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是当过淮东制置使的贾涉三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叫贾贯道,官做到从四品下中大夫,已经寿终正寝闷在坟头里当大宋朝的鬼了。姐姐名叫贾蓉,大美女一个,就是小美女赵琳儿的妈,早就已经过世了。二哥叫贾似德,托贾似道的福当过一任刑部侍郎,散官阶也个什么五品的大夫——别看贾似道是大权在握的太师平章,又是奸臣,但是对哥哥和儿子的提携就是点到为止。
而身为贾似道的二哥,贾似德现在不过派了知台州兼台州团练使的差遣。虽然坏了本地人不当本地官的规矩(在宋朝并不是一定不能当,有些资格很老的重臣在罢相出朝后会去老家当州府官),但是在如今靠团练维持的大宋,这也不是什么事儿了——不去本地做官,哪儿来的团练军?
而贾似德坐镇台州的任务就只有一个,便是帮他弟弟贾似道招募训练台勇。
不过他却没有他弟弟那份对大宋朝的执着。在他看来,大宋大明都无所谓。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闺女是如今大明福王世子陈德芳的妻子。而且他那个闺女是美女,又知书达理,因此和陈德芳的感情很好,陈德芳虽然在大明位高权重,但是却没有纳妾,就专宠贾氏一人。去淡马锡岛当海峡总督也带着贾氏,两人更是生了三个儿女。
有这层关系,贾似德根本不担心大明朝廷会对自己不利。大不了他就带了家人和财产去那个什么淡马锡岛投女儿、女婿。
所以这些日子,他在台州也是在混日子。招募来的团勇也都从中挑了精壮送去临安给弟弟,在台州城没有留下多少精锐。其实也留不下多少精兵。因为除了贾氏故里天台县,还有和天台县一样处于内陆的仙居县之外。靠近三门湾的宁海县和靠近台州湾的黄岩县的名门。都不愿意把团练派到州治所在的临海县。而临海县的名门,又不大肯把兵派去临安。
这些团练军都是各县豪门掏了腰包,又号召族中子弟充当骨干才拉起来,首先当然是保家然后才是卫国啊。而且临安现在是贾似道的地盘,而宁海和黄岩的两大名门,宁海叶和黄岩杜分别的当下的右丞相叶梦鼎和已故宰相杜范的一族。门第不在贾家之下,贾似德根本指挥不动他们。
不过贾似德也无所谓,在他看来台州偏僻,也没有多大油水。肯定不是陈德兴首先要占领的目标,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
昨天晚上,贾似德和宁海来的叶梦庵(叶梦鼎的表弟,叶梦鼎本姓陈,过继给母家的舅舅才改姓叶),黄岩来的杜绅喝酒喝到了天明,这个时候才准备睡觉呢。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上了年纪的贾似德都觉得有些寒意。身边的侍妾有些眼色,赶紧让下人给贾似德的卧榻加了一床褥子。又服侍他喝了一点陈德芳让人送来的高丽参熬的汤。陈德芳是个懂道理的孩子。不仅疼老婆,而且还孝顺老丈人。
贾似德喝着参汤,心里面盘算着一定要在族里面选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送去淡马锡给陈德芳做妾……如果实在选不出好的,干脆就把自己的小女儿送去。姐妹共一夫,这样总能拴住陈德芳的心。有陈德芳这位将来的王爷照应,自己的一族怎么都能安稳的。
这时他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太师弟弟贾似道。也不知吃错什么药,拼了命保大宋……真的有必要吗?天台贾家和安丰陈家还有大明皇后李翠仙的益都李家都是世交啊。
李璮小时候还和自己一块儿玩耍读书呢。陈德兴的皇贵妃又是贾家的外甥女儿……前一阵子公主还托人捎信。想要贾似道的闺女去燕京陪她,这就是要给陈德兴拉皮条啊!这事儿要成了。贾家日后在新朝也是一门外戚!多好的事情?可贾似道偏偏不理会。
这个闲适的晌午。当侍妾将他的床榻都整理好了之后。老头子不知道为什么,却丝毫睡意都没有了,站在卧室的庭院前,披着一件貂皮斗篷,摸着长长的花白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的天气仿佛不错,天色湛蓝,万里无云,海边还传来了一阵阵闷雷……这是要下雨了吧?
不对啊,明明是个大晴天,怎么就打雷了呢?
贾似德正纳闷的时候,一个天台贾家的子侄忽然连滚带爬的闯进了院子,见到贾似德就嚎开了。
“陈贼,陈贼的船队打来了!陈贼的兵打来了……”
贾似德怔了一下,仿佛没有听清楚对方的话,“什么?谁打来了?”
“陈德兴!陈德兴的大军来了,从海上来的,几十艘大海船,那帆都遮天蔽日,全都是炮船,现在正在开炮呢!二爷爷,您听,您听啊,这隆隆的就是炮声!”
贾似德还是懵懵懂懂的,只是喃喃道:“**?打什么啊?临海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啊?为什么要打临海?”
……
同一时间。
数十艘小舢板上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预备登陆的明军陆军第十二旅的士兵了,士兵们都没有披甲,处于船头的人举着盾牌,剩下的都在划桨。
旅帅张九少将,也在其中一艘舢板上面。在中原大战结束后,他并没有去和顺天张家相认,仿佛已经忘记自己是张柔的儿子了。而他所在的旅则在中原大战结束后不久,就被调往海东,在高丽半岛沿海连续登陆。后来又是第一批南下舟山的部队。现在,更是入侵两浙的急先锋!
看来冥冥之中,还是有几分天意的。不过,现在张弘范的顶头上司不是某个蒙古人,而是他的本家亲戚张世杰。
这场毫无目的,大概就是在浪费弹药的炮击,就是坐镇新大陆号上的中军军将张世杰下令实行的。目的是检验海军炮击掩护陆军登陆的战术是否可行?不过在张九看来,这样的检验完全多余,因为明军根本不会在敌人设防的海滩上登陆——江南的海岸线那么长,宋国根本没有兵力严密布防。一旦失去海权,那就是处处漏洞了。
“加把劲,用力划!加把劲,用力划!”
张九一手持着步弓,挺直了身体,大声呐喊着给正在划船的部下打气。舢板很快穿破了因为炮击而堆积在海面上的硝烟,轰的一声就靠上了临海江口的滩涂上面。
舢板还未停稳,上面的明军官兵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张九要跳下了船板,噗通一声就踩在齐膝的海水里面。一个水手把他的板甲抛给他。他就扛着二十几斤重的甲,一袋羽箭,一把大横刀,一袋子干粮,一个水壶,一张弓,一面令旗,一条毛皮毯子,一双靴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光着脚丫子艰难地淌水上岸。
而他的那些士兵情况也差不多,为了防止落水淹死,他们都没有穿甲,而是将钢甲打包背着,同时还要携带武器、盾牌、干粮、水袋、行李等等一堆东西。为了防止战靴被水浸坏,这些人还都打着赤脚,有些人还卷着裤腿,露出两条大毛腿,乱纷纷的淌水上陆。
“宋人要是有一队骑兵可就惨了……”
对于登陆现场的混乱,张九早就有数……在高丽半岛不知演习了多少次,就没有井然有序过!
登陆这事儿,看来就只能出其不意。
“呜呜……”
预警的军号突然响了起来。张九这时刚刚踩在滩涂泥地上,还没有来得及喘气,整个人就紧张起来了。
“整队!快整队!”
他连忙把行李、盔甲都扔在泥地上,拼命挥动手中的红旗——这也是多次演习后得出的经验,登陆部队散布往往较广,传令兵又经常来不及到位,只能让军官用醒目的旗子传令。
简单的旗语,第十二旅的官兵都认识。看到张九在挥旗子,没有上岸的都拼命划船,已经上岸的都纷纷组队——也不一定按照原本的建制,登陆场地往往混乱,找不到上下级很正常。所以就规定以军阶最高的战场指挥官为核心(旗子的颜色不一样,旅帅是红旗,团长是黑旗,营长是绿旗,连长是蓝旗,排长没有旗,因为一艘舢板规定就是搭载一排人),迅速组队。
当然,因为一艘舢板就是一排人,所谓的临时组队就是数十个排迅速组成十几个临时的连,再组成六个临时的营,再组成两个临时的团。
登陆的第十二旅当然是精锐,哪怕在滩涂上遇敌(事后证明就是群看热闹的老百姓,都是叫炮轰给招来的),也没有怎么慌乱,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组成了一个缩水版的旅级方阵(少一个团)。
“披甲!”张九看到军阵已成,稍稍松口气,紧接着就下达了披甲的命令。他麾下的两千多人,人人都有钢甲,只要披上钢甲,就是一支无敌的钢军,敌人纵有十倍也不足为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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