,“会不会有些麻烦朝云师傅?”
“正是要麻烦他,这事儿,咱们能想透,朝云师傅又不傻,他肯定比咱们想的还透。何况,还事关皇后娘娘。他虽然平日里爱做一幅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到底还没成仙,凡心还在。他总要为皇后娘娘考虑的。咱们能离开帝都,于咱们,于皇后,于那人,未尝不是好事。”何子衿道,“非但咱们要走,不如一家子一道走。”
一家人向来是在一起的,阿念道,“这也好。”又道,“义父家呢?”
“舅舅在帝都这些年,知道的定比咱们多,这事儿不要瞒着舅舅,咱们私下找舅舅商量一下,再去找朝云师傅,也比较有把握。”何子衿道,“我估计,舅舅应该不知道那谁是在……”宫里。如果沈素知道,怕早就让阿念外放了。
阿念道,“先同岳父商量,再去找义父。”这样的大事,不能越过岳父,不然,哪怕他们把事办成了,叫岳父知道,怕也不能好过。
何子衿也同意,她爹性情温和,人也豁达,他不是那种特有大本事的人,但,他真是个好父亲。而且,这样的事,没有越过她爹,先跟她舅说的理。哪怕知道她舅一向有主张,她爹却是家里的当家人,而且,很努力的保护着一家人。
俩人悄悄的与何恭说了这事,何恭都不知道阿念竟然悄悄找过亲娘了,何恭倒是很理解女婿,想着女婿怕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寻找生母的事儿,这才是私下见的。
但何恭可没想到亲家母有这样的本事,何恭听了闺女女婿的话,连连叹气,道,“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阿念很是内疚,道,“哎,要是知道,真不该去见。”
何恭反是安慰他道,“这也是骨肉血脉之情,只是叫人想不到。既如此,干脆辞官回乡算了。”何恭完全不觉自己投了个大雷,何恭本就不是那类有野心的人,他想着,自家现在也算薄有家资,回家也能过富裕日子。他与阿念都是有才学的人,到书院找个书院先生的差使,教书育人,也不错。
这就是何恭了。
不料,何恭这样一提,阿念竟也心动了。阿念其实与何恭是两类人,但,也许是为人父的缘故,也许是看到了亲生父母的人生,阿念于前程的人淡了不少。阿念道,“岳父说的不错,咱们就是眼下回乡,一家子过日子,也是这般热热闹闹的。”
然后,翁婿二人就兴兴头头的说起辞官回乡的事了。
何子衿:……
何子衿也不插话,辞官必定不是小事,翁婿俩商量后,怎么也要同沈素说一声的。何子衿就等着他们去碰壁了。
何沈两家一向亲近,这事儿,原就没打算瞒着沈素。
沈素听到江兰之事,先是震惊,惊的仿佛五雷轰顶,沈素甭看在帝都有个“死要钱”的名声,但沈素骨子里是个传统的士大夫人一样的人,他相貌俊秀,才学上等,上孝父母,下教儿女,与妻子关系也好。就拿江氏来说,江氏不是那种聪明的女人,但,沈素对江氏没有半点嫌弃,他对江氏,一直耐心也细心,就是接了岳家一家子来自家一住两年,沈素也没有半点儿不悦,他与大舅哥、还有内侄江仁也很亲近。怕当年江兰就是看中沈素有这么一幅柔软的心肠,方将幼年的阿念托付给了沈素。
所以,哪怕沈素在养家糊口上向来是走实惠不惧人言的路线,但在人品上,沈素一向有口皆碑。这样的沈素,他就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到江兰竟然进了宫,按阿念说的,她,她,她还给陛下生了皇子。
这事,可不是小事。
沈素震惊过后细问了阿念与江兰相见之事,沈素只是缺乏些想像力,但他绝不是个笨人。沈素很快也想明白了,他在帝都日久,知道的八卦也多,前后一琢磨,就心里有数了,与阿念道,“今上在潜邸时有四位侧妃,其中三位,皆出自名门,还有一位侧妃,原是宫人出身,当年救先帝有功,先帝将其许于今上为侧室。”
阿念不禁问,“那这位侧妃有子嗣吗?”
沈素轻声道,“今上原是庶皇子出身,先帝第一位储君并非今上,今上先是被封为闽王,后来,改封蜀王。做闽王时,今上还曾就藩数年。但改封蜀王时,今上一直是留在帝都的,不过,那时今上以藩地无人镇守为由,着了一位小王爷过去,这位小王爷,就是那位宫人出身的侧妃所出。”
何子衿听着都觉不可思议,感叹道,“当时,我跟我爹随着陈姑祖父家的马车去州府卖花,正遇到过这位小殿下就藩。”
何恭也深深觉着,这可真是一言难尽的缘法。
沈素也不由叹口气,思量片刻道,“还是想办法外任吧,离得帝都远远的。”
阿念与岳父交换个眼色,阿念道,“义父,你说,我辞官好不好?”阿念什么为官啊功名富贵的心思不是很重啦,就像他与岳父商量的那般,回乡可以参与家乡的书院建设。反正他跟子衿姐姐也算小有家产了,待以后回了乡,他去书院当先生,子衿姐姐在家里带孩子,然后,他们养一群儿女,在碧水县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不行。”沈素当即否决,道,“当初就因家里无权,赵李两家才逼上门去,你如何现在就把这教训忘了?”沈素有些严厉的盯了阿念一眼,道,“你只要做官,不论官大官小,别人想对你出手,起码得找个明面儿上的理由。如果哪一天,你辞了官,那便与平民无异,不要说什么大人物,就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就能让你败家破业。何况这事还没到辞官那一步,功名不易,岂可说弃便弃。”
沈素还对姐夫第一次有了意见,道,“姐夫也该说说阿念,如何能遇到这些小事便要辞官呢?”
何恭不忍女婿背锅,呵呵笑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想着帝都这些事复杂的紧,倒不若回乡过清静日子。”
沈素:……
沈素一阵无语,道,“便是要过清静日子,也要此事有个了局的方好。不然,眼下一旦辞官,可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沈素很快有了打算,与阿念道,“你和子衿先去找朝云道长商议一二,事儿没你们想像那般严重,你母亲之事,既然皇后知道,陛下心里未尝没数。倘要事发,早便事发了。只是,眼下诸皇子年长,我担心的是被人再提起来,你们脸面上不好看。倒不若出去躲个清净的好。”
沈素又再三问了自家外甥女,谢皇后见她时的态度如何,何子衿道,“挺好的,两次都挺好的。”
沈素想想,皇后娘娘的道行,估计就是不好,也不会叫何子衿看出来。
何子衿还有些担心她舅,道,“舅,你要不要也外放啊?”
沈素道,“一下子都走了,反叫人生疑。我身家清白,就你舅妈一个发妻,再有什么流言也与我无干的。”沈素并不是为身家性命担心,包括对阿念,谁也没规定二嫁女不能进宫为妃,事儿爆出来,无非就是脸面不好看罢了,毁的是声名,并不是性命。
沈素姓沈,与江兰虽有交情,却没有更深的联系了。故而,沈素不惧这个。只是阿念,探花出身……哎,却是被江兰连累了前程,不得不外放为官了。
阿念与子衿姐姐休沐时就去了皇陵找朝云师傅。朝云师傅近些年在皇陵住的悠哉悠哉,听了二人来意,朝云师傅唇角抽了抽,道,“你们这是,现在才想起来。”这脑回路也忒长了吧。自打见过阿念生母,这都一年多了。
何子衿道,“先时不是忙着生孩子,没顾得上么。”
朝云师傅:……
何子衿连忙问,“师傅,到底要不要紧,您老倒是给个准话?”
朝云师傅道,“要是从阿念前程上说,自然是外放妥当些。其实,就是在帝都,这也没什么。”
何子衿连忙道,“我们不在帝都了,还是随便找个离帝都远的地方去吧。哪儿过日子不是过,远远儿的,还太平。”
朝云师傅好笑,“那你们想去哪儿?”
“还没想好。”何子衿道,“这样的要命的大事,师傅你也不说提醒我们一声。幸而我们自己想明白了,师傅你说,我们外放去哪里好?”
朝云师傅道,“这是让我替你们拿主意?”
何子衿点点头,道,“我们可是半点儿不想跟那啥有什么联系的,就当是陌生人就行了,完全不认识,以后也不准备打交道的那种。就是有一样想请朝云师傅帮忙?”何子衿嘿嘿笑了几声。
朝云师傅感慨,“你这脸皮愈发厚了。”
“咱们又不是外人。”何子衿道,“我就是想着,要是外放,把我爹跟阿念一道外放吧。我们一家子在一处惯了的。”
说着话,何子衿想到一绝顶主意,她还问,“朝云师傅你要不要一道去,总在帝都也没什么趣。咱们找一好地方,你再寻个道观装神仙,我们就还如以前在碧水县一样,多好。不然,你在帝都,还要躲着这些权贵们,去个新鲜地方,估计随便个大妈大爷的都当你是路人甲。”
朝云师傅嘿笑两声,端起茶盏,不答也不应。
反正,何子衿就单方面把外放的事托给朝云师傅了。
朝云师傅的手速,那不是一般的快,很快阿念何恭外放的事就办下来了。
而且,朝云师傅挑的那地方,完全是……叫人一言难尽啊。
北昌府。
这地方要不是何涵,何子衿都不能知道。
何涵便是与纪将军驻兵北靖关,北昌府离北靖关很近。听何涵说过北昌府的事儿,那地方特冷,很多百姓的屋子为了保暖,都是一半在地上,一半建在地下。一入秋就开始下雪,雪大时能有三尺厚。地广,人稀。
反正吧,何子衿听着,好似前世东三省关外那地儿。
这么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要不是与朝云师傅多年交情,何子衿得以为这是仇家给她家安排的外放的地儿。朝云师傅还乐呵着,与何子衿阿念二人介绍道,“北昌府那地方,好的了不得,那地方与北凉国离得近,地方大,平日里跑马打猎方便的了不得。人都觉那里荒凉,其实是再好不过的地方,物产极丰盈的。”
然后,朝云师傅笑眯眯的补了句,“我少时就想去的,一直没去成。”
何子衿呵呵笑两声,“这回能去了。”
朝云师傅点头,“是啊。”
何子衿道,“这么大冷的天儿,可怎么走啊。”
“外放可没这么快,阿念与你爹得先交接手头的差使,还要去吏部办手续,这些事办事来,也就快年了。待过了年再赴任也一样的,到时你们都跟着我一道吧,我身边儿有御医,叫阿曦阿晔跟着我。”
阿念看着朝云师傅热心的了不得的模样,很怀疑朝云师傅是要抢他儿女。
这外放的旨意已下,何老娘沈氏虽有些迷糊怎么自家突然外放,但,圣旨都到手里了,也俱认了。
阿念何子衿何恭一个心思,外放哪里都好,先离了帝都。
何老娘听说是北昌府,倒没什么意见,还说呢,“阿涵就在那儿吧,咱们去瞧瞧也好。”
沈氏在琢磨何恭外放的这官儿是个什么差使,何恭放外为北昌府学差,阿念则是北昌府治下的一县城,叫沙河县的县里当县官。
虽离得不近,好在,都在北昌府的地界儿。
沈氏问,“学差是做什么的?”
何子衿道,“就是管着一府学子们念书科考的事,像府里的官学,还有,每科秋闱这些事儿吧。”
沈氏点点头,笑,“这事儿倒是对你爹的性子。”
何老娘笑嘻嘻地抚摸着一卷圣旨舍不得放,道,“还是咱阿念,转眼就是一地县令了。”
一大家子突然要外放,三姑娘有些吃惊又不由担心,道,“这么天寒地冻的,我听说,北昌府那儿比帝都还冷,现在眼瞅着就过年了,阿曦阿晔兴哥儿都小,能行远路吗?”
何子衿道,“朝云师傅也要去北昌府云游,说是等开年一道走。”说着,何子衿有些不好意思,“朝云师傅不是有御医么,我想着,这一道有御医照看,也放心不少。”
三姑娘听这话方稍稍放下心来,道,“这很是。”又说朝云师傅果然好心肠。
大家闹哄哄的说着外放的事,三姑娘是个心细的人,私下同丈夫道,“我总觉着,这事有些突然。”
胡文也觉着突然啊,而且,胡家也是官宦之家,胡文道,“先时一点信儿没有,突然就外放……”想到朝云师傅那显赫身份,胡文悄声道,“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机密事?”
三姑娘想了想,点头道,“只怕是顶顶要紧的机密事,我看,姑祖母和婶婶的模样,都不似知道的。”
胡文道,“那你也别多打听,倘是能说的,阿念不见得会瞒着咱们。这突然外放,怕是有什么缘故的。”
“我晓得。”三姑娘叹,“我就是有些不放心,这老的老,小的小。你说,咱们要不要也跟着姑祖母他们一道走。”
胡文道,“只是眼下这烤鸭铺子要怎么办?”
三姑娘也是发愁这个。
胡文想一想,笑道,“这事儿原就是要与何表妹商议的,现在发什么愁。”
就如朝云师傅说的,这外放,也不是一时就能办妥的事。
圣旨下来,阿念何恭先要交接翰林的差使,这就不是一天能了的事。还有就是,俩人也要去吏部办外放的手续,公文什么的。
还有颇多朋友同僚知道何家要外放的事,过来说话的。
宋奶奶就很是有些舍不得何家,她与沈氏很透脾气。与阿念交好的傅翰林带着太太来的,傅太太道,“为官外放,到也是常有的事,我就是舍不得曦姐儿。”她家有个儿子,看傅太太那意思,很想做娃娃亲啥的。只是眼下孩子们还小,且彼此性情不知,娃娃亲什么的,自然只能是玩笑话。
何子衿笑道,“北昌府虽远,眼下邮驿通信也便宜,到时我给傅姐姐写信,傅姐姐可得回我。”
“这还用说?”傅太太道,“那北昌府,听说是个有些冷的地界儿,我带了些皮子过来,你留着做衣裳。”
何子衿笑着谢过。
傅太太又问她准备的如何了,听说是过了年再启程,傅太太道,“这最好不过,过了年,天气就回暖了。再怎么冷也有限,不然,你这老老小小的一大家子,可是叫人不放心。”
何子衿深以为然。
连小唐大人都过来了一趟。
姚节更是舍不得子衿姐姐,那种依依不舍的劲儿,阿冽瞧的都牙酸。
最舍不得何家的,就是沈家了。
沈老太太很是不好过,拉着沈氏的手就红了眼眶道,“原想着,你们来了帝都,咱们母子女正该多团娶几年,今一去那老远的地界儿,也不知以后能不能再见了。”
离别未至,离愁已生。
沈氏心中也是难过,还得提起精神安慰母亲,笑道,“娘看我大姑姐夫妻,也是今儿东,明儿西的,哎,这做官就是如此。朝廷外放,也是恩典。听说,相公的学差可是一等一的好官,阿念这一去也是一地县太爷了。等我们安顿好了,我打发人来接娘你跟我爹也去那地儿住些日子,那北昌府,可是个好地方,那儿的人参,就能萝卜一个价儿。到时,咱们天天炖参来吃。”
把沈老太太哄笑了。
何子衿也说,“非但有人参,还有鹿葺,还有各式的皮子,北昌产的皮子比西蛮的皮子一点儿不差,皮毛油润不说,还格外保暖,更胜西蛮产的皮货。到时去了瞅瞅,要是皮货生意好做,说不得还能发笔横财。”
沈氏笑道,“你也就一个钱心。”
何老娘倒很是支持自家丫头片子,道,“丫头片子会过日子哩。”
何子衿也忙的很,她得跟着阿念外放,何子衿同胡文、三姑娘商议了,胡文三姑娘还是留在帝都,先打理着生意。其实,现下铺子里大掌柜也能独挡一面了。不同于先前刚开铺子时,胡文要每天过去,近一年来,胡文并需每天去铺子坐镇了。现下胡文忙的是与江仁在帝都开书铺子的事,眼下他也离不得。还有就是,得跟小唐太太说一声,铁氏自丈夫那里也知道了何家要外任的事,只是问她外放的东西可都预备齐全了。
说一回话,何子衿便告辞了。
何家在帝都的产业也得处理,好在,产业不多,也就是两百多亩地,这也不必卖给别人,沈素就包了。他家儿子多,正是要置产的时候。当时什么价买的,沈素原价买过来。
江仁原是想第二年开春,一家子回老家的。但,见何家要外放北昌府,江仁有些心痒道,“我还没去过北昌府,我跟着何姑姑、何姑丈一道吧,路上有个照应不说,别的我干不来,跑个腿儿什么的,还算麻俐。”
何琪有些懵,道,“不是说回老家么?”
江仁大手一挥,“咱们贝哥儿还小,姑姑家又不是外处,再住些日子也没啥。”
江母却是急的了不得,道,“再不回去,老家的田地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江仁道,“反正是佃与人种,还能荒了不成?”
江财主江老太太也是担心家里田地,还是江氏道,“既这么着,爹娘大哥大嫂,你们就再多住些日子,哪儿就这么急着回呢。”
沈素也道,“是啊,既阿仁想到处走走,只管去吧。只是,你这去的时候我不担心,回来时要如何?”
江仁道,“姑丈放心,我也是常出门的人了,北靖关那边既有驻军,也有榷场,平日里商贾便少不了的。我哪里都能寻到商队或者镖队的,再者,我身边的小子们也不少呢。”
这倒是,江仁的伙计就是长水村里挑的,跟着他走南闯,极是忠心。
待过了年,何家就在亲友的依依不舍下,跟着朝云师傅一道离开了帝都城。朝云师傅一驾极气派的马车,那里头收拾的,就甭提了。车厢里处处缀着严严实实的皮毛,底下铺着羊毛毯子,茶具齐全,笔墨咸备,然后,朝云师傅很挑剔的看了回何子衿与阿念的车子,皱眉道,“还是把阿曦阿晔放我车上去吧,你们这车冷的很,别把孩子冻着。”
阿念:抢孩子的大魔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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