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骄阳之下,川江两岸好像变成了个火炉子似的,而且一丝微风都没有。连军中的旗帜也不再飘扬,只是有气无力的耷拉着。
这样的天气,就是坐在树荫下拿着蒲扇扇着都得一阵阵的出汗,要不了一个时辰,整个人都是油滋滋的,这真是一年之中四川最糟糕的气候了。
自幼长在北地,习惯凉爽气候的汪惟贤、史权还有史彬他们,这个时候真的很想念家乡,家乡的凉爽气候,家乡的宜人风景,家乡的妻儿老小,还有家乡的蒙古达鲁花赤……不过,这美好的汉奸生活现在只能出现在他们的梦中了。现在他们离家乡很远,离地狱却很近,或者已经在地狱里面了!
“啪!”
一声脆响,巩昌汪家的大公子汪惟贤就觉得背上一阵剧痛,又麻又辣,这就是挨鞭子的感觉!
“用力拉!没吃饱么?快用力拉啊!”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吼了起来,“今天拉不完这25里,谁也不许吃饭!”
拉什么?拉纤!
堂堂巩昌汪家和永清史家的公子,北地三等汉中的头等人物,现在正在拉纤!和被俘的四千多汉军、新附军士卒一起,打着赤膊,流着眼泪,用足浑身力气拉动绳索,拖拽着霹雳水军的车船,一步一步向前。
而在他们的侧后,张弘范则拎着皮鞭,带着十几个同样是北地出身的霹雳水军大义教官在当监工。谁走得慢些,就得挨打,一点不带手软的!除了打人之外。张弘范等人还有一个使命,就是给这些北地降卒洗脑!
实际上。让这些蒙古汉军、新附军降卒拉纤就是洗脑的一部分!洗脑可不仅仅是说教和感化,惩罚同样是必要的!因为让受众感到害怕。也是洗脑成功的必要条件。就如后来的革命军队时不时要来个肃反抓特务什么的,就是为了让革命战士们时时刻刻感到压力,有了压力才会积极要求进步,这样才容易行成人人进步,人人向组织靠拢的气氛。
这组织,既要让人感到温暖,又要让人感到畏惧!如果只有温暖而没有了畏惧。那么后世苏维埃祖国的教训也是非常深刻的……因而陈德兴一直以来,都在军中制造各种各样的紧张气氛,让下面的军将。特别是北地归正人感到一些压力。
而眼下这些被俘的汉军、新附军士卒,还不是霹雳水军的一员――他们不是“自己人”,而是可以挽救的汉奸。现在好好拉纤,好好表xiàn,到了涪州就根据表xiàn来挽救。要让他们感到这挽救来之不易,因而才会加倍珍惜,这样便容易洗脑了。
至于汪惟贤、史权、史彬这样的大汉奸,陈德兴也是愿意给他们出路的――按照陈德兴的话说“人的出身是不可以选择的,但是人的道路是可以选择的”。汪、史等人生在汉奸之家。从小就被汉奸父亲灌输错误的思想,所以才会犯下背叛民族的滔天大罪。
但是……赎罪自新的机会还是要给的,只要他们幡然悔悟,走上为民族而战的道路。他们还是大汉民族的好儿郎!
当然,他们如果不想要自新,现在就可以提出!霹雳水军给铁杆汉奸准备好了尖头木椿――活活钉死!
“饶了俺。俺再也不敢啦!”
“杀了俺吧,行行好吧……”
“陈德兴。你个混帐王八蛋,你滥用私刑!”
这是被钉在木椿上的人在惨叫!在哀求!在谩骂!他们都是试图逃走的汉军、新附军军官。也有几个带头投降蒙古的原宋军将领,包括成都府都统制姚德和正将张威。现在都被扒光了衣服,活活钉在木椿之上――木椿的尖头从他们的菊门插入,在他们体重的作用下,缓缓的向他们的五脏六腑推进!
‘太凶残了!还好昨晚没有和他们一块儿跑!’听到惨叫,又看看长江河滩边上一根根竖起来的木椿,还有木椿上面插着的活人。史权、史彬和汪惟贤三位的菊花,就是一阵阵抽动!拉纤的气力也大了几分……
……
“庆之,你何苦这样折磨他们呢?”
就在史权、史彬和汪惟贤他们拖拽的车船船舱里面,陈德兴和张世杰两个人,都是一身汗褂,摇着大蒲扇,坐在一张铺着羊皮地图的方桌旁边。
听了张世杰的提问,陈德兴只是摇摇头,“杀一儆百而已!日后到了北地,这等事情可是少不了的。”
“杀一?”张世杰看着窗外长江滩头上排列开来的木椿,总有好几十根的样子,每一根上面都有一个惨叫着的活死人。“杀在这个地方,又能给谁看?”
“给那些蒙古汉军、新附军的降卒看,给我霹雳水军中的军将们看!”陈德兴的语气冷淡,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情,而不是几十条人命。
“为什么要这样?”张世杰还是不明白,“难道他们不肯投降?”
这怎么可能?他们又不是蒙古人,不过是为了钱或是被迫替蒙古人卖命的汉人罢了。
陈德兴冷笑道:“投降只是开始,要让他们真正成为百战百胜的劲旅,就必须改造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只有这里改变了,他们才会不怕死、不怕苦、也不是那么要钱。而要改变这里,就要从害怕开始……怕我,怕霹雳水军的大义教官!”
张世杰的眉头紧紧皱着,他已经见识过霹雳水军的军卒是怎么打仗的,真的是不怕死、不怕苦、不要钱!南沱场大寨防御战打得那么苦,就没有看见霹雳水军的军官拿出一筐筐的铜钱!
至于他的那一千多人,全都得靠现钱才能撑下来。
而现在,冒着这样的烈日行军,霹雳水军上下愣没有人叫苦,更没有一文钱的号赏。而张世杰的人,那是每人给了一贯铜钱的赏才勉强上路的……
当然,陈德兴的霹雳水军并不是完全不讲报酬,官职、差遣、土地、足额发放的军饷、上等的伙食(对士兵而言)等等的都有。而且论功行赏是相当公道的,由各部队的主官、副官和大义教官一起当着士兵的面公开评定。
但是,在霹雳水军中绝对没有下级和上级讨价还价将钱的事情――这里是军队,不需要工会――而且平时的训练、行军,再苦再累,都不会额外加号赏。
一支军队,一个组织,哪怕是革命军队,革命组织,都不可能完全不计报酬,不讲得失。就是中G早期的领袖,也是有一定特殊待遇的。但是一支军队绝对不能只讲钱,而没有了理想和荣誉感!
而大宋的官军,很显然就是这样一支没有理想,没有荣誉,只知道死要钱的军队!如果大宋官家有足够多的钱,他就可以一直和蒙古人打下去,直到把蒙古拖垮。可是一但朝廷的钱花完了,大宋官军也就打不了仗,就只能等着灭亡了。
而陈德兴想要的,绝不是大宋官军这样军队。
“世杰兄,我的霹雳水军是什么样的队伍,你也知道了。”陈德兴认真的看着张世杰,“怎么样?可愿意加入么?加入了……就要改变,变得和我们一样,没有例外!”
例外是不能开的!陈德兴非常清楚这一点,有一个例外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第N个,霹雳水军特有的纪律和风气早晚会荡然无存!战斗力也将一落千丈!
历史上,中国GCD和KMT在武装力量建设上最大的不同就是,前者基本不能容忍军阀武装,会对投靠过来的部队进行彻底改造,使之和其他革命军队一致。后者却是个什么军队都收的大杂烩,而且也没有个改造的好办法,弄到最后派系林立,互相制肘,内耗严zhòng。
陈德兴静静地看着张世杰,过了半晌,才听见对方一声叹息:“庆之,看来你是不会把兵权交出去了……我猜得没错吧?”
陈德兴笑了笑:“我不交,也没有人能夺走!”
“吕家呢?”
陈德兴冷笑:“吕文德能杀得了蒙古大汗?能打败十万蒙古强兵?”
张世杰默然,“那么庆之兄想去哪里?”
“饮马翰海,封狼居山,西规大河,列郡祈连!”
听到这里,张世杰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下站起,又强忍着缓缓坐下:“庆之,现在是宋,而不是汉……”
陈德兴大笑,伸出两根手指:“我有两万兵,就足以伸展胸中之志,世杰兄可愿与我同心?”
两万普通的宋军根本不算什么大本钱,到了北地连立足都难。但是两万经过洗脑,装备了先进火器的大汉族主义战士,可就是一支了不得的武力了,而且还是一颗民族复兴的火种。
已经见识过霹雳水军战斗力的张世杰,当然知道对方没有在打诳语,而是真的有可能实现的。而且他还知道,自己如果想要打回北地,想要衣锦还乡,就只能跟着陈德兴。
他深吸几口气就将情xù平稳下来,“不就是一千二百多人嘛,这不算什么……只是有些老兄弟未必能受得住霹雳水军的规矩。”
陈德兴微笑着拍了拍手:“我给他们人头,蒙古鞑子的头,让他们高升去别处做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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