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陶倩音,陶初本来是想报警的。
然而她还没有去警察局,就接到了精神疗养院的电话。
因为陶倩音在医院醒来后,一直胡言乱语,神神叨叨的,看起来就是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所以医院给她做了检查之后,就把她送进了精神疗养院。
因为陶倩音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她手机通讯录里的那位前夫也始终不肯接电话,医院没有办法,就找到了警察局,这才查到了陶初和陶倩音的这层关系。
但因为陶初现在属于未成年人,医院也不可能让她担负陶倩音的医药费,所以陶倩音所有的治疗费用,经医院申请,由社会慈善机构承担。
陶初去看过陶倩音一次,但那时,她一见到陶初,就吓得惊声尖叫,自己瑟缩在墙角里,浑身都在颤抖。
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存在。
后来时隔小半个月,陶初再收到消息,就是陶倩音精神状况已经好转,疗养院那边已经把她转到普通医院了。
陶初再去看她的时候,并没有进病房。
她只是在外面,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
她看起来显得很平静,不再是陶初熟悉的那样一见她就狰狞的面貌。
医生说,她精神状态恢复的同时,也失去了记忆。
而这种失忆症对于她来说,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不必怀有那么多的不甘,不必再抱有那么多的怨愤,也不必……再和陶初有所纠缠。
而陶初隔着玻璃窗,在看见陶倩音那只指骨变形的右手时,显得格外沉默。
她之前问过医生,陶倩音是夜里自己出现在医院门口的。
那时她倒在地上,身上染着血迹,右手的指骨已经被狠狠捏断。
陶初没由来的想起那天,沈玉致曾封住她的视觉和听觉。
所以……是他做的吗?
她并不可怜陶倩音。
毕竟她这个名义上的姑姑,对她从来都没有心存半点善念。
陶倩音永远在责怪他人,责怪生活,怨愤不满,偏激冷漠,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可那一切,不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吗?
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沈玉致。
他从一开始,就是神秘的。
就连他浮于表面的温柔,似乎也不是真的。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陶初站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眼里流露出几分迷茫。
怀着心事,陶初坐公交去了新城广场。
今天是夏易蓝的生日。
她出门的时候已经跟沈玉致说过这件事了,但她隐瞒了陶倩音的事情。
陶初的手机屏幕摔碎了,现在只能勉强使用。
她凭着夏易蓝跟她通电话的时候报出的地址,找到了那家ktv的所在。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郊区的某个别墅里,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给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倒了一杯红酒。
“殿下,你既然来了,那么是不是就证明,相比于妖族,殿下你更倾向于我?”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那张俊逸的面庞上看似没有什么神色波动。
坐在他对面的那人,生得一张少年人的面庞,容颜如玉,神情冷淡。
背后巨大的落地窗外,有阳光倾泻进来,落在他的肩头,却似寸寸霜雪,不染尘埃。
“你有什么可值得我信的?”他忽而开口,或许是因为太长的时间没有开口说过话,清冽泠然的嗓音在此刻染上了几分低哑。
年轻男人,也就是司愿,初听到坐在他对面的沈玉致的声音时,他那双漆黑的眼瞳闪了闪,像是有几分惊愕,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他就又恢复到那副淡然的模样。
“看来殿下你的修为,已经彻底恢复了。”
沈玉致抬眼看他,“我不关心你的目的,也不想知道你的来历。”
司愿点头,“我知道,殿下你之所以今天会来,怕还是想取我的性命。”
沈玉致低眉,看着自己手掌里渐渐凝聚的淡金色流光,没有言语。
阳光映照着他的侧脸,他的神色显得尤为冷淡。
“殿下,相信你已经尝试过了,凭你一己之力,是无法破除那道禁制的,对吗?”司愿始终注意着他的动作,“我说过,我的性命殿下随时可以取,但是殿下,你以为除了我,还会有谁肯帮你破除禁制?”
“南支妖族表面上是代替九天之境维护人类社会的秩序,但事实上,他们才是最怕破除那道禁制的人……”
“殿下,他们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司愿走到沈玉致的面前,“而我们,却并不乐于看到那样的局面。”
“所以,殿下,你最好的选择……是我们。”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冰刺骤然袭来。
司愿眉头一拧,迅速闪身,艰险躲过。
那道冰刺深深地扎进了长长的木桌里,裂缝绵延开来,桌子应声而断,上面摆放着的酒杯碎在地上,红酒撒了一地。
“少主!”彼时一个站在大厅里另一边的一直沉默不语的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者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说到底他不过是被九天之境彻底抛弃的恶龙,哪里还算得上是什么神明?就算他曾经是九天之境的太子殿下,可少主,那也是曾经!我看少主你,是对他太过客气了!”
“应绥。”司愿看了他一眼,脸色微沉,一抬手,一道暗红的光打在那老者身上。
老者当即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是我没管好臣下,请殿下恕罪。”司愿没再看他一眼,反而是对着沈玉致弯腰拱手,行了一礼。
司愿抢先惩戒那老者,是怕他一出手,就要了那老家伙的命?
他这样先发制人的把戏在沈玉致眼里,那是绝对不够看的。
于是沈玉致唇角微勾,流露出一丝恶劣疏冷的笑意,手指微抬,一道散着寒气的冰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扎进了那个名叫应绥的老者的腰腹。
“他既然敢说,”沈玉致看也不看身旁的司愿是什么神情,他微哑的嗓音里暗藏着几分戾气,“我就一定得回敬些什么才是……”
说完,沈玉致就站起来,迈着轻缓的步子往大门处走。
大厅里寂静无声,唯有他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殿下不杀我,是不是就代表,你有选择和我合作的可能?”司愿盯着那一抹渐远的身影,目光沉沉。
而那人没有停顿,也没有言语。
——
&nbsv包厢里,大家刚聚在一起给夏易蓝唱完生日歌。
等夏易蓝许了愿,切了蛋糕,就到了大家纷纷送上礼物的时候了。
除了班里玩的好的几个女生和男生,夏易蓝还请了她的几个发小,还有别的班一些和她比较熟悉的人。
大家一个一个地送上礼物,夏易蓝捧着那么多礼物盒子,笑得特别开心,一直说“谢谢”。
陶初送给夏易蓝的是一只毛线勾的小黄鸭包包,特别可爱。
夏易蓝当场就把小黄鸭包包挂在身上了。
坐在陶初旁边的是她和夏易蓝的前桌,那个热衷八卦的短发女孩,叫连蓁蓁。
她那嘴巴一张,就不带停的,迫不及待地就把自己听来的关于一中校花赵婧霜的八卦给说了出来。
“追她的男生得有一个班的人数了吧?她就没一个看上的?”夏易蓝咂舌。
“那不能,一个班太夸张了。”连蓁蓁笑起来。
可能是因为喝了那边男生点的酒,连蓁蓁有点醉了,她长叹一声,捧着自己的脸,“我要是长得像她那么漂亮就好了……”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连猪猪她又开始做梦了!”有个男生唱歌唱一半,听到她这么说,就怼了她一句。
大家全都笑起来。
将近十一点半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的先离开了,剩下夏易蓝和她的两三个发小,还有陶初,连蓁蓁出了ktv包厢的门,他们就遇上了刚谈论过的八卦主角——赵婧霜。
她穿着一件淡色的连衣裙,化着淡妆,五官姣好,而她的身边则是一个身材高挑,长相帅气的男生。
人家路过他们面前时,都不带停顿的。
陶初是没什么反应,但她旁边的连蓁蓁和夏易蓝已经开始小声猜测着那个男生是不是赵婧霜的男朋友了。
等他们几个人走到ktv大门时,才发现已经下起了雨。
在连蓁蓁忙着拿手机用打车软件叫车的时候,夏易蓝抬眼看见了前面的一抹身影,“咦?赵婧霜还没走呢?”
连蓁蓁一看,就发现赵婧霜撑着一把伞站在人行道边,正和旁边的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男生搭话。
看身高,不像是刚刚走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
无论赵婧霜在那儿说些什么,男生自始至终都好像没什么反应似的。
陶初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站在那边昏黄的路灯光芒映照的那一抹修长的身影似乎有点熟悉。
那穿着也很眼熟啊。
正当她看着他背影的时候,那人像是忽然有所感应似的,回过头。
身旁是连蓁蓁和夏易蓝的抽气声。
“……我我我的天这盛世美颜是,是真实存在的吗?!”陶初听见连蓁蓁憋了好一会儿,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的。
陶初已经呆住了。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眼见着那一抹修长的身影冒着雨一步步向她走来。
在周围所有人各色的目光中,他终于停在了她的面前。
“初初。”
她只见他薄唇开合,清冽微哑的嗓音响起,他唤着她的名字。
带着几分细腻的亲昵。
那一瞬,陶初脑子里就好像有许多的烟花爆炸,一片轰鸣。
过了好久好久。
她才彻底反应过来。
然后她那双望着他的眼睛里,难掩惊喜。
他……可以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