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时渊穆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臂,俊眉微蹙,“不需要你来。”
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哪里有让自己的小未婚妻去碰尸体的道理?
更何况,这时晓冰本就与她不合。
就见白皙惹眼的姑娘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个极为自信的表情,眉眼张扬道:“放心吧,我不是什么都不会的菟丝花。”
她只是想敛了自己的锋芒,藏起棱角,不想再回到当初那个人的身边,不想再回到那个封闭的世界。
可如今,她忽然发现所做的那些,都是无用功。
该来的始终会来。
时渊穆修长的手指微松,眉眼慎重。
“明小姐,你打算怎么检查?”时俊荣思考再三,还是上前一步,阴沉开口道:“这里没有任何保护尸体的办法,她可是时家的人,即便是死了……也绝不允许尸体被人随意毁坏!”
时擎天挑了下眉,见时俊荣跳出来,自然而然看了过去。
明昭已经接过了段星辰递过来的手套,一左一右戴上。
闻言,她连眼神都没留给时俊荣,只淡淡道:“放心,我不做解剖。”
也就是说,她并不打算用刀划开时晓冰的尸身去做尸检,时俊荣的抗拒自然也没了缘由。
他白着脸正惊慌失措,就见明昭已经蹲在了时晓冰旁边。
明昭先是看了时晓冰的眼珠和口腔,再隔着手套在她身体各处轻轻揉捏触摸,然后在被挡住的情况下,轻轻扯开了时晓冰的衣服,仔仔细细看了身体的各个部位。
“膝盖有外伤,看伤口的情况,应该是摔跤导致。”明昭跑去看了眼山洞后方的碎石,抓了一把,“潮湿感和质地与这里的相近。——猜测应该是半夜上厕所时经过此处,没看清摔了一跤。”
时渊穆看着明昭忙前忙后,眸光凝成了深海。
她的姿态从容,条理分明,眉眼间全是认真,小脸紧绷中略带松弛,像是游刃有余。
浑身上下强大而锋利的气场散发开来,锋芒毕露,整个人明媚得不像话。
明昭的目光巡视一圈,“昨夜是谁巡逻,有没有见过时晓冰的人?这可能是她的最后一面。”
无人回答。
有的人脑袋左右张望,面露疑惑和惊恐,但也有的人,低着头一言不发,脸色惨白。
前者是大多数人,后者,是荣舒澜和时俊荣。
昨夜荣舒澜半夜被下药前,确实是醒来过一次。当时她隐约被一道响声吵醒,但那声音之后就没了,她就没多在意,继续睡下了。
原来……那竟是时晓冰生前的最后一次活动吗?
“昨晚巡夜的是时俊荣、方特助、小兵和小林。”贺少封站了出来。
小兵和小林是原本就安排在这一天的,但时俊荣和方特助却是昨晚临时申请要加入的,为此,他还换下来两个人。
贺少封犀利沉肃的目光遥遥落在时俊荣的身上,眼神微深。
明昭耸耸肩,暂且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伸手捏了捏时晓冰的脚,“这里,有一道很小的红点,像是被某种虫子咬过,最少有两日了。”
虫子?
荣舒澜瞪大了眼睛,“所以,晓冰这几日觉得冷,是因为被虫子咬了??”
而不是感冒??
明昭点头,“应该是吧,但这种虫毒素并不强烈,只是会让人慢慢麻痹致死。”
“这是……死因吗?”
有人问了这关键性的一句。
也不知道何时起,他们竟然已经下意识开始相信明昭的话,对她的判断没有任何质疑,反而将她当做一个权威者去询问。
明昭抬眸,对上众人隐隐带着几分期待的目光。
如果只是虫子问题的话,他们需要防备的就只是生物而已,并不会那么可怕。
相反,如果不是因为生物,而是人心的话……便是十倍百倍的难测!
但很遗憾,明昭对着大家摇了摇头,肯定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四周一片寂静。
明昭淡淡开口道:“这种虫子外面很少见,毒性并不强,只是会慢慢侵蚀人的身体,毒发时间需要五天。”
五天,肯定没到。
“看她的状态,应该还被人喂了过量的安眠药。”明昭又道。
她刚才检查过了时晓冰的身体各处,很多蛛丝马迹都能显露出来。
安眠药……
听到这三个字,时俊荣浑身猛地一震,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剧烈击锤一般,耳畔嗡鸣不断。
怎么这都能看出来??
明昭难道还真的会尸检不成?
这也太奇怪了……
她没有进行任何化验,没有任何器具,她究竟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时俊荣眼底潜藏着惊恐之色。
莫非,这安眠药恰好与感冒药和时晓冰身体里的毒素,形成了什么化学反应,导致了时晓冰的死亡?
荣舒澜再次满脸的不敢置信,吸了口气,“你是说,晓冰她是因为安眠药过量,而导致的死亡?”
是谁给了时晓冰安眠药?
她这几日没说睡不着觉,而且由于身体虚弱的关系,她每天都要睡很久,不可能自己主动去吃安眠药啊!
荣舒澜的心跳得很快,也想到了什么。
如果……
如果是某个人为了要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怕时晓冰离得近,而给她喂了药,让她晚上醒不过来呢?
这山洞尾端本就无人经过,巡逻的又是时俊荣自己。
那么只要堵住时晓冰的嘴,便没人知道了!
荣舒澜的眸光剧震,她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行,她必须告诉大家真相!
但……不是全部的真相。
“我……有一件事想告诉大家。”荣舒澜没等明昭回答,就已经抬起头来,双眸泛起了红,轻声开口:“其实,我昨天……”
“舒澜!!”
荣舒澜说到一半,就猛地被时俊荣打断了。
时俊荣面露慌乱之色,下意识喊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急忙掩饰住脸上的紧张,干笑了下,僵硬道:“舒澜,你想说什么啊?你不听明小姐将事情分析完吗?”
时渊穆和贺少封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让她说。”时渊穆声音冰冷地开口,目光阴郁沉厉。
荣舒澜那一瞬间的勇气被打断之后,轻而易举便被击碎了。
她犹豫片刻,抬眸对上了时渊穆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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