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人质(1 / 1)

174、人质

室内气氛,顿时为之一变,蕙娘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已被权仲白搡到了身后,她丈夫沉声道,“季青,一家人,不至于这么做吧”

权季青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一个火折子,慢慢往密室门口退了过去,良国公面色阴沉,见权夫人想要说话,便冲她摆了摆手,自己对儿子道,“你是要作死”

“是你们要把我逼死。”权季青堵在门口,态度却颇为从容不迫,仿佛破釜沉舟以后,自己已经一无所惧,只是望向母亲时,还隐约能见几分愧疚,他随手把火药包的引线给拔了出来,凑在火折子边上,这引线并不太长,一经点燃,只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火药包便会爆炸开来。

这密室也并不大,又被他抢占先机堵住了门口,按火药包的分量来看,只怕一屋子人能不能逃出生天,就得看命了。在座的几位都是聪明人,大家只凭眼看,都能看出这些问题来,并不用谁来解释。一屋子人,却也的确都有几分震惊:就算已经把权季青的疯狂尽量高估,恐怕亦都无人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这一屋子人里,除了二房两口子以外,余下的几个,不但是他的生身父母,也没有什么亏待他的地方

乔十七本来默不作声,此时却开口说话,“四少,你这不是直认了我的话吗刚才的冤枉之色又是做给谁看呢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这个样子,有点没意思啊。”

权季青本要说话,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微微冷笑起来,不屑、冤屈之情,溢于言表,他也不理乔十七,只冲着蕙娘道,“我知道你诚心对付我,已是有一段时日了。二,你把大哥一家赶去东北,三哥一家赶到江南,是还嫌这个家不够凌乱,还嫌自己不够败家,还想把我也给赶走,你这才能放心地和二哥坐在世子位置上么乔十七本和我要好,他一失踪,我就知道你在设法对付我,你派了人在府外跟踪我也就罢了,我问心无愧不怕人跟可你在府内还要安插人到安庐来监视我,又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挑我的不好呢,还是要牢牢把我给监控住。乔十七白白胖胖,看来在你手下也是好吃好喝,你用多少钱买了他来指控我我知道你有钱你嫁来我们家,不就是为了用我们家的权,护住你们家的钱为了这事,你是连良心都不要了”

他越说越激动,火折子大有凑近引线的意思,这东西稍微一晃就能燃起来,到时候大家都是个死,蕙娘还未说话,权夫人已忍不住道,“小四,你不要这个样子什么话大家好好说没有真凭实据,光是你二血口喷人,你爹也不会轻信的”

这番话,已经给权季青铺了下台的阶梯,良国公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看似默认,太夫人渐渐镇定下来,做沉吟之色。就连权仲白,也未做声,蕙娘被他护在身后,倒是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权季青似乎也并不领情,他轻喝一声,又指着蕙娘道,“你手段缜密、家资雄厚,又有那样多的人才供你驱使,我权季青自知本领有限,奈何不了你可我也不是泥人,不能任你欺负你过来”

权仲白本来已不再动作,此时双肩一振,就要说话。蕙娘却怕他把权季青激怒,他已将一无所有的人,真的把心一横,来个玉石俱焚,她死了也不要紧,那总是一瞬间的事,可她的歪哥、乖哥又该怎么办她轻轻推了权仲白一把,自己由他身后挤出来,柔声道,“你却待要怎样”

权季青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扭了双手,让他一手钳制着――这样即使火药爆炸,威力未能伤到别人,却足以让蕙娘陪葬,又或者是受到极为严重的伤害了。除此之外,他倒没怎么轻薄她。

这个演技上佳的小无赖,情绪似乎极为不稳,现在蕙娘成了他的人质,他就不多加理会,而是冲着良国公道,“我知道爹你的意思,我还不明白你的为人从前三个哥哥都指望不上,你便无可奈何,私底下也有把我当成继承人的意思。可这不过是缓兵之计,你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二哥,我不过是你的次选现在二哥有了个出息的媳妇,他自己也出息起来,对世子位有了想法了,你便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把我送回东北,永生囚禁起来,你是不会罢休的同和堂北面但凡和我打过一点交道的叔叔伯伯,你都给她送到冲粹园里,一住就是许久,你不就是给二送了把柄,让她对付我二上体天心,知道你给她送人的意思,设了这么一个局,真是正中爹你的下怀,你自然是深信不疑了。就是这消息再牵强,你也会信吧”

真是一个人说一种话,乔十七编排了这么一条谎言,对他有什么好处晓得了如此密事,他最后的结局很可能就是被灭口,蕙娘为了自证清白,也不会为他说话,就是事先许了再多钱,他没有孩子,又给谁花去只是这些反驳的话语,此时却无人能说的出口,也没有人敢于打断权季青,众人都听他道,“我的血肉都是你给的,你要怎么摆布我,我原也没有二话,可看着你们被二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却忍不得权家人的事,有权家人做主,她一个外姓人多嘴什么我含冤带屈活在世上,也没有什么乐趣,倒不如带她一起死了,大家干净”

说着,便真的要去晃那火折子,众人都是连番呼喝,蕙娘眼角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心底倒是沉静下来,她双掌一错,正要挣开权季青的掌握――他虽捏住了她的麻筋,让她难以用力,但她亦不是无法挣脱,只是之前局势没有变化,不愿随意激怒权季青而已。

正当此时,权仲白忽道,“好了,你做作也够了吧,季青,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事我们也就不提,可在你子生产前后,她有什么事是针对你的任何不利于你的事,都是我一手操办,乔十七是我审的,监视你的那些人向我回报,你把所有事都推到你子头上,可有点不大公平,说对不起你,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不起你居多。毕竟你子和你素昧平生,可我这个做哥哥的,却是实实在在地把你当敌人看待了。”

这话说出来,等于是直认了二房的确在暗中部署对付权季青,权夫人惊喘了一声,捂住胸口,一时连站也站不稳。良国公眼神连闪,却不说话,权仲白缓缓踏前一步,从容道,“和女人作对,终非好汉,再说,有她这么挡着,你也炸不死我们全部,你和她一道死了,我扭头一续弦,还不是一样做国公这样,我来换了她――今日你要留下来对质,怕也是洗不白了。我们二房预备了好些后招来对付你,你要自辩,自然是大费工夫。再说,一家人变成这个样子,再强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给你预备了银两、快马,从此海阔天空,你逍遥几年,想回来,你再回来吧。”

这其实就是在给权季青找个远走高飞的借口,众人心下亦都明白此点。双方不可能永远僵持下去,权季青要是不想真死,总是要挟持一个更有力一点的人质。现在这个样子,权仲白已算得上是将来的国公爷,挟持他,要比挟持蕙娘,更有作用。

权季青略作犹豫,便将蕙娘一推,火折子就凑在引线边上,他一手将权仲白扯到了身前,这两兄弟,顿时便亲密地靠在了一起。权仲白低声道,“四弟,你已经达到目的了,放他们走吧,我在这里陪你。一会等马来了,我送你一程。”

权季青眼中,射出了复杂至极点的眼神,他低声道,“哥,你就这样相信她我究竟做了什么,你都没有问我,便将我当了个敌人看待”

权仲白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们也不必再多谈了吧”

“凭据呢”权季青望了蕙娘一眼,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任何事都是她在说,你总是要给我一点凭据,让我死也死个清白吧”

问题就在于,权季青背靠那样一个神秘莫测的组织,他又足够聪明,聪明至不留下一点证据,这件事被他弄得,蕙娘倒是几乎无法自证清白了,起码权夫人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对劲。良国公眼神闪闪,忽道,“你要和我谈凭据”

这一句话出来,顿时又把权季青的注意力拉回他身上,两父子隔了权仲白对视,彼此的表情,都令人捉摸不透,权季青注视父亲片刻,忽然压低了声音,在权仲白耳边又急又快地说了几句话,虽然密室狭小,可他声音里多半是用了一点内劲,竟收束得很好,只有一点余音漏出,可那些音节,却拼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语。

权仲白神色数变,只是轻轻摇头,却并不回答权季青。权季青亲密伏在他肩上,一手还捏着火折子,在引线附近晃荡,眼神却直盯着蕙娘,受伤、痛恨他的情绪,亦算是恰如其分,毕竟作为一个无辜的害者,对于他无可奈何的加害人,也正该是这般情绪。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掌控局面,权季青看似手握筹码,但实际上,除非他有玉石俱焚的决心,否则他才是那个最大的输家。良国公已将态度表露得非常明白,在二房和权季青之间,他的选择,永远都会是二房。权季青这一辈子,恐怕是和国公位无缘了。

但就因为他有权仲白和火药包在手,他又掌握了暂时的主动,用这挣来的一点时间,他和权仲白说了几句话――

蕙娘的心,直往下沉去,她从权季青望来的眼神里,似乎也读出了一点快意。权季青心知肚明,他的倒台,从眼前看,是出于她一手策划,从长远看,亦是因为她嫁进了权家。以他的作风,恐怕是将上回拉扯她走到一边说的那番话付诸于实践,要运用眼前这微妙的局势,来挑拨她和权仲白之间的关系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蕙娘扫了权夫人一眼,宁静地道,“权季青,藏头露尾、矢口否认,你令我很失望。亏我从前,还将你当个人物。”

她也不去管良国公、权夫人,甚至是权仲白,而是站起身徐徐前行,权季青厉喝道,“你再过来,我就点上了”

“点就点,”蕙娘步步进逼,神态竟十分不屑。“这么多包火药,该有多沉你从头到尾腰背笔直,没显出一点吃力也就算了,连衣物都半点不见受力,绳子绑得那么浮,你是真绑了火药,还是虚张声势火药是管制的东西,你上哪里弄来的你出门时我的人就跟牢在你后头,你可没和什么烟花爆竹铺的人勾搭,在家里也没见什么小厮给你送这玩意。是谁给你的火药是不是在密云栽了的那批人马你深更半夜把人头丢在我们立雪院的窗户下头,是想显示你的本事你始终都太幼稚禁不得激,藏不住事,就是仲白不能继承国公的位置,就是我死在了你的阴谋下,你都没有机会问鼎国公位”

她很快就把权季青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这青年背靠暗门,手持火折子,竟被问得有几分愕然,之前的气势,终于渐渐被她压过。他张口正要说话时,蕙娘喝道,“好比现在,我敢和你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你却不敢告诉我,这一身火药,乃是你的虚张声势你不点火,我就帮你点”

她竟要伸手去夺权季青手中的火折子,逼他晃燃,权季青惊讶之下,反射性就将火折子一扬,这东西本来就是晃动几下便能点燃的,动作一大,登时嗤的一声轻响,便烧了起来。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坠落的火星上。蕙娘眼里,却只有权季青怔然的俊颜,她飞起一脚直取权季青手腕,力道之大,立刻使他手指一松,火折子顿时坠了地,被蕙娘一脚踩灭。

说时迟那时快,权仲白亦是身子一矮,就势把权季青翻过来重重摔到地上,他出指如电,捏住了权季青的脖筋,这地方被人捏住,就是壮汉,也是片刻便倒,权季青还想挣扎,但不过一会,双眼一翻,便颓然晕了过去。权仲白冲父亲叫道,“给我剪刀”

良国公也还能把得住,从身边摸了一把匕首扔过来,蕙娘和权仲白两人协力,将绳子割断,火药包全取了下来放到一边。这里良国公开了暗门,让太夫人和权夫人先出去,又和乔十七、权仲白、蕙娘一道,将权季青给拖出了密室。

此事事发仓促,众人谁也顾不得仪态了,蕙娘才出了屋子,便把太夫人、权夫人两个长辈一拥,喝道,“还不快跑出去”

正是没主意时候,听她这么一说,也都顾不上细问究竟,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出了屋子,太夫人还道,“不是说火药包是假的吗”

蕙娘也来不及回话,只顾着往前赶,过得片刻,众人都出了书房那院子时,她方道,“都打了同归于尽的主意了,火折子燃起来的时候,他又怎么会那么慌――”

才说到这里,后面的话,却也不必说了,小书房方向,传来了几声闷响,众人都感到足底轻晃,太夫人面色刷地一下,变作惨白,她望了权季青一眼,一时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和现代电视剧一样了,哈哈哈自我吐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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