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还在愣神,宗云晔便已提着两壶酒归来,他立于屋顶,将一壶酒递给方洛。
方洛接过酒,仔细打量着站在身边之人,头顶长发用一根暗金色发带扎起,绑成个利落的高马尾,其余散发如瀑般泻于腰间,一身玄色衣袍洒上冷月清辉,整个人由内而外泛起光华。
宗云晔站在夜色中,高高举起酒壶,手一顷,酒倒将下来,他头一昂,将酒接入口中。
一阵风吹过,袍角拂动,发丝翻飞。
我去,这么拽,这落拓不羁的样子太痞太帅了吧。
方洛神志有些不清,双手握着酒壶不自觉地归拢于胸前,一脸痴迷的样子。
宗云晔俯看方洛一眼,问:“酒是你要的,为何不喝?”
“噢,”方洛痴魂归窍,打开酒壶软塞,抬手喝了一口,一股甜辛味直捣咽喉,“咳咳……”
“不会饮酒,还学他人风雅。”宗云晔手一扬又倒了些酒入口。
方洛不服道:“谁说我不会饮酒,我酒量好得很。”
看着方洛喝酒的样子,宗云晔唇角弯起弧度。
“那个人是从西北带回来的?”宗云晔坐到方洛身边,望月一饮。
方洛擦了下嘴角,“你说肖……他呀,对,他是我哥从西北带回来的。”
宗云晔晃了晃酒壶,挑眉轻笑:“你哥?刚才在院中怎么没见他?”
方洛学着红雀的样子,晃了晃酒壶,笑道:“喝酒去了,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宗云晔哼笑一声:“恐怕他回不来了吧?”
方洛一顿,猛地转过头,凝视红雀:“你说什么?”
宗云晔不急不徐地喝了口酒,凤眸微挑,打量着眼前因酒和惊吓而红了脸颊的少年,却不说话。
方洛被他看得发怵,轻咳一声转过脸,口中喃喃:“你敢咒我哥哥,找打。”
宗云晔玩味地看着方洛,唇角一勾:“你当我是傻的吗?我想打探谁家有几口人,不用半炷香时间。”
方洛心虚,身子向一旁撤了撤,道:“你……你查过我家了?”
宗云晔曲臂擦了下嘴,淡淡一笑:“飞檐入户对于我来说太稀松平常了。”
话本里讲这些个大侠本事可大了,他们想知道的事就没有查不到的。完了,瞒不住了。
“瞒不住就不要瞒了,还能得个坦诚相待的好名声。”宗云晔单边嘴角一挑,好似看穿方洛的心事。
方洛抿了下嘴唇,心想:都说大侠讲义气,我救了他一命,让他保个密应该也不算过分。
想罢,方洛猛喝了口酒,心一横,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坦白就好。你骗了我这么久,换我骗骗你了。
宗云晔轻轻一笑:“你救我的第二日。”
“你那时候就来我家了?”方洛吃惊。
“是啊,想报恩,结果发现你家中只剩下了个小厮。方衍出征,你就消失了,方衍得胜归来,你就又出现了。你说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我就是方衍呗。
方洛瞪了红雀一眼:“行,行,你猜得都对,我就是方洛,也是方衍。”
“也是?”
“哎呀,非得让我说那么明白。我是冒名顶替我哥的。”方洛心中闷闷喝了一口酒。
宗云晔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收起玩笑之态,正色问:“你为什么要顶替他人?”
方洛咬了下唇,抬起头道:“你答应我,要替我保密我才告诉你,否则我死也不说。”
宗云晔沉吟片刻,点点头。
“不行,你发誓!”方洛仍不放心,“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宗云晔心中冷笑:你也知道这是关乎性命的大事,那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理由。他按照方洛要求起了个誓。
方洛放下心来,将他如何替兄考试,又如何被亲爹逼着当官的经过讲了出来。
宗云晔听后难以置信:“那你就留下做官了?”
方洛耸耸肩:“不做咋办,我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你是不知道我的那个爹呀,即便我回去了,他也能将我赶出家门,还是得自己挣钱。唉,爹要脸,哥要官,只能委屈我帮他先占个坑了。”
宗云晔又问:“这么说,你哥现在还处于昏迷中?”
方洛点点头:“应当是,要不然他怎么还没来换我回家。我真是干够这个破差事了。”
“破差事?你不都是五品官了吗?”
“五品官怎么了?一品大员我都不稀罕!”
宗云晔眉峰一剔:“好狂的口气,做官不好吗?”
方洛轻嗤一声:“做官有什么好?做文官的,天天趴桌写文章,废话写的比正事多,天不亮爬起站早朝;做武官的,练兵场上耍大刀,骑马勒手还磨腚,打起仗来血溅衣衫进阴曹。没权的,无人送礼囊中瘪;有权的,贪得太多怕挨刀。哪好?”
宗云晔眉心皱起,侧目看着方洛:“如你所言,这官真是做不了,那你不做官,想做什么?”
方洛眉眼笑成弯月:“我嘛,躺在床上当咸鱼,嗑瓜子,看话本,悠哉悠哉。”
“没出息!”宗云晔白了他一眼。
“嘿嘿,我是没出息,我哥有就行。”方洛冲宗云晔抬了抬酒壶,又喝了一口,眼中充满希望,“等哥哥病好,我就将官位还给他。在东宫当差太辛苦了,小爷我可不想干了。”
宗云晔黑了脸,沉声道:“辛苦?莫非太子很难相处?”
有面具遮挡,方洛自然瞧不出来红雀的表情,仍旧笑道:“你是没见太子那个人,怎么说呢,就是……脸冷,清高,生人勿近。”
方洛心中偷笑:宗云晔,我对你的评价还算公证吧,哈哈,你有没有打喷嚏呀?嘻嘻,反正你打了喷嚏也不知道是我在评说你,怪不到我头上。
宗云晔脸色更黑:“太子就没有长处吗?”
方洛想了想,咂咂嘴:“长处嘛……有,但是少。”
宗云晔对“少”字很是不满,但又好奇,冷声问:“比如说呢?”
方洛心念一转,一脸坏笑道:“要说这长处嘛,他呀,身长,腿长,手指长,至处那一处……嘿嘿,等我有机会看他沐浴后再告诉你……噗,哈哈哈……”
宗云晔不明所以:“沐浴后?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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