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到墨尔本是第二天的早上,明筝睡了一觉,梦里都是光怪陆离的梦境,醒来时只觉得万分疲惫。
夏夜正在跟空姐说话,要了一杯美式咖啡,见她醒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低低地说道:“睡醒了?”
明筝微微眯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因他的碰触颤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两人合作五年,在一起的时间比家人的时间还要多,但是夏夜有洁癖,鲜少这样碰触她,发生了什么?
她睡了一觉,夏夜就转性了?
明筝掀开身上盖着的毛毯,然后穿上外套,问道:“飞机什么时候到?”
“还有半个小时就降落。”夏夜将手上的热咖啡递给她,褐色的瞳孔看向她,“到了墨尔本,我去音乐厅看看环境,你在酒店好好休息,后天晚上就是演出,这是我们第一次来澳洲巡演,不能出纰漏。”
明筝点了点头。夏夜有强迫症,每到一处地方演出,都必须亲自去看场地,看安全出口,还查看演出时提供的钢琴和大提琴,总之规矩很多。
半个小时之后,飞机安全降落,助理江爱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举着大牌子等在候机大厅,牌子上还幼稚地画了两个卡通的少年和少女,上面写着:“天才少女阿筝”。
明筝看到,顿时按着额头,无数次后悔当初怎么就找了这么中二的助理。
江爱是爱尔兰的留学生,明筝当初之所以选这个小姑娘当助理,只是因为再找不到工作,她将面临被渣男甩还要灰溜溜回国的境地。
小姑娘当时顶着一头的羊毛卷,脸上写着“我失恋了,想哭”的字样,浑浑噩噩地来应聘,后来江爱将她的中二病发挥的淋漓尽致。
“阿筝姐,夏先生。”江爱看到明筝,兴奋地踮起脚尖,挥了挥手。
“少爷,明小姐,车子已经备好了,先回酒店还是先去音乐厅?”一身得体西装,发型梳的一丝不苟的高级助理兼经纪人克劳斯上前来微笑道,顺手接过了夏夜手里的行李推车。
克劳斯今年四十,是纯正的爱尔兰人,会多国语言,其中也包括中文,是她跟夏夜的经纪人兼助理兼管家,总之就是负责他们两的所有事情。
克劳斯是夏夜的远房叔叔,深得夏家的信任,但是又以管家的身份自居,夏夜喊他叔叔,他喊夏夜少爷,总之豪门的事情,明筝搞不太懂,也不怎么关注。
明筝唯一知道的是,克劳斯是一个出色的经纪人,夏夜一夜成名,多年来稳住钢琴王子的称号,她跟夏夜名气越来越大,就有克劳斯的功劳。
“先回酒店,然后吃饭,阿筝应该饿了。”夏夜简短地说道,问着克劳斯墨尔本这边的演出筹备情况。
江爱跟克劳斯是提前过来的。
“阿筝姐,我还是第一次来澳洲,这里的冬天真的一点都不冷哇,四季如春,而且好多的白人小哥哥,帅哭了。”江爱帮明筝背着双肩包,兴奋地说道。
“不冷,你还穿这么多?”明筝看了看手机天气,室外温度是9度,在南半球的寒冬里,这个温度,穿一件温暖的毛衣基本就可以打发了,确实很温暖。
“嘿嘿。”江爱吐了吐舌头,悄咪咪地问道,“大魔王有没有凶你?阿筝姐,你偷偷飞回国参加婚礼的时候,大魔王的脸色就跟腊月的寒冰,十米之内无人敢靠近。”
明筝:“???”
“对了,刚才我等你们的时候,看到了超级超级帅的小哥哥,全都是专家学者,好像是参加国际数学交流会,你都无法想象,在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学者之间,居然还有这样极品的帅哥,我感觉我又恋爱了。”江爱一脸陶醉地说道。
明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了一群戴着红帽子的中年人和老年人,拥挤的机场大厅,哪里有极品的小哥哥?
“阿筝,克劳斯将你的大提琴直接运过来了,这一次的巡演,你用自己的大提琴。”夏夜突然回头,开口说道。
“哦,好的。”明筝点头,拉着江爱背的背包带子就走,快走吧,不能再谈小哥哥了,不然大魔王一定会当场黑化的。
四人很快就消失在候机大厅。
“林教授,林教授?人都集合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前来接待的女工作人员一脸绯红地看着斯文禁欲的年轻数学家,眼底的惊艳藏都藏不住。
二十五岁的数学家,逻辑学家,将数学领域的成果推向人工智能领域,在校间就发表了一百多篇的论文,核心论文引起了国际性的轰动,取得的成就是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也是这一次国际交流会最年轻的会员,而且长得这样的极品。
一身蓝格子毛衣,熨烫的笔直的西裤,一派学院风范,浑身上下透着禁欲的气息,年轻的女员工险些要尖叫起来。
年轻男子收回视线,斯文的面容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礼貌且冷淡地说道:“好。”
明筝到酒店之后,跟江爱住一个套间,夏夜跟克劳斯去了音乐厅,她检查了一下巡演要穿的礼服和自己的大提琴,然后就窝在了沙发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不想动。
“阿筝姐,刚才我去前台叫自助餐,看到了那一群专家也入住这家酒店了,极品小哥哥嗷。”江爱回来兴奋的叫道。
“要微信了吗?”明筝托着下巴,冲着她眨着妩媚的大眼睛,笑眯眯地说道,“要不,我帮你出马去要号码?”
“你忘了我们巡演完就要回都柏林吗?小哥哥再好,也不可能去都柏林啊。”江爱哭唧唧地说道。
“中国有句古话,嫁狗随狗,嫁鸡随鸡,如果对方是专家,长得又帅,你完全可以结婚不工作嘛。”明筝端着她刚洗好的樱桃,一边吃一边说道。
“阿筝姐,那追求你的男人那么多,都是名流,你为什么就不结婚呢?”江爱问道。
“可能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帅。”明筝考虑了一下,笑弯弯地说道。
“姐,大魔王那种帅还不能打动你?”江爱倒吸一口气,夏夜耶,多少名媛淑女、贵族千金倒追的钢琴王子,她们家阿筝姐的审美是不是不太正常?
欧媒是如何评价钢琴王子的?如果世上有最后一块净土,那一定是夏夜所弹奏的曲中意境。大魔王不仅有才华,还有颜值!
明筝眨了眨妩媚的大眼睛,继续吃了一颗红彤彤的大樱桃,满足地说道:“樱桃真好吃。”
江爱:“……”
午饭后,明筝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夏夜跟克劳斯从音乐厅那边回来,克劳斯在准备订餐,夏夜看书,江爱在罚站。
“怎么了?”明筝起来,洗了一把脸,然后随意披了一件羊毛的披肩围巾,问着江爱。
江爱拼命地摇头,然后看着面无表情的夏夜,委屈地咬着嘴巴,嗷呜。
夏夜放下手中的书,淡淡地说道:“身为助理,弄丢了老板,只是让她反省,没扣她工资,算是很仁慈了。”
“江爱,你先回自己的房间。”明筝冲着江爱使了个颜色,小姑娘一溜烟地跑进了次卧,关上了门。
明筝等小姑娘一走,坐在夏夜对面,将披肩裹紧,漂亮的小脸扬起来,冷淡地说道:“夏夜,她是我的助理,你是不是管的有些宽?回国参加婚礼是我的决定,你是不是要我也反省?”
夏夜见她刚睡醒,长发凌乱地披散开来,慵懒肆意的表情,加上漂亮的过火的东方面孔,只觉得压抑多日的怒火猛地就蹭了起来。
“明筝,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合作了五年,亲密无间,为什么你回国不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回去的?”夏夜声音也冷了几分。
这不是他认识的明筝,明筝是肆意慵懒的,是万事漫不经心的,可她一声不吭就消失了,要不是他派人调查,还不知道她居然回国了。
夏夜想到她十七岁那年才随着母亲到都柏林,此前的十七年他一无所知,顿时就觉得危险万分。
既然离开了八年,为什么突然回来?
明筝第一次对夏夜的掌控欲产生了反感,皱了皱眉尖,淡淡地说道:“我解释过了,我回来参加同学的婚礼。”
她感觉万分的疲倦,那种沉溺深海无法呼吸的窒息感重新涌上心头,明筝抬眼,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说道:“夏夜,我想好了,等全球巡演结束,我们就单飞吧。”
夏夜闻言,猛然站起身来,膝盖上的书籍落在地毯上,男人因力度过大,撞在了一边的小桌子上,脸色铁青地说道:“明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合约签的是十年,而且你付不起违约金,没有我的钢琴,你真的以为你能继续走下去吗?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冷酷的多。”
明筝没说话,高额的违约金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些年虽然她名气很大,但是她跟夏夜一样骨子里都很高傲,从来不把音乐当成捞钱的工具。她赚的钱并没有想象的多,只是这样的生活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知道这些年没有你,我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成就,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明筝淡淡地说道。
“你要放弃大提琴?我现在不跟你说,你好好清醒一下再来跟我谈。”夏夜怒气冲天,摔门出去。
巨大的摔门声,震得房间都震了一下,明筝按着太阳穴,懊恼地锤着自己的脑袋,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现在就说出来了?她原计划是巡演结束再跟夏夜说的。
摩羯座的钢琴王子,某一种程度就是独裁的魔王。夏夜不会允许古典乐的神话组合破裂的情况出现,她原意是想对外宣称生病休养的。
明筝叹了叹气,次卧里,江爱白着脸,打开了门,吓得面无血色,带着哭腔说道:“阿筝姐,你别不要我,我以后再也不二了。”
明筝:“……”
因跟夏夜爆发了五年来唯一的一次争吵,也是最严重的争吵,夏夜当晚没有出现,第二天也没有出现,克劳斯中途过来跟她说巡演的时间地点和流程安排,看着她欲言又止。
“少爷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没出来,我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事情争吵,明筝,你该知道,他最重视的除了音乐就是你。”克劳斯说道。
“明天晚上就是巡演,你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我不会影响明晚的演出的。”明筝点了点头,这也有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后三场巡演了,每一场她都会认真对待。
两人的冷战一直持续到巡演当晚。在此期间,江爱也战战兢兢的,不敢提极品小哥哥,也不敢提各种购物了,打理好明筝的礼服和鞋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明筝,像是一只要被遗弃的小狗狗。
巡演的时间是晚上的7点,因酒店离音乐厅不远,6点的时候明筝才出发。
“阿筝姐,大魔王说外面降温了,礼服外面要套羽绒服。”
“裙子是拖地的,要不里面加一条秋裤吧?”
明筝果断拒绝了,就算是冻死也不能在礼服里面穿秋裤,为了美,可以抛弃一切,而且外面没0度。
“阿筝姐,等会你见了大魔王,千万不能再吵了,会出人命的。”江爱跨着脸,哭唧唧地一路跟着啰嗦道。
“我知道。乖,把眼泪擦干。”明筝穿着高跟鞋,提着礼服的裙摆,笑弯弯地逗着小助理。
下了楼,明筝果真见夏夜跟克劳斯等在大厅里,克劳斯身边还带了好几个保镖。
两天的冷战,夏夜的面容越发白皙冷漠,见她下来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外走,只是脚步比平时慢了不知道多少倍。
明筝顿时有些头疼,提着裙摆,上前去,灿烂地冲着他笑道:“阿夜,你还在生气啊?”
女子娇软动人的嗓音犹如娇滴滴的夜莺,肌肤白的像象牙,五官美如画,跟在高大颀长的英俊男子身后出了酒店。
“哇,真是漂亮的一对。”身边的人感慨道。
林子瑜收回视线,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的漠然,唯独攥紧的五指泄露了几分的情绪。多年未见,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看见英俊的男子就想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