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兰大使有行动了吗?”1691年5月1日,东方县执委会行政大楼内,新近当选执委会主席的邵耀光端着一杯马黛茶,向自己的秘书问道。
邵耀光是在年初的建国者会议上当选为执委会主席的。说实话,他原来瞄准的目标是政务院总理,因其从去年就开始在政务院当人代总理,这次全体会议,本也只是想把代理的帽子摘掉,成为正儿八经的总理罢了。只不过,在临选举前,因为原主席人选突发疾病,无法参选,在多方博弈之后,邵耀光便被推上了主席的宝座,带领东岸这艘大船继续前行,同时更重要的是,维护好广大议员们的利益。
邵耀光对此没什么意见(这不是废话么),因此很快就走马上任,履行起了主席的职务。而为了避嫌,他也将名下所有资产都转移到了新成立的江山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手里托管,由这家专业公司进行打理,以保值增值。
政府官员上任前将经营性资产进行托管,也是今年新出的规定。毕竟东岸发展这么多年,社会、经济、文化、思想都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大批中产阶级开始崛起,他们在衣食富足之后,逐渐开始对政治产生兴趣。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建国者议会也开始收敛锋芒,采取了一连串的措施来改善形象,免得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而将官员的资产进行托管,就是其中的措施之一,虽然这会大众也没对之前的不托管行为产生什么质疑。
当然议员们都明白,这种所谓的托管根本就是个障眼法。当一个人掌握了权力,那么他就有了价值,即便他没有主动去做什么,他名下的资产也会不可抑制地快速增长起来。君不见,后世21世纪了,布隆伯格当了12年纽约市长,虽然只承诺拿1美元年薪,但其托管在外的资产却仍然从40亿美元暴增到270亿美元,这其中的道道没人说得清楚,但好像不太可能是帮他打理资产的职业经理人太过能干的原因。
这还是网络发达的后世呢。在东岸的这个时空,所谓的托管资产更是一个笑话罢了。但大家都知道,有遮羞布是一回事,没有遮羞布又是另一回事,有总比没有好,不是么?
建国者议会的另一大举措是分拆资产。再说得准确些,那就是将大名鼎鼎的20%先生(东岸公司)进行分拆,将其变成十余个所谓的投资基金、资产管理公司等企业。这些企业将接下东岸公司持有的众多企业的股权,然后经过详细计算,确定互相交叉持股的比例,以确保每位议员的利益。当然了,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大家的权益均等,同时也是为了将股权弄个得非常复杂,让外人不明就里,不知道这些企业的实际控制权或利益到底掌握在谁手里。
至于其他的,比如慈善济贫、捐款捐物等等,则是进一步改善形象的方法,今后也会一步步施行。总之关键就是,议员们要善于隐藏,善于包装,要牢牢掌握媒体,不要太过扎眼。否则现在没事,将来也会很麻烦。
当然了,东岸的统治阶级,在17世纪末的这个时空,其吃相已经是这个星球上最好、最文明的了,吊打旧大陆一众王公贵族、资本家什么的。而且他们现在也真的是能够代表东岸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的,因为他们一直在把蛋糕做大,即便自己拿了大头,但民众也分得了不少的利益,生活水平与日俱增,整个东岸社会还是非常稳定的。但老话怎么说的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说起来这些都算是未雨绸缪吧,自己先主动改革,总比被人逼着改革要好多了,是非常聪明的举措。
好了,言归正传,让我们把注意力再转回到库尔兰这档子事上面来。刚才邵耀光向秘书询问的库尔兰大使,就是新库尔兰总督瓦格纳派驻东岸的商务专员卢卡斯·茨威格骑士,一个精通拉脱维亚语和德语的人,当然目前他还在学习汉语。
库尔兰是个小国,不可能负担得起太多人的海外开支,因此很多派驻东岸的人都是身兼多职,比如这个茨威格骑士现在就是大使、商务专员的双重职务。这是来自首都米陶的直接任命,说起来地位已经不比瓦格纳总督低多少了。
自从东岸人获知俄国人找上了弗雷德里克大公,撺掇他与原配妻子离婚,然后娶一位来自莫斯科的公主后,就第一时间召见了茨威格大使,要他就此事作出解释。可怜茨威格大使久居东岸,对本土的事情也不是十分清楚,因此一下子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见识过东岸强大能量的他却不敢怠慢,立刻表示这肯定是误传,是谣言,大公是东岸的坚定盟友,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他的心理也在嘀咕。弗雷德里克大公也四五十岁的人了,一直没有儿子来继承大位,这几乎成了他的心病。这次传出与莫斯科联姻的消息,茨威格骑士自己判断,还是有那么一点可信度的。但他也很不解,适合成为公爵夫人的贵族小姐多的是,何必要与粗鄙的俄国佬扯上关系呢?当然了,这只是茨威格其实自己内心的活动,他肯定是不会与东岸人谈这些的,因为这很容易激怒他们。
茨威格骑士的坚决否认并没有得到东岸人的谅解。事实上,东岸外交部门的官员用很确定的语气告诉他,他们的消息来源十分可靠,这事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但俄国人找上门来却已经是事实。这位官员还告诉茨威格骑士,明天东岸外交部就会将一封正式国书递交过来,请大使先生以两国关系为重,立刻将国书送回国内,交给弗雷德里克大公。他同时强调,华夏东岸共和国不会承认大公与罗曼诺夫家族的婚姻,大公可以找德意志人、找波兰人,都无所谓,但不能与俄国人联姻。
说完这些,外交官员便扬长离去了,只留下茨威格骑士不断苦笑。这东岸人确实够霸道的,弗雷德里克大公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居然就连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了。虽然茨威格骑士也不赞同大公与俄国联姻,但他同样受不了东岸人的态度。
不过,作为专业的外交人员,茨威格骑士明白自己不能被无聊的情绪所左右,一切都必须从国家利益出发。因此,他最终还是遵从了东岸人的意见,打算待一收到国书后,就派特使带回国内。这件事,确实不能拖延,万一大公真的和莫斯科方面联姻了,他真的无法想象会出现什么后果。也许,新库尔兰会被占领吧?或者独立?
接下来几天,茨威格骑士四处找船,同时挑选了两名他最信任的下属,登上了一艘从东岸返回瑞典的商船,回国去了。而他的这番行动,自然也被东岸情报机关的人看在眼里,并一级一级上报,故这会邵耀光问起时,秘书立刻回答道:“茨威格大使非常重视这事,他已经派人回国了,相信几个月后弗雷德里克大公就会知道我们东岸的决心了。他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嗯,这就好。其实吧,这次的事情,我觉得也未必是弗雷德里克想怎么样了,也有可能是俄国人主动找上门来的,兴许弗雷德里克自己就给拒绝了呢。但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在萌芽的时候就把它遏制住。库尔兰公国的钱袋子掌握在我们手里,只要他们稍有头脑,都知道该怎么做。”邵耀光轻声说道。
“主席,库尔兰公国长期受到瑞典的压力,弗雷德里克大公与俄国人眉来眼去,应该也是有点急了。这些年勃兰登堡—普鲁士崛起得很快,1675年送了瑞典人一次刻骨铭心的惨败,被迫退出奥得河、易北河一线,让勃兰登堡地区也获得了关键的出海口。瑞典人失去了这么大一个财源,自然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如今看来,他们是盯上立窝尼亚地区最富有的库尔兰公国了。”秘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
“瑞典人真是不知死活。全国不过三百万人,一多半还在德意志,与勃兰登堡—普鲁士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在立窝尼亚地区,他们与波兰人也关系紧张,一直剑拔弩张的。与俄国人的关系稍好一些,毕竟当年一起出兵瓜分过波兰的嘛,嘿嘿,但焉知俄国人不会给他们背后来一刀呢?”邵耀光喝了口马黛茶,摇头笑道:“我们在东欧的基本政策就是让俄国人在黑海一带碰得头破血流,然后迫使他们全力西进。这一西进,可不就是要和瑞典人对上么?但不管他们怎么对上,哪怕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但有一点,不能殃及库尔兰公国。这是我们的保护国,如果库尔兰的主权受到了侵害,我们会保留一切行动自由之权利。这一点,必须让瑞典与俄罗斯知晓,过会我也给两国君主各写一封信,听不听看他们的了。”
“那么,库尔兰方面……”秘书小心地问道。
“递交了国书,他们应该会认清形势了。不过,还是再在别的地方加把劲吧。嗯,过会我写一封给新库尔兰瓦格纳的信,你派人给我送过去。新库尔兰是库尔兰公国的主要财源,弗雷德里克大公即便再昏庸,也不会不听取来自殖民地的呼声的。”邵耀光说道。
“好的。”秘书点了点头,应道。
“库尔兰算是我上任后的第一件大事,先就这样吧。下午我们去一下定远训练场,看看我要办的第二件大事。”邵耀光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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