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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江北渊挠了挠儿子的头顶。
“整天油嘴滑舌,跟谁学的?”
“嘿嘿,这还用说嘛,当然是跟以前的你啊!”
“我?”
江北渊眉梢一挑,半信半疑。
以前的他很油嘴滑舌吗?
貌似可信度不太高的样子。
……
江北渊安顿好儿子,进了主卧室。
入目可及的便是一整团毛毛虫一样的被褥。
里面的言念正蒙着头,江北渊哭笑不得了,走上前去,将她的被子掀开来。
言念“蹭”的一声抬了眼,眼睛红红得像一只小兔。
“我不想看到你!”
她赌气的时候,完全像个三岁孩子,连儿子都比不上。
“嗯,不想看到我,我说完就走。”
居高临下,江北渊字字句句低沉,睨视着一脸不情愿的她。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知道你没有捏她鼻子,不过说她整容这话,你是说了。”
“我……”
言念语塞。
江北渊继续:“现在合同已经签订好了,反悔肯定不可能,她是乙方,我们是甲方,要是在公司闹得不愉快被媒体报道出去,或者对方施压,你说,到时候是哪方的人吃亏呢?”
“……”
“我的话说完了,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了。”
“哎——”
言念这才按捺不住了,拉住了江北渊的袖子。
江北渊一侧眸,便对上了言念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
彼时被灯光一照,她水润的眸氤氲着一汪水光,如同没有污染过的茶晶。
他静静注视着她,知道她是有话说,也不着急,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话说……你觉得我和崔琳琳,我俩谁更好看啊?”
江北渊眉心微蹙。
似乎是对她问的这个问题有所不解。
“好吧,我换个问法,你会不会喜欢崔琳琳啊?”
“不会。”
江北渊的嗓音清和,如同陈述一件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为什么?”言念的眼睛亮了,直勾勾瞧着他。
她是有私心的,也是存有侥幸的,她希望江北渊可以说——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就是你。’
然而现实总是骨感的——
下一秒只听这个男人一本正经道:
“我已经和你结婚了,法律上我是你的丈夫,所以我会对婚姻忠诚,不会背叛你,不会背叛家庭,你大可放心便是。”
明明他说的是模板答案。
奈何言念一点都不满意这个回答,心里难受得要命,再次拿被子裹住了头。
瞄着被子里面一颤一颤的一小团,江北渊有点无措。
他说的这句话不对吗?
他说他不会背叛她,不会背叛家庭,说错了吗?
正纳闷着,“蹭——”的一声,言念的脑袋又露出来。
“我要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模范好老公,我要的是你江北渊这个人,你懂不懂!首先是因为是你,哪怕你没有钱,哪怕你不帅气,哪怕你是个300斤的胖子,头发还秃顶,还有啤酒肚,睡觉还磨牙,唔……可是我还是好爱你,就算现在有比你帅的,我也不想看了,我的眼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因为江北渊只有一个。”
她终于明白,从前的江北渊要的也不是一个模范妻子,哪怕她不优秀,脾气坏,还各种找茬,他还是对她情有独钟。
大千世界,她和他相爱了。
所以首先必须是他。
必须是江北渊和言念两个人相爱。
除了彼此,谁都代替不了。
虽然江北渊不太明白言念为何要说这番话。
也不明白她忽然难受是怎么回事。
但。
江北渊觉得很动容。
不可否认的是,言念说的这番话,让他心里很感动。
有一块空缺的地方,在一点点的填满,如同萤火虫微弱的光亮,但是很多只萤火虫聚集在一起,光亮就成了一大簇。
江北渊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双手捧住这张委屈的小脸,修长的手指擦掉她眼角晶莹的泪珠。
言念愣愣地望着他。
那双清澈的眸,里面盛着他的倒影。
江北渊:“有点喜欢你了。”
言念当即怔住。
脑子里拐了三千六百个弯,终于拐到了主路上。
“只是有点喜欢吗?”
吸吸鼻子,可怜兮兮瞧着他。
江北渊垂下脑袋,额头同她的相抵,呼吸一并交缠。
“好吧,我挺喜欢你。”
“真的假的?你不是骗我的吧?”
就算是骗她的,她的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你喜欢我什么?”
言念湿漉漉的眸,含着期待。
江北渊臻首想了想,“身材好。”
“切!肤浅!”
“脸也好看,对我胃口。”他低低笑起来,桃花眼弯起来,勾魂摄魄。
“还有呢?”
“眼睛也好看,很勾男人。”
“还有别的吗?”
“那我又要说模范答案了,或许你不喜欢,无论是身材、脸、性格还是脾气、爱好……”
言念激动极了。
江北渊的话未说完,她便主动送上香唇!
这一次,是真的迎来了崭新的开始!
……
几天后,贺淮光来江北渊家里做客。
他是来道别的。
这次回来,贺淮光在泞城呆的时间不长,下个周的飞机又要飞走了,等到再回来,应该就是过年了,或者是下半年。
现在是黄昏,江北渊还没回来,言念和江清池两个人在家。
“吃水果吧。”
言念切了水果拼盘,端上来。
她的手指依然嫩白的很,贺淮光的目光落在言念微微隆起的小腹,愣了一下。
“你莫非是又怀孕了?”
“你就才知道?”言念无语。
“这不能怪我,我长期不在国内,上次吃饭的时候你也没说你二胎啊,那你和江北渊没事吧?孩子也没事吧?”
额……
这个问题问得直接又隐晦。
言念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事,好在孩子扎根深!”
“妈妈,扎根深是什么意思?”小清池秉持着不耻下问的优良美德。
言念瞪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火栗子。
“大人说话小孩子莫插嘴!”
“哦……”
“怎么样小家伙,上次干爹给你的神奇药水管用吧?”贺淮光憋着笑道。
“嗯嗯,真的超级管用!爸爸第二天就爱上妈妈了,还跟妈妈在一个房间睡觉了!干爹,我好想再要一点这种药水呀,以后我喜欢哪个女孩子就给她喝,她也会爱上我对不对?”
“臭小子!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后不准再提这个神奇药水了,你也不准要,爱一个人你是要用一点一滴去感化她,不是喝药就行了,懂不懂!”
言念说完,毫不客气又给了儿子一个火栗子。
“还有,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你爸爸知道!”
“唔……”
挨了两棒槌的小家伙瘪了瘪嘴,捂着脑袋,忽然指向言念和贺淮光身后的男人。
“爸爸现在应该知道了!”
“蹭”的一声,言念和贺淮光同时回头看过去。
看到江北渊杵在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言念一阵懊恼。
可能是自己说话声音太大了,没注意到江北渊的脚步声。
“那个,好久不见啊。”贺淮光冲着江北渊笑了笑。
江北渊淡淡颔首,同时在不动声色打量贺淮光。
原来这就是那个贺淮光。
浓眉大眼睛的男人,同徐况杰长得有点像,小麦色的皮肤,骨相很正气,轮廓刚毅有型,是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人。
言念打量着江北渊阴晴不定的脸色,心里愈发没谱,“老公……”
“……”
江北渊什么话都没说,他没有看言念,面无表情转身往更衣室的方向走。
言念站起身来,指着贺淮光和江清池,气得直跺脚,“都怪你们两个,哎呀我真是服了,我好不容易才跟他有点进展了!”
可千万别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
言念后脚进了更衣室。
眼瞅着江北渊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在解扣子。
余光瞄到她的身影,他解扣子的手指僵硬住,声音淡淡凉凉的,“有事吗?”
“嗯……你听我解释,就是上次贺淮光给了儿子那种药,说是什么神奇药水可以让你再次爱上我,你也别怪儿子了,他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为了咱俩,他是好心的。”
“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江北渊回头注视着言念。
言念却是低头盯着脚尖,挠着自己的头发,“我,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无辜的,那天晚上我什么都不清楚。”
“……”
江北渊抿了抿薄唇,然后什么话都没说了。
见他这般,言念心里毛毛的,绕到了他身前,讨好似的抱住他的腰蹭了蹭。
“对不起嘛,我已经训斥过儿子了,他不会再调皮了,而且这种事我也不会再瞒着你了,我和贺淮光,我们俩……”
“说完了吗?”
江北渊握着她的肩头,把她拉开了。
他的唇线绷得僵硬,言念踮起脚尖想亲他,却又被他拉开了。
如此两盆冷水泼下来,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我都跟你道歉了不是吗,你到底在气什么?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痛痛快快说出来就是的了!”
“我没生气。”
江北渊面无表情走了出去,背影透着生人勿近。
“你知不知道我就只哄过你一个人,其余人我都不在乎——”
这句话湮没在关门的回声中,一道门的阻隔,隔绝了她的冲动和热烈,气得言念抓起衣橱里他的衣服,朝着门丢过去。
气死她了!
无论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是那么闷骚的一个男人啊!
好不容易因为她二次离婚的事情,变得不那么闷骚了,现在是真的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他这样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呼。
气够了,言念很没出息地走了过去,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重新叠好放衣橱里。
……
言念向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我哄你一天,你若爱答不理,我就不哄了。
也许是之前被江北渊惯的太久了,以至于现在他对她忽冷忽热的,落差太大的缘故,让言念心里委屈又憋屈。
她还给他怀着孩子!
她一个孕妇容易吗?他这是什么德性!
某人不好好照顾她就罢了,还和崔琳琳一同出席了一个慈善活动!
虽然在场的不止崔琳琳一个女老板,但是从电视上看,两个人,郎才女貌!
男的,成熟稳重,气度不凡,英俊潇洒!
女的,纤细婀娜,身材高挑,整容脸仙女下凡!
还一起签了字,给贫困山区的孩子捐了钱!
站在一起,配!
绝配!
行了!
她也没生气!
她一点都没生气!
“妈……”
坐在言念身旁的江清池,瞧着言念眼底熊熊燃烧的火光,还有言念手里被捏碎的小熊饼干,无奈叹气。
“亲爱的妈妈,你已经把家里的饼干都捏碎了呢!”
“捏碎了好嚼!你懂什么!”
“妈妈,你明明就是吃饺子了,跟以前的爸爸一样,可是爸爸今天不是都告诉你,他会参加一个活动吗?”
“他没说崔琳琳也在啊!也对,反正男人这种生物,想做坏事女人也没辙,拿工作来当幌子就行了,我还能拦着他不出门吗!”
崔琳琳都和江北渊签合同了,她阻得了初一,阻不了十五,若是江北渊还是原来的江北渊,对她的爱滔滔不绝如洪水,她也不至于这么担心这么生气!
归根结底,爱得不够了!
“我回房间去了,今天让你爹跟你一起睡,别来我屋!”
说完言念就回主卧室去了。
江清池揉着太阳穴,装模作样地咋舌了两声。
“当妈的真是个小孩子呢,唉,这个家没有我果然就是不行。”
……
翌日,阳光明媚,冬日的暖阳三分慵懒。
今天的言念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用卷发棒烫了发梢,头发披散开来,穿了一件一字肩的黑色毛衣,一条微喇的小脚裤。
她皮肤白,肩膀、锁骨和脸都是一个色,白白的,被阳光一照,风情万种,对着镜子摆个pose,颇有几分性感贵妇的味道。
“我妈妈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呀?”
今天是周末,小清池不用去上幼儿园,家里没有江北渊,所以小家伙优哉游哉喝可乐,吃着薯片,逍遥自在。
以前在家里,江北渊可是管得他很严,垃圾食品很少让江清池吃。
言念哼了两声,“你妈我当然是去相亲。”
说完喷了一点香水,就去玄关处换鞋子,低着头,头发都散落下来,有几缕落在她的胳膊。
“什么呀,相亲?妈妈跟爸爸去相亲吗?”
虽然江清池没有听过这个词语,不过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他脑袋瓜特聪明,随了江北渊,随便一想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跟你爸爸?呵呵,让他滚吧!”
提起那个姓江的,她现在就一肚子火。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想得美吧!
她怀着孕还要整天伺候他,她现在不伺候了!
“你老妈我要去找第二春了,是亲儿子就别拦着我!”
“啊?可是你肚子里还有宝宝哎!”
“没事儿,我今天这毛衣宽松,看不出来,你在家呆好了,我中午给你带饭回来。”
言念说完就走了。
江清池反应了好几秒,赶忙放下手里的可乐薯片,给江北渊打电话。
真是的,为什么当父母的这么不让孩子省心!
不过——
为了爱与正义,为了世界和平,这段时间,就让他宇宙无敌帅气可爱迷人的江清池,来捍卫失忆老爸和不靠谱老妈的婚姻吧!
电话很快接通了。
“不好啦爸爸,妈妈今天去寻找春天啦!”
“什么?”
江北渊正在开会,做了一个手势暂停会议。
“妈妈说去找第二个春天!”
“大冬天的,不在家里好好呆着,去找什么春天?”江北渊微微眯眸。
“就是去……去……”
小家伙眼珠子转了转,学着一休哥的样子敲了敲脑袋壳,下一秒头顶就亮起了闪闪的小灯泡。
“啊对,去相亲!妈妈说她是去相亲!”
“她结婚了,还怀着孕,自己不知道吗?!”
江北渊一边说着,直接把桌子上开会用的文件拂到了地上。
纸张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如同白雪。
会议室的众人大气不敢喘,面面相觑注视着最中间的boss。
好好的这又怎么了?
“唉!我已经很严肃地说过她了,她非但是不听呢,还说自己现在肚子不算大,看不出来怀着宝宝!”
看不出来就没怀孕吗?
她到底是想怎么着,想一出是一出,不在家里呆着,偏偏要找个人相亲,莫非是想跟他这个第一春离婚,让他江北渊的种,以后跟着别人姓?
江北渊越想越气得慌。
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是不是也这般被她气个半死!
“爸爸我跟你说哦,妈妈今天穿得可漂亮啦,露了白白的肩膀,反正特别好看呢,爸爸要是再不赶紧恢复记忆,好好哄哄妈妈,我也没辙了呢!”
“知道了。”
江北渊揉着发痛的眉心,起了身,淡淡地示意会议取消,下午继续。
大家伙如释重负,纷纷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
估计老板又和夫人吵架了,不然脸色不会这么难看,奈何倒霉的总是他们,会议室的气压低得人想去接氧。
“爸爸现在很头大对不对?”
“嗯,你好好跟着她,看看她相亲对象是谁,长什么样,要是跟丢了你就快点回家,不要把自己弄丢了,知道吗?”
“好的爸爸!包在我身上!”
“恩,电话联系,把我给你买的电话手表戴上。”
“!”
“……”
刚挂了电话,门就开了。
进来的是言念,哆嗦着嘴唇直跺脚,揉搓着掌心,往里面呵着热气。
“放你一个人在家,我还是不放心,我带着你一起吧!”
“妈,你真的不放心我嘛?”
“好吧,外面太冷了,我回来拿件外套。”
江清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