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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唯一的光(1 / 1)



夜色浓深时,被窗帘遮掩完全的窗外忽有雷声大作,大雨倾盆而下,来得十分迅疾。

陶初窝在被子里,睡得很熟。

她并不知道,此刻客厅的落地窗外,有一团时浓时淡的暗红色的光芒顺着落地窗的缝隙一点点浸入。

浴室的浴缸里,上半身隐在朦胧烟雾里的少年陡然睁眼,那双茶色的眼眸深处迸发出寒凉的光芒。

稍稍靠近眼尾下方鳞片状的神秘银纹微微闪烁,其芒凛冽,他忽然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凝起淡金色的光芒,迅速飞到客厅里将那一团凝聚的暗光顷刻间打散。

黑气四散,仓皇出逃。

在滴滴答答雨势不歇的某条通往郊区别墅群的公路旁,停靠着一辆黑色迈巴赫。

坐在后座上的那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此刻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他周身有暗色的气流涌动,犹如地狱的业火燃烧,一点点浸入他的骨髓。

点滴的雨水在车窗上滑落,年轻男人抬眼,隐约看见车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着一抹霜色的身影。

坐在驾驶座的另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脸色一变,顿时回头看向后座上的年轻男人,“少主……”

年轻男人抬手,示意他噤声。

额角隐隐已经渗出些汗意,男人眉眼锋利,明隽的面庞苍白如纸,他伸手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站在大雨里,雨水低落在他的身上,他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一抹霜色身影时,无可避免地晃了一下神。

周遭有淡金色的气流涌动环绕,这里早已经被设下结界,凡人是绝对无法窥见其间半分的。

男人是第一次真正见到遥远传闻里的龙。

有别于传说里金碧耀眼的描述,他眼前的这个人雪白的衣袂下,是寸寸冰蓝的龙尾。

他的容颜犹如少年,天生殊色,艳质灼灼。

“司愿,拜见殿下。”年轻男人丝毫不管地面上积聚的雨水,双膝跪地,一只手置于胸口,弯腰行礼,似有几分尊敬。

而站在不远处的沈玉致看着在雨幕里跪下的那个自称“司愿”的陌生男人,他双眼微眯,神色诡谲。

他一眼就看穿,眼前这个男人,是魔修无疑。

“殿下,司愿并无恶意,只是想见殿下一面。”面对沈玉致那样疏冷的目光,跪在地上的司愿脊背挺直,身姿如松,不卑不亢。

可沈玉致,却并没有耐心听他说这些话。

一个魔修罢了。

杀了就是。

身形如一道流光,只不过是顷刻之间,沈玉致就停在了这个陌生男人的面前,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扣住他的咽喉,那双茶色的眼瞳里氤氲着丝丝戾气。

司愿被他狠狠地扣住咽喉,一张苍白的面容渐渐憋红,他艰难地出声,“殿下可知……你再也回不去九天之境了?”

沈玉致闻言,果然有一瞬微怔。

“少主!”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打开车门,跑出来。

他一伸手,手里黑气聚集,凭空幻化成了两把弯刀。

沈玉致抬眼看他,那双眼瞳里毫无波动,就好像是在看一只挣扎的蝼蚁。

男人手握着弯刀从车那边绕过来时,还没来得及走近,就被淡金色的气流震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距……离殿下你,被困长极渊,已经……过去六千年了。”被沈玉致扣住咽喉的司愿艰难地出声,“现在,现在的九天之境,已经和人界彻底剥离……”

“殿下你……回不去了。”

司愿被扼住咽喉时,虽然一张面庞已经渐渐有些发紫,但他那双眼睛里,却分明没有丝毫恐惧显露。

他似乎是在赌。

且自有胜算。

果然半晌过后,沈玉致松开了手,那双茶色的眼眸里光芒如晦,暗藏戾色。

司愿咳嗽了几声,原本低沉的嗓音染上几分沙哑的意味,他缓缓站起来,也不管西裤上淋淋的水渍。

在沈玉致的面前,他指向那片黑沉沉的天空,“殿下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试一试,凭你之力,能否破开禁制,找到九天之境。”

“神明遗弃了他们的这些凡人子民,而殿下你,也与九天之境无关了。”

这是一个完全由凡人主导的世界,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神明的存在,越来越只像是一个传说。

因为从几百年前开始,属于神明的九天之境就已经彻底和凡人的世界剥离开来,那道强大的禁制绝非隔绝了两个世界,也就此让神明成为虚幻缥缈的传说。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神明。

但司愿再次看向眼前的这个衣袖如雪,周身浸润着淡金色的仙灵之气的龙少年时,他垂下眼眸,遮掩了过多的情绪。

从长极渊里破冰而出的这位,是这个世上,唯一的神明。

或许是“与九天之境无关”这样一句话刺痛了沈玉致压抑在内心数千年不可触碰的伤处,他雪袖一扬,淡金色的气流涌动,在半空中凝成一把长剑,剑刃不作停留,迅疾地擦过司愿的脖颈,没有留任何余地。

“少主!”趴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只来得及大喊一声。

而就在沈玉致的剑刃擦着司愿的脖颈,极薄的剑身就要毫不留情地划破他的肌肤,切断他的血管时,司愿胸口有一道幽光闪过,他的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暗红色的光芒,流散至漆黑的雨夜深处。

连带着被沈玉致打成重伤的那个男人,也消失不见了。

沈玉致抬眼看向漆黑的天空,眼底一片阴郁,戾气横生。

那道幽光,分明是携灵符。

倒是小看他了。

“我的命,殿下随时可以取,但我要告诉殿下的是,我于殿下只会是助力,绝非是障碍。”

“至于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殿下尽管求证。”

司愿微哑的嗓音从天际传来,带着几分渺远的意味。

电闪雷鸣间,沈玉致停在雨幕之中,望着忽明忽暗的夜空,目光沉沉,那一瞬他手里的长剑破碎成一道流光,流散在毫不停歇的大雨里,消失无痕。

宽大的衣袖间,他的手指蜷缩起来,指节泛白。

“殿下你……回不去了。”

“殿下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凭你之力,能否破开禁制,找到九天之境。”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沈玉致的耳畔又回荡起司愿的声音。

他紧抿着唇,目光紧盯着那片惊雷尽处。

淡金色的气流再次涌动,他在浅淡的烟雾间腾空而起,手里原本消失的长剑再次凝成,他奋力一挥,雪袖翻飞,强大的剑气划向长空。

却如同打在了柔软的棉花上,未曾牵起丝毫的波澜。

九天之境就好像不曾存在一样。

这一刻,他犹如一个偏执的疯子,手中的长剑划破一道道气流,却始终无法窥探到半分隔绝了这个世界和九天之境的所谓禁制。

那禁制,强大到无法想象。

然而压抑了六千多年的怨恨爆发,他绝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剑锋一道又一道地劈向天幕,强大的金色气流如半透明的龙形流窜,直冲九霄,隐约可闻一声模糊的龙吟。

像是终于触碰到了那隐秘而强大的禁制的一角,一时间,天空中雷声大作,闪电不断。

禁制勾动天雷数道,每一道都精准地劈在了沈玉致的身上,避无可避。

可即便他已满身血痕,就连冰蓝的龙尾也被缠裹在身上的雷电划出数道伤口,他也还是用尽全力地不断试探着那道禁制的力量。

无论是六千年前,还是六千年后,沈玉致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然而他的父君,在六千年前,就已经给他定了罪,从此将他禁锢在长极渊内,漫漫无期。

他憎恨曾经的父君,也憎恨九天之境所有的神明。

同样的,他也绝无法原谅曾背叛他的所有凡人。

神明必须是仁慈的,这是他儿时,父君曾对他说过的话。

而他也曾学着做一个仁慈,善良的神明,他也决心此生此身,将永远护佑他的子民。

可善未果,恶先行。

他的真心护佑,换来的却是那座无烬城里,千万人的背叛。

六千年的光阴,未能让他忘却父君的不信任,也无法让他忘记那千万人的背叛。

那么多年里,他都想着,如果有朝一日冲破长极渊的桎梏,他一定要去问一问九天之境上,贵为帝君的父君,为什么不信他?

可谁能想到,六千年后的今天,他与九天之境,已经彻底无关。

他回不去了。

他的父君,和九天之境所有的神明,已经放弃他,或者……也忘记他了。

这一夜的雨,声势盛大,雷声阵阵。

被窗帘遮掩,昏暗的卧室里,陶初在被轰然的惊雷吵醒的时候,她半梦半醒间睁了一下眼,好像瞥见一抹身影。

她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是忽然惊醒似的,一下子又睁开了眼睛。

她连忙把床头灯按开,抬眼时,就看见了靠在自己床边的少年。

他向来如云似雪般的衣袍上沾染着大片大片殷红的血迹,那条冰蓝的龙尾上,一道道伤□□错纵横,还在往外渗血,而他那张如玉的面庞此时已经苍白如纸,不见血色。

他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已经昏迷。

陶初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她连忙掀开被子,下了床蹲在他面前,焦急地唤他,“阿致?阿致你这是怎么了?”

他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平日里绯色的唇此刻也失了血色。

“阿致?阿致你醒醒!”陶初吓坏了,眼眶都泛红了。

她叫了他好几声,才见他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有些迟钝地睁开了双眼。

他苍白的唇动了动,喉间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他此刻显得尤为固执。

在她写满担忧的目光中,他费尽力气,嘴唇颤抖,终于吐露出模糊的声音:“初……”

然而他的声音太小,太模糊,此刻担忧着他的伤势的陶初并没有听到。

“我,我去拿药箱!”她眼眶里压着泪花,慌忙站起来,赤着脚就往卧室外跑。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

她只是清理他龙尾上的伤口就花费了好长的时间。

然而凡人的药物对于他来说,是没什么作用的,这些她并不知道。

但沈玉致却并没有阻止她。

他只是靠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用那双稍显空洞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的脸。

直到她站起来,想要去柜子里翻找别的药时,他忽然朝她伸出了手,把她一把扯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拥抱她,像是抓住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陶初没有防备,手里的药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无法挣脱他的怀抱,因为他实在是抱得太紧了。

在模糊的雨声中,她好像听见了他细微的呜咽声,又好像只是她的幻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稍稍松开了她一些,陶初干脆就扶着他躺到了床上。

一张薄被下,陶初被这个龙少年紧紧地抱着,而她僵直着身体,半晌后才鼓起勇气回抱着他,像是无声的安抚。

她无法开口问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因为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绝望又脆弱的模样,她不愿意再触碰他的伤口。

直到她感觉到像是有一滴湿润滴落在她的脖颈,触感冰凉。

陶初微怔,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时,两个人贴的很近,他的嘴唇颤动,微凉的气息就在她的耳畔,那一瞬间,她似乎听见了他喉间发出的模糊的声音,“初,初……”

因为仇恨,他已经陷在痛苦的记忆里数千年,时至今日,仍旧无法解脱。

此刻,他只能这样无助地抱着她,用尽力气,去唤她的名字。

谁也不知道,他怀里的这个姑娘于他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

那样难熬的千年岁月里,她是唯一照进长极渊深处的光,亦是他对这个人世里,此生唯一的眷恋。

他早已经什么也不剩下。

除了她。

唯有她。

所以他必须,要抓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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