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明眼神复杂,“哥,你先冷静一下。”
“我该怎么冷静?我找不到她,我去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她!”
绝望如血,一刻一心死。
江清池握着江景明肩膀的手指都在发抖,那是渗透入骨髓的恐惧,他现在急切地需要一个人,一个可靠的人,告诉他,江烟没事,她活得好好的!
江景明眸光如炬,他动了动唇,“我现在……带你去见她吧。”
“她在哪?她没事对不对?她还活着对不对?”
江清池的眼泪粘在他的睫毛,鼻涕也下来了,这个样子和平日里他的威风凛凛大相径庭,带着几分滑稽和好笑,可江景明笑不出来。
他反握住江清池冰凉的手,注视着他,“你去了就知道了。”
……
助理开车,江景明和江清池坐在后座。
江清池一直在抽噎,是方才哭得太痛苦了,现在缓不过来,有些气短。
身旁的江景明给他递卫生纸,给他递刮胡刀。
江清池懒得在乎形象了,可是想到他的江烟,她肯定不想看到他不拘小节的样子,这才整理自己起来。
这空档,江景明正好可以告诉江清池一切。
“嫂子的父亲在去世之前,给嫂子留了一笔钱,是给嫂子出嫁的嫁妆,但是这笔钱被慕刚夫妇私吞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两个人私藏了嫂子的嫁妆,变卖了嫂子家的房产,这还不够,竟还看中了嫂子父亲生前育的保险。”
“保险指定第一受益人是嫂子,第二受益人是嫂子的奶奶。若是第一和第二受益人去世了,那么这笔钱,才会自动转入其他直系亲属的账户。”
江三儿说到这里,江清池的眼阔狠狠收缩了两下,他缓慢转动着眼球,看向江景明。
“也就是说……”
“对,嫂子奶奶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那两个贪财无度的人,事先给老人家的饭菜加了含柠檬酸钠的抗凝血药物,药剂过量,因此刺激了老人家的血压,这才致使老人家脑溢血。”
江景明顿了顿。
“他们杀了老太太后,就想着对嫂子下手。”
“应该知道对嫂子而言,软肋就是你,那个叫慕刚的男人,收买了当地的医生,伪造了你的婚检报告,他和那个医生有几分交情,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也联系其他医院的肝病科室医生,谎称自己的医院没有肝源,故意让嫂子绝望。”
“慕刚怕是早就摸清了嫂子的脾气,知道她在走投无路之际,断然会选择自杀,以死人的名义把自己的肝脏捐献给你。”
“……事实经过差不多就是这样,剩下的,你应该都知道了。”
江清池的头埋在掌心中,痛苦地低泣。
还是他太粗心,太莽撞,若是他能早点查明真相,又怎么会发生这些,连累着他和江烟一起痛苦,罪魁祸首都是因为那两个名义上的亲戚。
“他们该死!”
“嗯,放心吧。”江景明拍了拍他的脑袋,“老人家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我已经替你呈交警方了,那两个故意杀人的畜生,还有为了利益泯灭人性的医生,都会付出该有的代价。”
……
泞城中心医院。
江清池没想到江三儿竟带他来医院,下了车,他一个劲抓着江三儿的手臂,问他江烟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受伤了,奈何江三儿只是摇头。
“你……亲眼看到就知道了。”
三儿越是这样卖关子,江清池越是不安。
到了一家病房,江三儿打开了门,说就是这里。
往里走,通透的白色让江清池喘不过气来,他看到站在床前的父亲江北渊,再然后就看到了被父亲挡住的人。
江清池的心那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江烟!!!”
嘶吼了一嗓子跑过去,江北渊微微侧身给江清池让道,他一双桃花眼,清寂无波。
“抢救无效,我也无能为力。”
说完这句话,江北渊就出去了。
?!
江清池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几乎在瞬间跌到了谷底,摔个粉碎,七零八落。
他打了个哆嗦,站在原地不敢动,他怕一动,床上的人就消失了,他也不敢呼吸,害怕这一切都是做梦,他更不敢哭,怕惊扰了床上的人。
可是她就在那里啊。
就在那里好好躺着啊!
为什么他会不认识她?
是因为她太安静了吗,连唇色都染上惨白。
她今天没有化妆,纯素颜,干干净净的脸,像三年前的大学生慕烟烛。
三年后的她学会了化妆,妆容遮住了她原本的底子,也遮住了她脸上本该有的笑容,他想起重新追她那会儿,他时不时就责备她,“去把你妆卸了,我看着不好看。”
她就当耳旁风,白天忙工作晚上也忙,忙到凌晨是常见的事情,最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好几次都是他把她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让她睡得踏实,然后拿了卸妆水,给她卸妆。
他知道好几个夜晚,她都在偷看他。
他也知道好几个清晨,她都数着他的睫毛醒来。
如同她端详他时的温柔,在她不知道的时间段,他也会静静看她的每一寸,因为喜欢和爱,面对这张脸,总是看不够。
他喜欢欣赏她素颜的样子,却每每看到心痛。
原来她化妆是为了掩饰她的憔悴,是想要让每个人看到她的干练和不服输,害怕被人看穿她皮囊下的脆弱。
她太久没有去依靠男人,也太久没有依靠一个肩膀,慕烟烛活成了每个人都敬佩的样子,可他懂,她不快乐。
所以他等。
一点点地等,等她的心再次同他靠近。
为什么,好不容易等到了,历尽千辛万苦才在一起,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才拥有了她……
“唔,江烟……”
江清池匍匐在床前,双腿弯曲跪下来,颤抖着手去触碰她的脸,眼泪早已模糊了眼眶,满目疮痍都不足以形容。
“我来晚了,你怪不怪我?”
“……嗯,我知道你怪我,你起来骂我几句吧,说我是混蛋,说我是王八蛋,说我是废物也好,我都受着,要不你咬我两口也好,你看我哪里不顺眼,你就咬我哪里。”
“哎对了,你给我的信,我看了,写得太官方了,我一点都不满意。你这傻丫头整天说傻话,我不会和别的女人结婚的,和不爱的人过日子是很煎熬的事情,我只爱你,我也只承认江烟是我们江家的媳妇。”
“所以你醒过来吧,我们才刚结婚,我们的未来还很长啊!我知道你身体没事,你能怀孕,你的江河一定会很努力,让你拥有好多孩子,咱俩生一个足球队,不理那些混蛋亲戚了,咱就抱着咱俩的孩子,整天陪着他们玩,我可以学着给咱闺女扎辫子,你工作忙的话,孩子我带就好了,我愿意为你做家庭煮夫。”
“我还给你买了一筐山竹,都放在新家客厅了,你生吃煮着吃炸着吃,再不行踩着玩也行,踩脏了,地板我拖,我最喜欢干家务了,我愿意承包一辈子的家务活。”
“对了,咱俩还没办婚礼呢!!”
“你可是我江清池的老婆,我必须给你一场豪华盛大的婚礼,满城放烟花的那种,我送你一架直升机,你开一辆,我开一辆,然后你想去哪里办婚礼,咱就在哪下落,你说好不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幼稚啊,那你咱家最沉稳,你跟我说,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婚礼?中式的、西式的、派对式的、游艇式的,我都听你的。”
“我真的,都听你……的。”
江清池已经泣不成声。
他缠绕住慕烟烛的右手,她右手无名指还戴着婚戒,看得他那么痛那么伤,小鸡啄米般一个劲吻着她的手指,眼泪成了霜,顺着她的指缝弄湿了她的手。
“媳妇儿……烟儿啊,求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觉得无助没有力量,没有她的三年,他如寒夜饮雪水,终日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感受不到温暖,
好不容易追到她了,结婚了,他以为自己终于有温暖的棉被了……
现在棉被没了,空气没了,水没了,阳光和温暖更是没了。
苍茫天地间阴霾满布,漫天白雪包裹住他的从头到脚,江清池出现了幻觉,在冰天雪地之间,他看到了他和慕烟烛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看到了他和她去民政局领证的时候,看到了他背着她笑得那么开心,她也很开心,趴在他背上抱着他的脖子,乐得像个孩子。
然后画面一转,就是她说要离婚,他用绝望又难以置信的眼睛去看她。
却未看到低着头的她,眼底也含着同样的绝望和痛苦。
是他不好。
都是他不好。
这些画面几乎要了江清池的命,他终于崩溃不住,在痛苦的绝望中,转眸看到了桌上的水果刀,眼底凝固了最后一颗摇摇欲坠的泪。
“我的好媳妇,对不起,都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松开了慕烟烛的手,站起来,一把拿过了那把刀子。
“这一辈子我负了你,那让我下辈子去黄泉保护你吧!我永远爱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