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大学建校以來,除了在那个全国迷失方向的特殊时期,从來沒有出现过这么大的抗议事件。
学生们沒有走上街头,沒有打出横幅,也沒有经过任何组织行为,可是,波及面却几乎达到了每个寝室。
同学们平时往往政治面貌不同,理想信念不同,甚至性情作风和实际需求不同,因此要大家自发的为了某个目的某个事件凝聚在一起,几乎是不太可能,你需要的未必是他需要的,他需要的未必是我需要的,述求会很多元。
然而,小小的灯泡却让大家有了相同的想法和需求,刻苦勤奋学习的人,觉得十一点熄灯太早,完全沒有必要,他们还需要有更多时间学习,而普通学生也许觉得更需要电流,有了点可做的事情很多,听音乐,看电视,聚会聊天,下棋,打扑克,洗澡,甚至熄灯会影响情侣的散步和约会,有人的作业沒做完,有人的情书沒写完,有人的衣服沒洗完,有人的小说沒读完,还有人的电话沒打完。
在大学这个自由的空间里,大学生们不太容得下严苛的管理,竟然连睡觉时间都要统一限制,让他们觉得与自己所受的思想教育和生活氛围完全相悖,或许,绝大多数人沒有理性的得到这个结论,但是大家都潜移默化的拥有这种意识,故而才会一个小小的导火索就引起那么大的连锁反应。
当天陈康杰他们在楼梯口站了半个小时,直到楼上几乎沒有什么可扔了之后,才平安的走出來。
同学们不扔东西了,却开启了一种大胆的聊天方式。
踩着满地狼藉的杂物,陈康杰听到了楼与楼之间既有趣的对话。
……
“对面的美女,熄灯了,黑漆马糊的怕不怕。”。
“怕啊,可是沒办法啊”。
“沒事,哥哥讲个鬼故事给你们听,消遣一下漫漫长夜”。
“别讲,别讲,讲了我们会睡不着哦”。
“那就过來睡嘛,我们这里床很空,很软,呵呵,室友个个身强力壮”。
“如果是三秒钟神速,那再强壮有个屁用”,女生的声音引得女生宿舍上上下下一阵大笑。
“美女,上我们8o3宿舍,我们可不是会计系的,个个金枪不倒,保证将你们伺候得无微不至”,另一个男生宿舍的豪迈引得众多男生寝室哄堂大笑。
“别听楼上的,他们是计算机系,只会计算,还是到我们2o2宿舍來,我们都是应用经济学的,强项就是应用哦,呵呵”,女生楼还沒回应,男生楼这边就出现抢生意的。
“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们是法律系的,那是犯法的,我们可不干”,女生这边笑得花枝乱颤,声音清脆悠扬。
“法律系的不干,我们日语的干,不过,要你们男生过來才行,哪个宿舍敢过來。”,女生这边也有人起哄了。
“学日语的好啊,一定经常看日本…电影,呵呵,我们宿舍六个人,你们宿舍几个人啊。”,这个男生的回应让人很容易产生不好的遐想。
“你们六个人,六十个也不行,我的姐妹鄙视你们,不就想说**嘛,还不敢说,这么胆小,拿來何用。”。
……
这种隔着十几二十米的距离公开调情,还真是让男生们容易经血上脑,光线是黑乎乎的,可是话題确实开放得赤.裸.裸的,极具挑逗和诱惑,不过,这种调侃仅是娱情罢了,不可能会真的发生什么,反正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会发出笑声,算是大伙参与。
谭健沒有回他自己的宿舍,而是与陈康杰回到了男生标准公寓,熄灯之后,各宿舍楼根据学校的新要求关闭了宿舍大门,谭健回不去了,然而陈康杰他们的那栋宿舍楼大门却还开着,算是董明书他们给陈康杰留门。
打开宿舍门,发现同寝室的三个小伙伴都穿着裤衩挤到阳台上,只有屋子里点着一支蜡烛。
借着那只蜡烛微弱的灯光,谭健终于能够清点一下今晚的收获。
不清点还好,这一清点,他鼻子差点气歪了,不多不少只有两千五,也就是有三千多被人顺手牵羊了,他手里的两千五,不少还是零钱呢。
“狗日的,停什么电,这一停电,老子三千多大洋不见了”,谭健骂骂咧咧的表达不满。
“呵呵,也许是老天注定,只让你保本,把我的一千五给我吧,起码你沒输钱了”,陈康杰像谭健伸出右手。
谭健数钱以及与陈康杰的对话,等于是告诉陈文杰他们,他们是去赌钱了,围绕着这个话題,五个人聊到一只蜡烛全部熄灭了才睡,聊天中陈康杰得知,他们宿舍也砸了两个开水瓶,陈文杰把他的台灯都丢下宿舍了,而陈康杰的水杯也被他们做了贡献,气得陈康杰胡乱骂了两句。
次日一早,当起得早的学生走出宿舍,发现整个校园一片狼藉,各种物品都有,鞋袜,书本,饭盒,凳子,暖水瓶,垃圾桶,台灯,玻璃等等,乱七八糟,甚至还有女生的卫生巾,学校的清洁员一边清扫是一边小声嘀咕咒骂,平白无故的让他们的工作量增加了好多倍。
而学校保卫处正在加紧收集相关证据,他们要找出带头打砸的人,然后处分,以儆效尤。
可是当时那么混乱,哪里那么容易找到源头,几乎是谭健带头之后就马上有了跟随者,谁能说得清楚是谁带头,这本來就是无组织的,简直就是无头公案。
不管是否能够找到顶缸的人,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学校是不得不站出來找个解决办法的,否则,万一又出现类似的事情怎么办。
于伟民真的沒想到一个小小的熄灯举措会带來如此恶劣影响,当初后勤管理科向他汇报这个方案的时候,他就有些犹豫,他们的理由是这样能够进一步端正学校的学风,而且用早熄灯的方式促使学生们早休息,有充足的睡眠,甚至会逼迫有很多人早起锻炼和学习。
现在出了乱子,于伟民很想发火又不知道怎么发,关键是陈康杰在这里就读,如果陈康杰不在,那么他完全可以不管这事,沒什么大不了,但是如果陈康杰和上面的领导聊天时提起这事來,上面会怎么想,起码会觉得他治校无方。
就在他在办公室冥思苦想解决办法的时候,陈康杰打电话來了。
在电话中,陈康杰直言不讳的告诉于伟民,学校领导不能再用过去的思维來管理学校,那种官本位的作风是要不得的,学校熄灯看起來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与每个学生息息相关,怎么就不民主的听听学生的意见呢,拍脑袋就做决定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陈康杰这不是靠身后的关系摆谱,这所学校能有今天的规模,可以说是他大力扶持起來的,虽然还是政府的公立大学,可是,陈康杰在这里面所花销的却占绝对大头,再加上现在又一次成了他的母校,他当然不希望学校只在硬件上做到了先进,而在思维上依然跟不上时代的需要。
原本应该是思想比脚步走得远,然而经常看到的是思维落后与脚步,这是陈康杰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自从陈康杰进了这所大学后,于伟民了解到了不少过去他不知道的信息,起码他过去就不知道学校的巨额捐款具体是怎么來的,后來慢慢晓得陈康杰在这其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自然,他还是不知道那些钱就是陈康杰的钱。
了解到陈康杰的作用,于伟民就更加不会将他当做一名普通的学生看待,听起來,陈康杰的话很不合适,甚至可以说事无礼,但假如学校有校董会的话,陈康杰这位绝对的校董说这话就顺理成章了。
因此,于伟民有些压抑,却还是控制住的,他表示学校会在从分尊重学生的基础上做管理调整。
“于校长,我知道我说话的语气可能会让你不舒服,或者说那个话与我的身份不相符,不过作为您的学生,我相信你有那种敢于接受批评的有容乃大胸怀,我希望在您的领导下我们学校能够进入世界一流大学的行列,那时候,我也会以曾经就读于这里而感到荣耀,我相信您清楚世界一流大学的标准是什么,至少管理的人性化是应该的,沒有好的管理,就不可能会有好的成果出现”,陈康杰后面的话就软化和语重心长了很多。
这样的话,于伟民听起來也舒服了不少,而且他在心里面更加肯定陈康杰能够做出不凡成绩不是靠运气和背景。
自从闹过这一次之后,学校就沒有再全部熄灯,学生们还以为是众人的团结抗议取得了成效。
只是,一个星期后,学校的全部熄灯改成了部分,寝室内大灯十一点关闭,厕所的灯保留,学校在各宿舍每个床铺旁边安装了插座,插座二十四小时供电,熄灯后学生要看书和学习的话,可以自己开台灯,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别人的休息,做到了各取所需。
这个方案的出台,学校是在征询了一千名学生的基础上得出的,其中就包括陈康杰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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