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洋上遭受了一天一夜的恐慌之后,司盾列号渡轮上可怜的人们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圣格吉尔岛。
人们开始欢呼起来,他们大声地诅咒着恶魔会被净化,受到圣徒格吉尔守护的家族,将驱散这些可怕的肮脏东西。
“他们的恐惧中没有任何理性,他们的灵魂已经被撕裂,安慰他们时,他们不会变得平静,反而会狂怒,他从你的语言中看见的是地狱的语言。他们抖索抖索地拥挤在一起,苍白的脸色不敢说话,一开口,就是祈求的神的护佑甚至是祈求恶魔的宽恕。”歌莱蒂斯不屑地冷笑着,“如今他们又忘记了神和恶魔,祈求着欧德修凡克家族的护佑。”
“人类中有两种,一种人会像尔扎克隆一样,在手杖上刻着:我能摧毁一切障碍,另一种人会像格奥尔格一样,将这句话改成:一切障碍都能摧毁我。你所见到的,就是第二种人,在这样一艘船上,陌生感,孤独和恐惧,让他们敏感抑郁,就像格奥尔格的所体现的悲观,无论主角如何抗争努力,强大无形的外力始终操纵着一切,让人在恐惧和绝望中,不得不归于灭亡。”陆斯恩站在船头,静静地诉说着,“这时候格奥尔格的主角们发现,操纵着自己的外力被迫离开时,他们的狂喜会很自然地让他们最感激这种使他们新生获得希望的力量。”
“你似乎这两种人都不是,你不会像格奥尔格那样神经质,忧郁痛苦,也不会像尔扎克隆那样面对一切都充满着决心和勇气,我能看到你的小心和谨慎,你习惯谋定而后动,你会明智地避开无可摧毁的障碍,寻找一条新的路。就像你一开始选择让法兰和樱兰罗开战。而当你发现可以利用我之后,你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先前的方案,用我来对付圣伯多禄国教廷。”歌莱蒂斯看着陆斯恩的侧脸,一张干净而有着柔和菱角的脸,在暴露出不相衬地力量时,总让歌莱蒂斯感觉到惊艳。
“《黑暗伯爵》中准备复仇的伯爵在自己的城堡里和他的宾客欢愉。他非常慷慨,总是充分满足他的朋友,他在城堡前的一块碑上刻着:我爱爱我地人。然而当他开始复仇,向那些陷害过他的人展开无情的报复时,我想这块碑上应该再刻上一句:我恨恨我的人。我是什么人。不是取决于我面对障碍时的态度,而是要看我因为什么人而去面对这些障碍。因为爱我地人,我能摧毁一切障碍,因为恨我的人,我会为他设立障碍,如此而已。”陆斯恩又低声补充道:“神说,信我者。得永生。我觉得更应该改成,爱我者,与我爱者,得永生。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爱,是很奢侈的词。”歌莱蒂斯冷笑着回答陆斯恩,她显然不相信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圣格吉尔岛是斯坎塔达斯群岛中最大的一个,艾斯潘纳王国的航海家在发现这些岛时,最初只注意到岛屿上险峻的山峰和形态诡异地巨石。在艾斯潘纳语里,斯坎塔达斯就是魔鬼的意思。但很快航海家们就发现这些岛的神奇之处,这里因为受到来自喜拉雅雪顶经过北海灌注的寒流,让这里有许多极地生物,包括那种如同穿着燕尾服的肥胖绅士般的企鹅,巨大的海狮,灵活的海豹,也有在新月大陆沙漠和南埃尔夫大陆炙热地带的火蜥蜴,它们生活在圣格吉尔岛上地火山旁边。
圣格吉尔岛最著名的动物就是巨龟。这些重达数百磅地生物。据说是多米尼克大陆各自然物种中最长寿的一种,欧德修凡克家族的苦修士们和这些巨龟关系良好。朝圣的信徒们经常可以看到一只巨龟的背上坐着一位苦修士在祈祷。
远观斯坎塔达斯群岛大大小小的岛屿星罗密布在海洋中,圣格吉尔岛像统领它们的王者蛰伏在海洋之中,火山顶上凝聚的乌云笼罩下,岛屿上隐隐散发着圣洁地光芒,这种光泽冲撞着乌云,似乎正是由它激荡起乌云中地电闪雷鸣。圣格吉尔岛港口并不像沃兹华斯港那些码头般匆忙繁乱,这里没有大声呼喊号子的引港员,也没有粗鲁地水手,更没有渔船的鱼腥味,一个不大的码头上站着几位穿着白袍的人——欧德修凡克家族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苦修士,有些人会步入俗世,担任闪耀神辉家族在俗世中的代理人。
这些白袍人看着从司盾列好拥挤而入的旅客,并没有惊讶,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们几眼,依然缓步地行走在马上头,白袍人们挥洒着圣水,他们唱着圣诗洗涤着来自俗世的尘垢,因为远离恶魔盘踞的司盾列号而轻松起来的旅客们排成一行,沿着长长的码头前行,当阳光穿透乌云,挥洒在这些历经折磨和绝望的可怜人身上,有几个女士虔诚地跪倒在鹅卵石的地面上,磕谢神和圣徒的护佑。
“那些人肯定是犯了我们不知道的罪恶,才遭到这种厄运。”莱特先生握着手杖,露出自信的笑容。
白袍人们将他们引到一处入岛前的圣庭前,高大的廊柱上铭刻着教典经文,一个苦修士在圣庭里大声念诵着《日经》,抚慰着这些虔诚感激的人。
陆斯恩悄悄地离去,这些或许是普通修士的白袍人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作为一个圣地,除了欧德修凡克家族设定的几个禁区,这片岛屿上的绝大多数地方都可以提供给普通人参观朝拜,不需要参观者是否拥有尊贵的身份或者是否虔诚的信徒。
这里也体现了格吉尔教派传道和伯多禄教派传道的不同,在圣伯多禄国,教皇宫和圣伯多禄教堂,很少向公众开放,只有在极少数重大的祭典时,才会邀请多米尼克大陆各教区的权贵人物观礼。
格吉尔教派主张亲近信徒,而伯多禄教派更偏重于让信徒敬畏,这种区别让格吉尔教派在多米尼克大陆更受普通信徒的欢迎。伯多禄教派则更能满足各教区权贵们的统治需要,教廷的权威能够让信徒们不敢反抗受到教廷认可的统治者。
圣格吉尔岛地中央是突兀的火山,这座反应活跃的火山偶尔也会喷发,但是岩浆会顺着北部的缺口流入海洋,欧德修凡克家族居住的庭院和圣格吉尔教堂位于火山南部,并不需要担心火山喷发带来灾难性的毁灭。
更何况欧德修凡克家族地苦修士们虽然不能像魔法师那样理解和掌控自然力量。但他们更精通于防御,众多苦修士联合施展的防御神术可以笼罩整个圣格吉尔教堂,不至于让随风飘散的零碎岩浆液烧毁珍贵的木石结构教堂。
火山的喷发,也带来肥沃地火山灰,在火山周围的平原上。有着能够种植出硕大小麦颗粒和葡萄的沃土,圣格吉尔岛上的苦修士们习惯了自给自足,多余出产的小麦他们会制作成麦饼和面包,一点也不亚于贵族们享用的精制面包,苦修士们带着这些面包和麦饼,会赠送给他们苦修沿途遇到的流浪汉或者饥饿地孩子,而他们只食用混杂着麦皮和面糠的面包。就像下等人吃的那样。
陆斯恩举目望去,除了圣格吉尔教廷因为采用斯坎塔达斯群岛随处可见的巨石修建,远看有着粗犷的美感以来,其他建筑都很普通,就像多米尼克大陆随处可见的小镇上那样,白石垒的墙壁,红色的长瓦,尖顶的塔楼,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倾斜地南坡上。葡萄林和山毛榉树密密匝匝地,勾勒出火山上的凹凸。柔嫩地树梢在风扫过时像草原一般起伏着。
在这里看不到像樱兰罗西里尔区,伊登内城广场上那样秀丽雅致的小花园,只有那些有着漂亮纹路的灰白色大石堆砌在一起,护卫着信徒通往圣格吉尔教堂。
在圣格吉尔岛上最多的便是巨龟最爱食用的醉鱼树,这些不高的树木有着茂密婆娑的树叶,它们低矮的躯干可以让体型庞大地巨龟抬头就享用美味地树叶。
陆斯恩沿着海岸,绕着圣格吉尔岛,远离了人们的关注。他时不时会碰到几个路过地苦修士。他们只是谨持着修士的礼节对陆斯恩行礼,并不曾多关注他会在这里做什么。
几只巨龟在海岸上奔跑。没错,确实是奔跑,很少有人会用奔跑来说明巨龟的前进步伐。巨龟大概也是多米尼克大陆唯一一种和兔子赛跑也不会失败的乌龟,它们迈着巨大的步伐,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轰隆声,让大地都颤抖着,数百磅的身躯,坚硬的外壳,陆斯恩甚至想欧德修凡克家族的苦修士如果能够驯服这些巨龟上战场,只怕比重甲骑兵更吓人。
陆斯恩没有看到传说中骑着巨龟念诵经文的苦修士,却在一个宁静的海湾看到了一位坐在巨龟背上的修女。
海湾旁有巨石遴峋,海浪拍岸,被激荡的片片破碎,修女身下的巨龟昂着头,面朝大海,修女站起身来,海风吹拂着,让她宽大的修女袍子紧紧地贴服着玲珑有致的胴体。
修女高而苗条,当她和看似笨拙的巨龟在一起时,她散发着一种原始的淳朴姿态,她的微笑中有着恬静的修养,或者当她尝试着将脚丫探进海水时,还有一种自然的风韵会拨动着人心中颤抖的弦。
修女并不如贵妇人小姐们那般会卖弄风情,将自己的魅力通过举手投足的暗示性动作体现出来,但她温情的目光总能够轻易地打动人,所以连巨龟都安静地欣赏着她,甚至忘记了拨开海沙湿润它的爪子。
“你让我想起了德-莱纳夫人,她在遇见索莱尔第三个儿子前,她就像你一样单纯而美丽。”陆斯恩说的是亨利-贝尔的作品《木匠的儿子》,描述小市民阶级艰辛奋斗最终失败的悲剧作品。
看到手中随意地挥舞着手杖,踏着卵石走来的年轻男人,修女用崇敬的目光望着他,赤着脚从巨龟上跳下来,虔诚地拜倒在他身前。
“沙芭丝蒂安,你在这里等了多久?”陆斯恩问道,要让欧德修凡克家族的那位老人公然和圣伯多禄国教廷翻脸。少不了莎巴斯蒂安的帮助。
“感谢父神,我在伦德接受了加布里尔三世陛下地召见,才赶来圣格吉尔岛,即使有巴萨罗姆二世手抄的血文字《日经》可以随意使用灵力,但横渡樱兰罗海峡时,依然有些吃力。”沙芭丝蒂安解释道。虽然陆斯恩没有要求她提前多长时间赶到,但她总觉得只是早到半天,不足以表示她对陆斯恩的尊敬。
即使是最上位的炽爱,普智,王座三阶天使。在等待仰视神颜时,依然需要在虔诚念诵赞美诗等待百年甚至千年后才能心怀纯净的仰慕觐见神,沙芭丝蒂安作为最低阶的奉遗天使,再次见到父神,只是在短暂地日子之后,这让她忐忑不安。
陆斯恩并不在意这些,他伸出手。沙芭丝蒂安颤抖着把纤细的手掌放上去,她的手掌上还沾染着细细的海沙。
拉着她站了起来,陆斯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其实我不是你的父神,我是一个恶魔,就是我诱骗了纱麦菲尔,路西菲尔,萨麦尔离开天国,堕入地狱。”
沙芭丝蒂安内心虔诚,真正侍奉神地下级天使。远比最靠近神的上位天使与人类,更有坚定的信仰。她只把这当成父神窥视她内心的言语。
所幸她毫无愧疚。她心中没有半丝不敬神的阴暗。
陆斯恩看到完全不为所动的沙芭丝蒂安,轻轻摇头,“狂热的信仰让天使也能失去理智。”
“据说圣格吉尔岛上地火山,通往阿撒兹勒被囚禁的火海,每当阿撒兹勒口吐渎神之言,火海中便会燃烧起滔天的火焰炙烤阿撒兹勒的灵魂,让他凄厉嚎叫,他口鼻中喷出的炙热气息。导致了火山的爆发。而欧德修凡克家族时代聚居于此,便是为了监视阿撒兹勒的动静。”陆斯恩仰望着火山顶隐隐的轰隆隆响声。火山灰不停地喷吐,在极高的天空中形成乌云,与总是散发着圣洁光芒地圣格吉尔大教堂形成鲜明的对比。
“每一代身披一袭圣徒华美神袍地欧德修凡克家族大长老,总会在稍晚的时候攀上火山口,念诵经文,平息阿撒兹勒的阴暗暴虐气息。这样的传统自从欧德修凡克家族踏上圣格吉尔岛时,就已经开始了。”沙芭丝蒂安也抬头仰视着,“父神,我们是在火山口上等待这位圣格兰姆耶,还是去圣格吉尔大教堂彰显神迹?”
“先去火山口。”陆斯恩说。
依然活着,能够在名字前加“圣”的尊称,整个多米尼克大陆也没有几个人,更何况这位圣格兰姆还继承了圣徒神袍,虽然并不是代表他有着圣徒的超然地位,但依然尊崇。克莉丝汀夫人作为圣格兰姆的孙女,她对祖父的习性和行迹非常清楚,因为年纪问题,再加上炙热地空气,不能使用神术退避炎热地限制,让圣格兰姆在火山口念诵经文时无法支撑太长时间,陆斯恩现在慢慢爬上火山口时,这位老者刚好下山,不会碰到,他想去看看这座火山是否如传说中那样是真正的阿撒兹勒地火海囚牢。
像普通的登山者一样,陆斯恩和沙芭丝蒂安消耗着体力攀爬,他们选择攀登的位置位于火山北坡,岩浆从这一面流淌入海,许多凝结在火山上,让整个北坡差不多寸草不生,只有一条条岩浆流冷冻后留下的沟壑,昼夜温差和风雨的销蚀也让岩浆石上多了许多可供攀爬的坑洼来到半山腰时,陆斯恩已经能够感觉到火山口传来的热浪,手掌按住地面时能够感觉到一点点温热,他回头看沙芭丝蒂安,这位修女因为有圣徒血文字《日经》的帮助可以充分施展灵力,却未曾锻炼过这具身体,如今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一道道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沿着脖颈流入胸前,她不顾仪态地拉扯着修女袍,作为一个天使她在精神方面的忍耐力比人类要强,但她现在这具身体在尤金芬妮庄园养尊处优多年,早已经无法适应这种恶劣的环境了。
“圣格兰姆已经年逾九十,每日攀爬这座足有三千尺的火山,风雨无阻,你说他为什么能够做到?”陆斯恩停了下来,问沙芭丝蒂安。
沙芭丝蒂安的嘴唇有些干裂,她依然马上回答:“因为他是一名虔诚的苦修士,时刻谨记着他的职责,不曾有愧于他的信仰和精神。”
“你是天使。”陆斯恩意味深长地道。
沙芭丝蒂安惶恐不安,她念诵着经文告罪,她是一名天使,一个年逾九十,快往升天国的年迈老苦修士尚且能坚持着每日攀爬,她却露出这样的疲态,天使的信仰和精神,甚至不如人类。
沙芭丝蒂安咬紧牙关,不再需要陆斯恩等待,紧随着他的步伐,经过漫长的攀登,在看到那个年迈老人模糊远去的背影时,沙芭丝蒂安终于站在了火山口。
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骄傲和兴奋,渴望地看着陆斯恩。
“你应该能够体会到,人类那具看似脆弱的肉体里,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量。信仰和执着的追求,会让他们非常强大。这也是为什么十二圣徒能够在天国获得席位的原因。”陆斯恩并没有表示出对沙芭丝蒂安的欣赏,“这位老者圣格兰姆耶,他将人类的力量提升到了极致,他的力量来自于自己的苦修,所以他在虔诚信仰神的时候,也虔诚信仰着自己。要让他按照我们的意志行事,只是显示神迹不够让他完全敬服,还需要展示真正可以让他屈服和战栗的力量。沙芭丝蒂安,你能够做到吗?”
沙芭丝蒂安有些犹豫,她的嘴唇已经裂开出血丝,她的眸子沉静下来,歉疚地回答:“父神,我有罪。只是匆匆地看到他的背影,我无法估计他的力量到底有多强。”
“奉遗天使,果然只能作为传达天国旨意的使者,要向真正的人类强者展示天国的力量,让他们拜服,你还不够。”陆斯恩看了一眼火山口深处翻滚的岩浆,“或者我可以试试。”
虽然获得了一颗罗秀的心脏,拥有了使用神术的能力,但陆斯恩并没有把握,他要面对的不是费迪南德,班克罗夫特,守日者头领泽维尔这样只是获得部分低阶天使力量的人物,圣格兰姆耶在继承了圣徒神袍后,也会继承欧德修凡克家族世代相传的那些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圣徒法器。
接下来几章,本书目前最大的坑,罗秀的身世和克里斯汀夫人的婚姻会羞答答地揭开面纱一角。
为了让我写的更慎密而让人惊叹,拿出月票鼓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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