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起身,只觉着浑身酸软。陆瑾娘看了眼时辰,惊呼道:“怎么这么晚了?为何不叫醒我?这可错过了给王妃请安的时辰。”
“侧妃不必忧心,今日王妃免了大家的请安。王妃一大早就出门,听说是去庙里进香还愿。”
原来是这样。“怎么之前没有听人说过,到今儿早上才临时通知。”
“奴婢也是不知,想是王妃也是临时起意吧。”
陆瑾娘心中奇怪,却也没有深究。因为身体疲惫,陆瑾娘今日也不出门了。这时节已经没那么热,天气不冷不热的时候,正是睡觉的好时候。吃过了午饭,走动了几圈,陆瑾娘继续躺下,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才醒。
荔枝在旁边笑道:“侧妃今儿睡得可多,奴婢都担心晚上侧妃睡不着了。”
陆瑾娘揉揉眉心,今日她的确感觉到很是疲惫,或许是昨日太累的缘故。
“王妃也是刚回来没一会,听人说秀乐堂那边又出了事情,又是请太医又是找王妃,也不知怎么回事。算着日子,那林庶妃离着生产还有两三个月了,怎么这会就着急了起来。王爷这会还没回来,估摸着是公事太过繁忙,耽误了。不过也没见顾公公派人回府禀报一声……”
荔枝唠唠叨叨的,同陆瑾娘说着今日王府发生的事情。
陆瑾娘有点心不在焉,总觉着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那种很奇妙的,让人心悸的感觉这些日子时不时会涌上来,让她心里头很是难安。总觉着似乎有什么大事情即将发生。可是脑子不甚清醒,一时间又想不明白。
“侧妃,吃点东西吧。”
陆瑾娘点点头,用了点吃食,然后去院子走动。又陪着绪哥儿玩耍了一会,又检查了婷姐儿的功课,看着两个孩子睡着了,这才离去。
因为白天睡得太多,果然晚上到了三更时分,陆瑾娘还没有什么睡意。邓福悄声从外面进来,走到陆瑾娘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启禀侧妃,王爷到这会还没回来,顾公公也没派人回府禀报消息。王妃那里已经派人出去寻找了。”
陆瑾娘心里头一惊,心都跟着跳了起来,“可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如今还不知道。只是瞧着皇宫那边,今日的气氛似乎不对。”
陆瑾娘急忙问道:“王爷今日可是进宫去了?”
“正是。”
“难道是宫里面出了事情?”
邓福一脸犹豫,“侧妃,这会时辰已晚,奴才不便出王府打听消息。到了明日,一早奴才就出门去,定会将事情打听清楚。”
陆瑾娘皱眉,“你再辛苦一趟,去看看喜乐堂有什么动静。若是有事情,及时禀报。”
“奴才遵命。”
陆机娘压下心中的担忧,故作镇定,却无法掩盖内心那种焦躁的情绪。
喜乐堂内,正厅灯火通明。齐氏衣衫整齐,一副随时都能出门的模样。紧咬牙口,表情有几分扭曲狰狞。
柯妈妈小声的说道:“王妃也别着急。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齐氏没有吭声。
佟有贤小声的说道:“王妃,若是王爷有事,定要早做准备才是。奴才想起当年东宫巫蛊之案,牵连到王爷,害的王爷进了宗人府。若非世子……王爷如今还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够了。”齐氏烦躁的站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宫门突然换了人,宫里面是一点消息流不出来。加上前些日子宫里面的一些传闻,本王妃担心,这一次,怕是又有多少人头落地。”齐氏长叹一声,声音中透着对未来的迷茫和担忧,还有深深的无力感。“本王妃妄自聪明,关键时刻却是半点用处也无。”
“王妃何必妄自菲薄。如今能从宫里面打听到消息的人,真是凤毛麟角。王妃也不必太过担忧,说不定明儿一早起来,所有的事情都恢复了正常。”
“但愿吧。”齐氏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也不愿意用这样的说辞来麻痹自己。
一夜无眠。无知的人自然能过的轻松惬意。知道的越多的人越是操心,越是焦虑,也就更加无法入睡。看到天边吐白,熬了一夜的人们,全都松了口气。就是齐氏也不例外。佟有贤最先站出来,“王妃,奴才这就出去打听消息,一定会将王爷的消息打听出来。”
齐氏点点头,心里头不放心,又派了人去齐家,去其他王府,还有别的王公贵族的家里看看。
陆瑾娘在天将亮的时候睡了会,等天一亮,也就醒来了。
此时邓福已经离开了王府,外出打听消息。陆瑾娘心不在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款子。起身去喜乐堂请安的路上,遇上柳夫人。柳夫人同陆瑾娘打了个招呼,就没有别的话可说。陆瑾娘暗叹一声,这王府内女人间的情谊果真是难以维持下去。
“柳夫人,你可知道王爷昨儿晚上没有回王府的事情。”
柳夫人眉眼一跳,“没回王府?”这可是少见的事情。于是问道:“陆侧妃可是知道什么消息?王爷为何没回来?”
“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想问问柳夫人可有什么消息。”
柳夫人摇头,“我,我整日里都同孩子在一起,外面的事情也没去操心,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陆侧妃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陆瑾娘笑笑,“我这不是关心王爷嘛,也不知王爷这会是不是在哪个温柔乡里面。”
柳夫人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陆瑾娘也没去关心,因为她更关注齐氏的态度。齐氏的态度就决定了王府接下来该做什么,王府的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进了喜乐堂,人很快到齐。齐氏出来,众人上前请安。陆瑾娘位居齐氏下面第一位,离着齐氏最近,自然可以将齐氏的表情,包括细微的部位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齐氏眼里全是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没睡。这么说起来,五王爷莫非真的出了大问题。
陆瑾娘心悸,不敢深想。经过睡眠,陆瑾娘已经慢慢的恢复了清醒,不复昨日的慵懒。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陆长中同陆可信被斩头,陆家被抄家流放。自始至终,陆瑾娘都不知道陆家究竟是犯了什么罪,为何要遭受如此严苛的处罚。
是的,巫蛊之案。今年会有一次巫蛊之案,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差不多也该在这个时候爆发吧。这一次远远比上一次东宫巫蛊之案严重得多,因为这一次被诅咒的是皇帝。皇帝的生辰八字就被人写在小人上,小人各个关节插满了银针,上面有着最恶毒的诅咒。这是一次牵连甚广的大案,死人无数。或许上辈子的陆家,就是这件案子的其中一个牺牲品。
陆瑾娘摇摇头,时隔六七年,那么久远的事情,同时还和自己无关的事情,陆瑾娘真的已经记不清细节了。陆瑾娘紧握双手,或许,或许这一次五王爷没能回王府,就是同这件案子有关。
齐氏扫过众人,“从今日起,大家都管好各自的丫头,除非必要不准出来走动。另外,、管好各人的嘴巴,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出来,我拿你们问罪。”
刘庶妃惊慌起来,“王妃,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齐氏冷冷的说道:“具体的消息,本王妃还在等。不过本王妃可以确定的告诉你们,宫里面出事了。所以,如今是关键时刻,你们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本王妃要忙的事情很多,没空一个个的盯着。但是若是有人不知死活的撞在本王妃的手上,本王妃不问是非缘由,直接打死了事。”
屋里的丫头齐打了个哆嗦,人人都怕死了。齐氏这人绝对是说得出做的到的主,没人有那胆子敢去挑战齐氏的权威。
“王爷呢?”刘庶妃突然问道。
齐氏扫了眼刘庶妃,刘庶妃缩脖子,显得害怕。
齐氏冷笑一声,“王爷还在宫里,具体的消息,本王妃已经派人出去打听。从即日起,大家都给我紧闭门户,二门那边已经吩咐下去,内院人等没本王妃的手令,不准去外院,更不能出府。”
齐氏看着陆瑾娘,“陆氏,你身边的邓福,给本王妃管好了。今日就算了没有下次。”
陆瑾娘一脸镇定的说道:“妾遵命,妾一定严格约束下面的人,不会让人乱来的。”
“如此甚好。行了,都给本王妃退下,本王妃事情忙,这几天你们都不用过来请安。”
陆瑾娘蹙眉,齐氏这是想干什么,将所有人同外界隔绝开来吗?她想做什么?想达到什么目的?五王爷还在宫里面好好的活着,料齐氏也没那胆子做出那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这一日注定是漫长的,是煎熬人心的。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消息。
荔枝和樱桃陪在陆瑾娘身边,两人都是忧心不已。陆瑾娘看着两人,突然说道:“等过个几日,我去请示了王妃,你们都各自回去备嫁吧。”
“侧妃?”
“侧妃,奴婢不要。”
两个丫头齐声喊着。
陆瑾娘严肃的看着两人,“我这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在命令你们。反正你们两人的婚事都定了下来,本就该回家备嫁。不说别的,光是嫁衣就要花上不好时间。”
“侧妃,这个时候奴婢不能离开侧妃。”荔枝坚定的说道。
陆瑾娘抬手制止,“不用多说。我意已决。我已经让邓福准备你们两个人的嫁妆,好东西我也不敢给你们,担心怀璧其罪。不过金银首饰,还有银钱我之前都替你们准备好了。你们两人都是一样,我只盼着你们嫁了人后,都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好。荔枝,我是不担心你的。唯独樱桃,你这丫头有时候太过死脑筋,我就担心就钻了牛角尖。”
“侧妃,奴婢不走。如今王爷的消息还没回来,宫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没人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奴婢怎么能离开侧妃的身边。即便奴婢不能像邓公公那样到外面打听消息,但是至少可以陪在侧妃身边,替侧妃分忧解劳。求侧妃不要让奴婢出去,求侧妃……”
“都给我起来,跪着像什么样子。”陆瑾娘不满的看着两人,“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自己准备一下,同其他丫头们道个别,过个三五天,你们就走吧。”
“侧妃为何要如此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求侧妃告诉奴婢,也好让奴婢安心,为侧妃安心。”荔枝同樱桃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陆瑾娘叹气,“罢了,我也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看这情势,怕是京城是要乱上一阵子了。王府风雨飘摇,也不知道最终会走到那条路上去。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我需要你们走出王府,在必要的时候给我助力。你们可明白?”
荔枝同樱桃都有点傻愣,荔枝先反应过来,“侧妃的意思是?”
“这些年陆陆续续的购买了一些产业,算起来我名下如今已经有不少产业。这些产业将来都是留给婷姐儿还有绪哥儿的。京城风云突变,将来究竟是个什么情势我也不知道。总之,你们需要帮我守着这些产业,守着我们的后路。若是你们都不肯出去,在外面我哪里还有人可用,哪里有人可以全心全意的托付?你们可明白我的心思?”
“奴婢明白。”两个丫头一起点头,“奴婢一定不负侧妃所托。”
“如此甚好。都起来吧。”陆瑾娘也是一脸不舍,心里难过的很。可是这一步是必须走出去的。原本在去年就该动作的,可是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拖到今日才开始动作。其实说起来已经晚了。
夜半三更,兰馨院的院门被敲响。陆瑾娘一听到动静就从床上翻身起来。问守夜的荔枝,“去问问,可是邓福回来呢?”
“奴婢这就去,侧妃别着急。邓公公既然回来了,就不必急在一时。”
陆瑾娘穿好衣服,急忙出去。外面敲门的人果然就是邓福。
邓福一脸风霜,显得极为疲惫。先是喝了几大杯水,这才感觉力气回到了身上。“奴才见过侧妃。”
“免礼。外面究竟如何了?”
陆瑾娘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一想到邓福出去打听消息竟然去了一天,这外面的情形究竟坏到了什么程度
邓福又喝了杯水,润了润了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邓福从那漫天的血污中回过神来。邓福恭敬的说道:“启禀侧妃,几年前宫中因天雷大火,有宫殿受损。工部奉命营造。但是这一两年皇上身子骨越发的不行。皇上请了龙虎山的张真人进宫,张真人说,说宫里有妖孽,皇上的身子骨才会渐渐坏下去。就在前两天,宫里从新修造的宫殿里找出巫蛊……”
陆瑾娘已经无法再集中精神去听邓福说了些什么。宫中大火,工部营造,巫蛊之案,皇帝兴大狱,前后牵连上万人,光是被牵连处死的人就有上千,还不包括那些死在大牢里的,死在流放路上的,自尽死的,各种死的人。
陆瑾娘浑身颤抖,果然,她当年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就是因为上辈子陆长中一直在工部当差,后来巫蛊之案爆发,韩盛将陆长中以及其他工部的官员推了出去,以求从这场大案中脱身。结果她陆瑾娘吐血身亡,陆长中陆可信被斩首,陆家抄家流放。
痛,很痛,似乎又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巫蛊之案,又是巫蛊。两辈子这场祸事都同样的发生。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如此处心积虑的做下此事。为何会死那么多人。这一次陆家逃了出来,那其他人呢?那些曾经同陆家来往的人家,那些还存在在记忆中的笑脸,还有多少能够活过这个冬天,明年的春天?还有多少能够活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侧妃,侧妃,你怎么呢?侧妃,奴才这就去叫太医。”
陆瑾娘浑身痉挛,整个人的神智都陷入了上辈子那场绝大的痛苦中。死死的拉着邓福,一个字一个字的外外冒:“不,不……要……叫太医。”一口气憋在心口,总算呼了出来。陆瑾娘蹲在地上,满身痛苦。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是那样的痛苦。
“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让陆瑾娘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陆瑾娘冲进净室,哇的一声,拼命的吐,吐光了所有一切。陆瑾娘还是难受,将手伸进嘴里,死命的去抠,似乎只能这样,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满脸脏污,倒在地上。陆瑾娘呆呆的望着头顶,呵呵的笑了起来。巫蛊,又是巫蛊。满眼的血污,似乎整个人都被血污包围了。是那样的恶心,是那样的让人痛苦。泪水落下,冲刷着她那张痛苦到极致的脸。
眼睛模糊的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心痛如绞,恨不得就此死了算了。可是浑身的感受却那么的清晰。热热的毛巾被盖在脸上,重重的擦拭,顿时就觉着脸颊清爽起来。可是这并不够,陆瑾娘只想放声大哭,可是却又紧紧的咬着嘴唇,呜呜的哭了起来。
“测妃,侧妃别哭了,奴婢就在身边。”
陆瑾娘猛地抱住荔枝,埋首在荔枝的怀里,继续放声痛哭,;“荔枝,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侧妃,你没害奴婢,奴婢这不是好好的,侧妃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我对不起所有人,我有罪,我有罪……”
是现实还是虚幻,是痛苦还是解脱,是一场噩梦还是陷入绝境?陆瑾娘觉着自己就快要迷失了。
不知什么时候,人就到了床上,眼泪却是依旧止不住,似乎是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干,流尽,要将两辈子的痛苦都发泄出来。
迷迷糊糊间,似乎一夜已经过去。荔枝同樱桃都是满眼血丝,守着陆瑾娘一夜没睡。
陆瑾娘先是眨了眨眼睛,望着头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天已经亮了。为何只是感觉哭了一场,天就亮了。这天亮的未免太快了点。
“侧妃醒了,侧妃醒了!谢天谢地。侧妃,你可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奴婢这就去给侧妃拿。”
“水。”嗓子冒烟,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瑾娘从床上坐起来,喝了水,脑子总算清醒过来,看着两个丫头,“你们守了我一夜?”
“奴婢担心侧妃,担心侧妃出事,所以就一起守着。侧妃不用担心,奴婢们不累。”
陆瑾娘揉揉眉心,“我要起床,等我洗漱后,你们就去歇息。”
“侧妃没事了吗?”荔枝怯怯的望着陆瑾娘,真担心她再一次情绪失控。
陆瑾娘笑了起来,“没事了,我,昨晚不过是一时间感触颇多,不能控制情绪,这才会失控。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陆瑾娘说的肯定,荔枝同樱桃却依旧担心。昨晚一直好好的,后来大崩溃,可是将所有人都吓坏了。若是今儿陆瑾娘情绪还是有异的话,肯定是要请太医过府来看。不过这会看着陆瑾娘,的确该是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长舒一口气,两个丫头也不多言,麻利的伺候陆瑾娘更衣洗漱。
书房内,就陆瑾娘同邓福两人。
“邓福,王爷怎么样呢?”
邓福偷偷打量陆瑾娘,然后坚定的说道:“奴才有罪,昨儿晚上奴才说错了话,请侧妃责罚。”
“你何错之有?昨晚的事情同你无关,是我自己一时间没控制住,才会那样。可有吓住你?”陆瑾娘笑笑,就好似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样。
邓福急忙说道:“侧妃昨儿晚上可是将奴才还有其他人都吓住了,谢天谢地,侧妃总算没事。”
陆瑾娘不想多谈论昨晚的事情,于是说道:“说说你都打听到哪些消息?王爷如今可好?”
“启禀侧妃,宫中爆发巫蛊之案,诸位王爷如今都被关在宫里面,不得出宫,也没办法同外面联系。皇上已经移居到东配殿,身边伺候的人都清理了一遍。如今皇上身边除了太医同内阁几位大臣外,就只有一位前些年才进宫的夫人伺候。东配殿戒严,太子数次想去见皇上,都不得其门而入。皇上命窦将军拱卫皇城,尤其是东配殿的守卫,全都是窦将军在亲自安排。”
陆瑾娘笑了笑,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这么说来,窦猛一下子不就成了众人争相拉拢的对象。他的权柄瞬间倒是大了不少。如今宫里面可不就成了他说了算。”
“侧妃这么说也是没错。”
“那皇后呢?皇后也不能近皇帝的身吗?”
邓福摇头,“皇后不得走进东配殿。”
“这么说起来,皇帝是将所有人都给怀疑上了。”陆瑾娘皱眉,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死人是必然的。连自己的老婆儿子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去相信其他的人。
邓福点头,“正是如此。如今宫里面人人自危,可谓是风声鹤。单是昨儿,宫里面已经有上百人被处死。”
陆瑾娘打了个寒战,越发显得有几分投张,“那工部呢?工部的官员可都被抓了起来?”
“负责营造宫殿的几位大人如今都被透入狱中。当初参与营造的工匠也全都被抓了起来,一个个的审问。”
陆今年握紧了拳头,心跳的几乎要冲来。声音都在颤抖,“邓福,那工部的韩大人呢?韩大人可有被抓起来?”
邓福心中奇怪,却也不敢多话。老实回答,“启禀侧妃,韩大人并工部尚书如今都在宫里面请罪。皇上会不会发作他们,不仅要看皇上的意思,也要看内阁几位大人的意思。不过工部总要推出一个有分量的人出来,承担这次的责任。韩氏家族家大业大,故旧遍布朝堂,韩大人手段厉害,只要经营得当,未必不能从这次事件中脱身。”
怎么可以,绝对不允许。他韩盛凭什么可以脱身?凭什么?陆瑾娘紧咬牙关,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究竟该怎么办?要怎么办才能将韩盛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多么难得的机会,她怎么可以失去,失去了这次机会,将来几乎不能再找到比这更好更有利的机会。
韩盛,韩盛,这个名字就如魔咒一样,一直困着陆瑾娘。陆瑾娘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也是一无所觉。此刻,她内心只有复仇的欲望,复仇的欲望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腔,从内里跑出来。化作实形,吞噬一切。
陆瑾娘呵呵的笑了起来,她是有办法的,她自己无法对韩家动手,但是窦猛可以,她陆瑾娘可以借用窦猛的力量,对韩盛动手。她就不信,韩盛还是千年老妖不成。
陆瑾娘眼睛里发光,刺的邓福不敢直视。“邓福,王妃下了命令,如今你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但是我有封信一定要交到窦猛手里,你可否办到?”
邓福一张脸显得很为难,“侧妃的事情可否缓个几天,窦将军如今正是忙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他。奴才担心只怕一时间不能顺利同窦将军联系上。”
“我不管,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若是错过了,下一次不知是何年何月。
邓福见陆瑾娘决心坚定,不敢再拒绝,“奴才只能尽力而为,时间上可能会有耽误,请侧妃见谅。”
“三天之内,三天之内我要窦猛收到这封信。还有,传话给他,我要他这一次无条件的帮我。我会记得他的情,但是前提是一定要帮我将事情做成。否则我一定会恨死他的。”陆瑾娘笑着,但是她的决心却是异常的坚定。
“奴才遵命,奴才一定会将话带到。”
陆瑾娘迫不及待的写信。写完后仔细检查,确认无误后亲自放在信封内封好,然后交给邓福,郑重嘱咐:“务必让窦猛亲自收到,要尽快。时间不等人,我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等待上。”
“侧妃放心,奴才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会完成侧妃的吩咐。”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将事情办好。”陆瑾娘面无表情,仔细看,却可以看到她眼中闪烁着光芒,那么的刺眼。
三天,邓福果真在三天内将信件送到了窦猛的手中。陆瑾娘无法得知其中的艰辛,却可以想象得到。窦猛对陆瑾娘只有一句话,如你所愿。陆瑾娘听了后,顿时就笑了起来,笑的酣畅淋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啊,只觉着天也蓝了,呼吸也顺畅了。真是再好不过。
韩盛,上辈子那样的残忍冷酷,这辈子她陆瑾娘一定会让韩盛付出该有的代价。若是能够让韩盛就此死去,被抄家被流放那该多好。可是陆瑾娘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以她陆瑾娘的力量,即便是加上窦猛的力量,也不可能一下子将根基深厚的韩家扳倒。那样一颗苍天大树,若无绝大的权利和力量,绝无可能将其连根拔起。
“侧妃,如今京城形势愈发的紧张起来,大理寺还有刑部的人,每日里都在抓人。奴才好不容易出去,整个京城都已经戒严。老百姓不知道宫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街边的小贩都没了。商铺开张的也是极少。皇城内气氛更是紧张。平日里在街上还能见到行人,如今几乎是半个人影都难得见到。偶尔看到一个,也是行色匆匆,人人警惕。”
邓福一脸忧心,“侧妃,再这样下去,奴才担心真的会发生大事的。到那时候,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不是有禁军吗?”陆瑾娘皱眉,邓福描述的景象,她两辈子都没见过。外面风声鹤唳,可是王府内院的女人,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丝毫不受外面的影响。要说影响,不过是要多加管束下面的人。像是她陆瑾娘的生活,真的半点影响也无。
“禁军负责戒严巡查,奴才虽然不知道朝堂上如何,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人心惶惶。已经有不少御史蠢蠢欲动,想要上奏本,让皇帝解除戒严。”
“蠢货。”陆瑾娘大声骂道,“皇上如今连自己的儿子和皇后都不相信,恨不得杀光所有有嫌疑的人。御史们这时候上奏本,那就是触及皇帝的逆鳞。如今皇帝正是疑心重的时候,哼,那些奏本一送到皇帝跟前,只怕御史们是要落几颗人头才能消了此祸。”
陆瑾娘不懂政治,但是陆瑾娘从五王爷的身上看到了上位者的特点,那就是疑心病特别的重。只要有什么事情发生,总会忍不住去怀疑所有的人。更何况是巫蛊之案,还是要夺皇帝性命的巫蛊之案。可想而知皇帝心中是如何的恐惧,是多想杀光一切有可能谋害他的人。若非还有一份理智存在,只怕王爷太子们早就要死两个,才能让皇帝心安。如今关键的就是,皇帝这份理智究竟能维持多久?是越来越理智,还是越来越疑心病,越来越丧心病狂,端看如今的形式如何发展。
“侧妃所言甚是。只是宫里面的形式越发的恶劣,奴才听人说宫里面昨儿晚上死了个低等级的妃嫔,说是自尽。”
陆瑾娘心中发寒,感觉手脚都开始发冷,“有嫔妃自尽?”
“正是。只是奴才怀疑,未必是自尽。”
“到底是谁?谁要在这个时候动手,非得将这浑水弄的越发的浑浊。那是嫌死的人还不够吗?死了嫔妃,皇帝那里不可能没有反应。”陆瑾娘紧张起来,这一次的巫蛊之案,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消弭。
邓福小心的说道:“回禀侧妃,伺候那位贵人的太监和宫女,皇帝下旨,全部处死。”
“全部处死?”
陆瑾娘一屁股坐回去,只觉着浑身都在发冷。转眼狠狠的说道:“那些人真的是在找死。是嫌死的不够快吗?”陆瑾娘显得极为的紧张和焦躁,“这样子下去,王爷他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难,皇帝对这几个儿子的信任本就有限。万一疑心是皇子们在背后翻搅风雨,说不定皇帝心一狠,真的会拿一位王爷的人头来祭祀这一次的巫蛊之案。”
“侧妃慎言。”邓福走到门口仔细看了看,没人在外面偷听,“侧妃,此话可谓是大逆不道,侧妃不可再说。”
陆瑾娘阴冷的笑了起来,“邓福,你是从宫里面出来的,上位者们是个什么性子,你比我更清楚。当事情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当事情无法有个清楚的了结的时候,他们唯一的做法就是流血,用更多的鲜血染红自己的权势。纵观古今,没有例外。若是有一天王府内有人威胁到王爷的安危,王爷同样也会用让王府遍布鲜血。只能用鲜血才能真正的巩固他们的权势。这种方式血腥,却直接有效,震慑一切妖魔鬼怪。”
邓福惨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全是汗水,“求侧妃不要再说了。”
陆瑾娘笑了,“邓福,你是怕了吗?”
“奴才的确是怕了。”
“邓福,这就是权势。看上去很美好,但是那上面全都是人的鲜血和无数的冤魂。”陆瑾娘忍着恶心欲吐的感觉,“邓福,窦猛如今看似威风,那是因为有皇帝给他做靠山。当是若是有一天,情势发生惊天逆转,那么窦猛首当其冲,其命危矣。”
“窦将军非一般人可比,天纵奇才,又怎么可能被人轻易算计到。”
陆瑾娘嘲讽一笑,“邓福,你别不相信。我们可以拭目以待。当然,我也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巫蛊之案能够早早结束。”只是这个愿望真的能够达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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