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来的太意外太突兀了,孙一柔一时还接受不了。
她拧着眉,不断的想着先前的一幕。
李馨主动和他接吻,他没躲,他甚至开车带着李馨离去。
再想之前,李馨站在回廊上羞答答和他打电话的一幕,孙一柔就知道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
他活过来了吗?
他没死吗?
他是什么时候到的容城?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李馨?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他回来多久了?回来为什么不找她?不告诉她?
他可知道他的死对自己的打击有多大,她甚至有一度都不想活下去,如果不是席彬,不是他拿了那些东西来找她……孙一柔自己都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他的身体都好了吗?
先前吐血的症状都好了吗?
他健康了吗?
太多太多的疑问在脑海里交织,挥之不去。
她的表情时而扭曲,时而苦笑,时而期待,时而又很庆幸。
她跟黄子鸣在一起的3年都不及这一会的表情丰富多彩。
可最终,她不过是苦笑一声看向车子消息的方向。
黄子鸣就站在她面前。
她看着天,看着地,看着空气,看着道路一头的空旷可就是不看他。
黄子鸣又伤心又难过,最重要的是愤怒。
他抓着孙一柔的肩膀,逼她看向自己。
“柔柔,你又疯了吗?他已经死了,厉伟已经死了,3年前,你亲自去给他办的销户手续,忘了吗?他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柔柔你清醒一点!”
是吗?
死了吗?
孙一柔的眼泪流下来,懵懵懂懂的看着那片方向。
可是,刚刚她真的看到他了呀!
那张脸,那张无论她睡的多熟都会梦到的脸,那张怎么忘也忘不掉的脸,那张让她魂牵梦绕却又心碎的脸,她怎能忘记。
刚刚她的确是看到他了呀!
又是幻觉吗?
又是虚妄吗?
孙一柔闭上眼,低下头,用力的摇了摇。
不,这一次不是她看错,她的确是看到他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
“子鸣,我没疯,也没看错,他的确还活着,我看到他和李馨在一起。”
李馨说,她一个星期前就来容城了,说办点事。
她所谓的办事,就是厉伟吗?
她来容城就是为了和他幽会?
她一个星期前就来了,是不是说明,厉伟一个星期前也到了这里?
可是,为什么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呢?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黄子鸣见她的表情像是又掉进自己的魔障里了,很是愤怒,也很心疼。
“柔柔,你之前不是说丁佩的死和李家脱不了干系吗,既然如此,李家人就是厉伟的杀母仇人,如果他真的还活着,又怎么可能和李馨在一起,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是呀,李家是他的杀母仇人,他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可是,她是周荷的外甥女,她也是厉伟的仇人呐!
他就是因为这个不要她,不理她的吗?
孙一柔的眼泪越流越多,哭的黄子鸣心烦意乱的。
他用力搂紧孙一柔,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
她的眼泪粘在他的衣服上,冷的他心发凉。
她用力扯着他的衬衫两边,或许是这3年来忍的太辛苦,孙一柔哭的停不下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不敢相信,厉伟还活着。
她也怕这又是自己第无数次的幻想与虚妄,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真的快疯了!
晚上7点他们又回到昨天那家快捷酒店。
黄子鸣说要换个地方,孙一柔却不同意,说累了,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原本,他们定好了婚礼一结束就立刻回京南的。
可孙一柔的情绪不稳,她也不想在这时候回李家,两人只好又回先前的宾馆住了一宿。
这一夜,黄子鸣没有走,躺在床上安静的搂着孙一柔入眠。
她睡前吃了两颗安眠药,沉沉稳稳的睡了一宿,没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清晨,黄子鸣先醒来,心情很好。
孙一柔的精神也好了许多,不再像昨天那样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了。
黄子鸣问她想吃什么,她说突然想吃叶氏小笼包了,叶氏小笼包是连锁店,也不知道容城有没有。
黄子鸣拿出手机地图查,知道在城西有一家,可距离太远了。
孙一柔不好意思让黄子鸣这样折腾,男人却不介意,只要她开心,只要她接受他,让他做什么都行。
他在孙一柔的额头处一吻,拿着车钥匙走了。
孙一柔拿起他一清早出门买的毛巾以及洗漱用品进了浴室,刚打开水管,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女人娇*吟。
“你讨厌,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我不理你了!”
李馨?
孙一柔的骨头一僵,浑身都不好了。
她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拿着牙杯。
没有察觉自己在听到李馨的声音时,不自觉的手抖。
水沿着牙杯洒出来,淋了一地。
她抿着嘴唇,屏住呼吸。
那一瞬间,她好像忘了要怎样呼吸了。
隔壁的房间又小声说了几句,孙一柔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听清了最后一句。
她说:“那……我走了。”
“嗯。”
那声淡淡的嗯,那声冷漠的嗯,无数个午夜梦回,他贴在她耳边语调上扬的那个嗯,他邪邪的又痞又坏的那个嗯。
乓的一声,牙杯掉在地上。
水洒出来,湿了孙一柔只穿着拖鞋的脚。
她踩着一拖鞋的水,走出浴室,快步朝门口走去。
房门打开,她只看到李馨离去的背影。
她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物,红色的真丝长裙,外配白色短款貂皮,优雅而美丽。
隔壁的房门在李馨走后缓缓关上。
那里,正是前一天夜里让那个女人叫了一夜的房间。
孙一柔不敢想,不愿意想。
鬼使神差浑浑噩噩的走到房间门前。
她的头发还没有梳,脸也没有洗,牙也没有刷。
想了想,她先回卧室洗漱梳头,拿起黄子鸣让人为她准备的衣服换好,站在镜子前,前后左右的看了看。
浅粉色高领毛衣,将她的皮肤衬的更白皙更稚嫩了,下配一条故意洗旧的牛仔白牛仔裤,黄子鸣没为她准备鞋,孙一柔只好穿上昨天穿过的那双黑色尖头皮鞋。
镜子里看,倒也搭配。
她把头发高高的梳起一个马尾,侧身而立,这样看着,就像一个20刚刚出头的少女。
孙一柔满意了,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卧室,来到隔壁房间的门前。
深吸口气,脸上挂着笑。
铛铛铛的敲响房门。
房门打开,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窗外的光亮照到她的脸上,晃的孙一柔一时睁不开眼,下意识的躲避,偏过头,眯着眼。
眼前的画面如梦如幻,看不清晰。
白色的窗帘随风飞舞,金色的阳光从窗口落进来,慵懒的照在地上,这阳光看着暖,可温度依旧很冷。
特别是开着门,开着窗,阵阵冷风往孙一柔的脸上灌,心口灌,她冷的缩了脖子。
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女人手戴着胶皮手套,一脸不耐烦的打开门。
看到孙一柔,奇怪的问:“有事吗?”
浴室的门敞着,清洁阿姨正在打扫卫生,胶皮手套还在滴着水。
垃圾桶摆在过道很明显的位置,孙一柔轻轻一低头就能看到几个用过的保险套,和白色皱巴巴的纸巾混在一起扔在垃圾桶里,孙一柔的脸色瞬间难看下去。
清洁阿姨见她不说话,很不耐烦。
“这位客人,你是定了这间房吗?前面的客人刚刚退房,卫生还没打扫完,你要住的话就在外面等一会,如果不想等就让前台给你换间房。”
说完,她啪的一声甩上门,一脸不满的嘀嘀咕咕。
“前台的脑袋都是干什么吃的,我这卫生还没打扫完呢就让人上来,缺心眼啊?”
孙一柔呆愣的站在门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傻了一样。
走了!
他竟然走了!
孙一柔回卧室给黄子鸣打电话,黄子鸣说叶氏小笼包还没有出锅,还要再等一会,问她饿不饿.
孙一柔不饿,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再这样患得患失的,她怕自己真的会疯。
挂断电话,女人收拾好东西,拿着房卡出门。
一楼大厅,她正在办理退房。
前台的女服务员笑的像朵花似的,赏心悦目,可惜,孙一柔无暇欣赏。
一张漂亮的笑脸却总是对着一张麻木的冷脸,女服务员也感到尴尬,撇了撇嘴,也不笑了,手指在电脑上快速敲打,拿起对讲机询问803房间有没有用过的东西。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不满的咆哮。
“我说了我没拿你的戒指,你有什么证据冤枉我拿了你的戒指?”
前台女服务员一愣,立刻关掉对讲机,尴尬的朝面前几位客人歉意的一笑,拿起电话拨了个内线号码过去。
眉头微蹙,声音压低。
“怎么回事?她怎么又和客人起冲突了?”
孙一柔百无聊赖的等在那里,手指摩挲着手机,在前台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等的有点不耐烦。
女服务员侧了侧身子,手捂着话筒轻声问。
“你说的,是804那位男客人吗?姓厉的那个?”
孙一柔的大脑在那一刻突然铮裂开,想都没想,抓起包快速往电梯口跑去。
女服务员拿着电话吓了一跳,看到键盘旁边的身份证,跳着脚喊:“客人,你的身份证……”
孙一柔不管,她现在什么都想不了。
她只想印证,只想印证他活着,到底是她的幻想,还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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