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丈醒了?太好了,侄儿贾环,见过姑丈……”
贾环再次回到后宅,推开门后,就见林黛玉正泪眼巴擦的坐在床榻边,和林如海在说话。
贾环惊喜的唤了声后,给林如海请安道。
不过让贾环意外的是,林如海看贾环的眼神有些奇怪。
根本不像是在看辛辛苦苦远道而来的亲戚,反而有点像是在看三孙子……
贾环心里纳闷,再一转眼,就看到林黛玉娇羞无比的坐在那里,把玩衣角,贾环立刻顿悟了。
八成是老家伙刚才已经有意识了,偷听了小情侣之间的悄悄话。
耶?!这个老不羞的!这还了得?
“姑丈,不是侄儿说您……”
贾环板着脸,在林如海和抬起头看着他的林黛玉两人惊讶的眼神中,沉着声音开了个头……
然后,只见他快不上前,走到床榻边,替林如海掩了掩被子,满脸堆笑道:“您太不爱惜自己个儿的身体了,您这样做,可是在往我们当晚辈的心里插刀子,我们多心疼啊……”
一旁的紫鹃面色古怪,林黛玉俏脸愈发涨红,但美眸中已经多了几分笑意。
林如海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个臭不要脸的,心里极为纳闷,男人到底要多不要脸,才能肉麻到这个地步?
“姑丈,这次我和林姐姐带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来。人太医说了,您这就是操劳过度引起的,累的!其他的毛病都只是诱因而已,只要您能心平气和的好好休养一阵子,保管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复了!
姑丈,我可跟您提前说好了,打今儿起,您是一点公务都不能处理了,就让林姐姐陪您说话,玩笑!我也会跟前面衙门的人打好招呼。打今儿起,谁敢再拿公务来麻烦姑丈您,我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贾三爷的厉害!
亲王的儿子我都照打不误,一群乡下大脑壳子。看我不锤死他们!”
林如海没有回话,而是转头看向了林黛玉,眼神的意思是:
你看上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
林黛玉和紫鹃下去了,回当年林黛玉居扬州时的闺房去参观了。
林黛玉临走时。给贾环递了一个“你不要作死”的凶巴巴眼神……
房间内只剩下林如海和贾环两人后,气氛安静了下来。
“姑丈,值得吗?”
沉默了许久后,贾环才开口道。
林如海闻言,长长的叹息了声,而后道:“我林家,世受皇恩,唯有以死忠报效之。岂有值得不值得一说?”
贾环听闻此言后,就果断不再这个事上纠结了。
事已至此,林如海还是一心如此。贾环不认为他巴拉巴拉几句,就能说动林如海。
“你这次来,陛下可有旨意给你?”
林如海见贾环沉默不语,便主动问道。
贾环呵呵了声,道:“没有招我陛辞,倒是让苏培盛来跟我说了会儿话,言语间的意思,像是让我帮帮你,务必让今年金花银的数额再加一成。我问苏培盛,金花银是什么?他又不明说。只说姑丈你知道。姑丈,文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吗?您说说看,老苏这个老太监到底什么意思?”
“放肆!”
林如海虽然中气十分不足。可听闻此大不敬之言后,还是怒声呵斥了贾环一声,而后连连喘气。
贾环虽不耐烦,却还是不得不给他顺顺气,拍了拍他的后背。
林如海费力的举起手,挡开贾环。皱眉道:“你贾家亦是世受皇恩,你心中如何竟无半点忠义?”
贾环摇头,道:“姑丈,这您就错了。小子在太上皇面前都对答过好几次了,若是我心中没有半点忠义,又岂会瞒过太上皇的眼睛?”
林如海眉头皱的更甚了,看着贾环,有些不可思议道:“难不成,你是那边的?”
贾环嗤笑了声,道:“我把他儿子都打了个半死,您说我是不是他那边的?”
林如海不解道:“那你这是……”
贾环道:“姑丈,我亦有忠心,但我忠的,是大秦。若有奸人动.乱,或有外敌入侵,我就是如同先祖一般战死,都在所不惜。因为我要保护大秦,更要保护我的家人。”
听到贾环的话后,林如海面色一黯,看着贾环的眼神有些复杂,而后叹息道:“我不是你,林家也远不能和贾家相比……那位既然开了口,就没有我拒绝的余地。而且,我素亦有恢复先祖荣光的志向,文官与武勋报效之法并不相同。我的所作所为,并不后悔,只是,却苦了她们……”
贾环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家祖上三代列侯,到了第四代,又承恩再袭一代。
列侯,是以文功获封。
林如海祖上四代,皆为国朝名臣。
到了林如海这一代,国恩没了,就该自己努力了。
他倒也争气,考中了探花郎,又一直做官做到了兰台寺大夫的高级官职。
后来又被隆正帝钦点为巡盐御史。
或许,隆正帝还给他许诺过,待到功成之日,再赐他列侯之位,以续祖功。
一方面是不容拒绝,一方面又难忍酬志的诱.惑。
总之,林如海是在死忠的邪路上越走越远……
“那林姐姐怎么办?”
林如海已经是不可救药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处境上亦或是身体情况。贾环可以放弃他……
但,林黛玉怎么办?
林如海闻言后,眼睛怔怔的看着贾环,说出了一句让贾环很尴尬的话:“若非事已至此,我又怎么会让我的乖女跟你?”
嘛意思?我很差吗?
贾环心中腹诽了句,面色微微尴尬了一小会儿,然后恢复正常,笑道:“姑丈,您放心就是。我贾环别的能耐没有,也办不了什么大事,当不了什么名臣。但保护家人平安康泰,幸福生活的本事还是有的。”
“咳咳咳!”
一阵激烈的咳嗽后,林如海瞪着贾环道:“你这是在嘲讽我?”
贾环总算明白林黛玉的小心思是从何而来了……
“姑丈,问你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人伤的你?我答应过林姐姐。要替你报仇。”
贾环一边从桌子上拿一个苹果削着皮,一边问道。
林如海皱眉道:“这种事你不要掺和,那些人无法无天,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顾忌。若是你贾家云旗十三将尚在倒也罢了,可是如今……”
贾环烦这老头子看不起人。便炫耀道:“奉圣夫人送我一个武宗级高手,我还有一队亲兵。”
说罢,忽又想起:“对了姑丈,皇上不是派了几个大内高手保护你吗?人呢?”
林如海先是瞠目结舌了半天,而后才缓缓回过神,面色愈发纠结,喃喃道:“若我身边有一武宗,又何以至此?”
纠结了一会儿后,他才回道:“都战死了。”
贾环点了点头,道:“怪不得……我刚还在想。若是有他们在,从苏州来的那两个林家人也不至于狂悖至此,居然敢对姑丈您缺医少药,还敢对林姐姐大呼小叫。”
林如海闻言,面色一沉,怒道:“这两个混账东西!”
贾环先比划了下手里削好皮的苹果,问林如海吃不吃,在得知他没心情吃后,自己“呱唧”咬了口,而后大咧咧道:“姑丈您放心就是。他们敢跟林姐姐喊叫,那就是在找死,侄儿我分分钟教他们做人。一人打断了两条腿,塞马车里。赶回苏州去了。还让人给林家族老们带话,换几个忠厚恭谨一些的来,再有这种的,姑丈您就要招赘婿了。您放心,后面来的肯定老实的紧。”
林如海闻言,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可偏偏对贾环处理事情的手段还算认同。
他年近五十,是久经世事的人了,尤其是这几年,为了稽查私盐,提高盐税收入,很是杀了不少人头,并不是酸腐无用的文人。
可以看出,贾环胡闹归胡闹,也儿戏了些,可处理问题时,不会束手束脚,也没有束手无策。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姑丈,您还没有说呢,你身上的乌头之毒,到底是白莲教所为,还是魔教所为?”
贾环有些执意的问道,眼神也认真了许多。
林如海摇头道:“我又不是江湖中人,哪里知道到底是白莲还是魔教所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因为盐。”
提起这茬,贾环就无语:“姑丈,您就不能萧规曹随,跟着前任的脚步走?非得加那么些税做什么?你加就加吧,可我怎么听说,上缴给国库的税银反而一年比一年少?对了,还有甄家那头,人家太上皇都同意了,用盐税税银替他家还亏空,怎么你这里偏偏拦住?”
林如海沉默了阵,而后道:“你可知盐货到底有多大的利?”
贾环闻言一怔,摇头道:“不知,不过想来应该挺赚钱的。”
林如海摇头道:“何止挺赚钱……国朝一年产盐六亿斤,一斤盐的售价为三钱银子,总共,也就是一亿八千万两银子。其中,两淮淮盐占据四亿斤,也就是一亿两千万两银子。按照国朝十税一的税率,当可获得一千两百万两税银。可是,在我来前,两淮一年上缴的税银不足三百万两。哪怕是到今日,税银依旧不过是六百万两而已。”
贾环瞠目结舌道:“那他们的本钱多少?”
林如海冷笑一声,道:“什么本钱?他们从盐场收的时候,一斤盐不过二十文钱,可卖给老百姓的时候,却高达三百文钱。若非如此,他们从哪得来的暴利,去以珍珠喂猪,以人参养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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