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并未斩下去,因为王熙凤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倒不是王熙凤不怕死,或者她真的那么爱贾琏。
她只是自忖着实过不了像李纨和尤氏、秦氏那般,年纪轻轻就守寡等死的日子。
所以,她鼓起全身的力气和勇气,冲上前从背后抱住了贾环……
她不知的是,其实就算让贾环真的斩下去,估计也斩不死人。
因为他现在站都勉强才站稳,哪里还有****的气力……
不过,虽然没斩到,贾琏却是真的被吓呆了,他真的怕了,怕到了骨子里。
他方才以为他快要死了,在富贵乡里逍遥了二十年,贾琏还是第一次感到,距离死亡是那样的近,那样的恐怖。
贾政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上前从贾环手里拿走了剑,面色震怒的教训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才教你要懂得宽容,怎么好好的就要****?你干脆先杀了我,再杀他!”
贾环闻言只觉得一阵头晕,腿软的站不住,因为被从后面抱住,所以他只能将全身都靠在了背后的怀里……
不过,他并未去享受身后的酥香软玉,而是眼睛圆睁,怒视着瘫坐在地上,都快吓傻了的贾琏,语气愤怒道:“贾琏,你自己看看你自己,身上可还有半点荣国遗风?
你身为荣国子孙,身为荣国传人,居然……居然跟一团烂泥似的趴在那哭,你丢不丢人哪?
你可知你这副德性若是传了出去,对我们贾家的威望将是何等的打击?
你若上了战场,是不是也准备和景田侯裘克能那样,为了保命,去给罗刹鬼子磕头求饶?
就你这个样子,也想和我较劲?
你靠什么?就靠你妹求荣吗?”
厉声嘶吼一通后,贾环没有再让别人劝就住了口,靠在王熙凤的怀里剧烈的喘息着。
只是。他满身大丈夫阳刚刚烈之气,熏的身后的王熙凤俏脸通红,心思****,一双丹凤眼里水雾弥漫……
“看在老祖宗和我爹的面上。今日我不杀你,也不……废你。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贾琏,我不要你再去跪祠堂,因为我怕你跪在那里会让祖宗蒙羞……
但是,从明天起。每天早晨,你都要跟着我的亲兵队一起出操。
我不需要你以后上战场杀敌,但你身为荣国传人,武家的风骨和精气神,绝不能丢。
再有,日后不准你打着贾家的牌子,在外干预朝中之事。
就你这点心思,不够给人当盘菜吃,白白让人当使。
伺候好老祖宗,管好荣国家务。该有的好少不了你。
如果,日后你再犯今日之过。
贾琏,为了不让贾家黑云旗的尊严受到玷.污,我一定拿你的人头祭旗。
你大可试一试我能不能做到,记住了没有?!”
最后一声爆喝,让贾琏从死里逃生的“美梦”中清醒过来,他连连点头答应。
深吸了口气后,贾环才感觉到身后之人似乎有些不对,背后怀中愈发如棉似得酥软,香气透体而来。却不似他娘赵姨娘身上的气息,好像是……
贾环没有回头看个究竟,没精力,也没这个心情。
休息了片刻。体力稍微恢复了些,他便微微用力,便从身后之人的怀中挣脱出来。
重新站直后,贾环俯视着贾琏,再次开口,不过这次的声音有些轻忽:“贾琏。送二姐入宫,真的只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吗?”
贾琏闻言,一个激灵,猛然抬头看向贾环,道:“三……三弟,我……这,我……”
“环哥儿,你到底想闹到什么地步?真要拉着整个贾府鸡犬不宁吗?”
贾母脸色极为难堪的说道。
听贾环话里的意思,处理了贾琏竟还不算完,还要大搞株连!
这就触到贾母的底线了。
她自觉所求一点都不多,只要贾府里面和和睦睦,一团和气,大家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受用富贵就好。
大好的日子不过,干吗非得破坏掉?
贾环费力转身回头,看着贾母,诚恳道:“老祖宗,孙儿从来都不怕外面的刀剑雨,再苦再难,还能难过先祖们斩荆披棘建立功业时的苦难?
可是,孙儿怕家里乱起来。
孙儿怕家里血脉亲人会被外人迷惑、勾结,而后将太阿倒悬。
到那个时候,孙儿就算不愿祭起屠刀,也不得不为之。
为了不让那一天到来,孙儿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贾母凝视着贾环好一会儿后,却缓缓摇头,语气很慢但很坚定道:“这次就算了,再不会有下次了。”
这个话,虽然没有明说出还有何人参与,可,贾家能做主当家的就那么几个,还不明显吗?
贾环闻言,深吸了口气,垂下眼帘,点点头道:“孙儿知道了。”
贾母闻言,也长长的呼出了口气,她知道这个孙儿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既然答应了她,便不会再在家中生事,心里暗念了声“阿弥陀佛”,贾母神色也终于松了下来。
气氛,终于不再紧绷。
本来这个时候,正是王熙凤出场的最佳时机。
插科打诨,哄抬气氛,是她的拿手好戏。
也正因为她泼辣会说、敢说,才倍得喜爱热闹的贾母的**爱。
可是现下,她居然一直沉默的站在那里。
俏脸艳若桃花,一双丹凤眼里眼波快要泛滥成了汪.洋……
不过,因她一直微微低垂着眼帘,众人看不出她的异样。
贾母虽然心奇这凤辣子怎么没有出声,但也只以为是贾环的凶悍唬住了她……
老太太也是不容易,为了过几天安生享用的日子,打算自己开口,逗趣几句,活跃活跃气氛。
只是还没张口,就见尤氏从外面急匆匆的走来,神色有些慌张道:“老祖宗。三爷,前头传信儿进来,说宫里来人了,要传圣旨……”
贾母闻言。面色顿时一变,道:“人呢?”
尤氏道:“就在门外。”
贾母闻言后皱眉道:“那还不赶紧去摆下香案,开中门准备接旨?”
尤氏闻言一怔,却将眼神看向了贾环……
贾环正准备点头同意,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有些尖锐的笑声:“哈哈哈。恭喜爵爷,贺喜爵爷,奴婢这次做了回恶客,不请自入,还望爵爷和老夫人不要见怪才是。”
一道身着大红太监蟒袍的人影,身后带着四个小黄门,一并走了进来。
贾环看见来人后,眼睛微微眯起,神情肃然。
“奴婢苏培盛,给老夫人和爵爷请安了。”
苏培盛看到贾环的眼神后。脸上灿烂的笑容微微一滞,身为宫中仅次于梁九功的大太监,倒也舍的下颜面,察觉到贾环的不悦后,竟然弯下腰来,就要作揖请安。
贾环没有出声,可贾母和贾政却惊着了。
贾母连声道:“公公万不可多礼,万不可多礼。公公出宫传旨,代表的就是圣上的颜面,岂有向臣子行礼的道理?”
苏培盛闻言。感激的看了眼贾母,谢过后,对面色淡淡的贾环赔笑道:“爵爷,不是奴婢不懂规矩。胆敢轻视宁国府,这实是陛下的旨意。
陛下知道爵爷您身受重伤,若是按照常礼,还须起身更衣,大开中门摆香案后跪迎圣旨。
可这样一来,难免使得爵爷的病体再遭折磨。陛下心中实不心忍。
就再三叮嘱奴婢,万不可拘于俗礼。
奴婢这才斗胆,不请自入,还请爵爷责罚。”
贾环闻言,面色和缓下来。
如果苏培盛没有这番交代,他今日之举,与打脸无异。
打贾环的脸,也是打宁国府,打贾家的脸。
但有了这番话后,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哪怕再不愿跪,此刻贾环都不得不跪下谢恩,即使苏培盛盛情阻拦……
“哎呀,爵爷真是有心了……陛下原就是念道爵爷身体不便,才让奴婢不要大张旗鼓的声张声势,可您瞧,您还是跪下了,奴婢回去不好交差啊。”
话虽如此说,但苏培盛脸上的笑容却又盛了三分。
他是笑的欢了,可贾环体内的气息本就不足,脸色愈发显得苍白,额头上亦有冷汗渗出。
方才敲打了贾琏一出,他也算是吓敌一千,自损八百。
本就重伤未愈,那么一折腾后,此刻身体愈发虚弱。
再听苏培盛这般啰嗦,贾环翻着白眼儿道:“苏公公,你若是再啰嗦下去,我怕是连圣旨都听不全了。”
苏培盛闻言一怔,道:“爵爷此言何意?”
贾环咬牙道:“你再折腾下去,就直接给我收尸吧,顺便再替我将遗折转呈上去。”
苏培盛闻言,这才看出贾环的不妥,顿时尴尬之极,可圣旨不能不宣啊……
连连道歉后,他不再啰嗦,展开手中的圣旨,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宁国府承袭一等子爵贾环者,虽以冲龄之年,而负甘罗之才,可与朕解忧……
故,钦赐汗血御马三匹,睿渊、弘武剑一对,龙舌、灵宝漆雕宝弓一对……
金、玉如意各二柄……
青鹤瓷九转顶炉一架,景泰蓝红珊瑚杯五对……
烟纱碧霞宫罗十匹,白金牡丹烟罗软宫纱十匹……
碧玉龙凤钗二对,碧玉棱花双合长簪二对……
甘泉宫外温泉皇庄一座……
钦此!”
“微臣,谢……谢主……隆恩……”
勉力说完,贾环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阵人仰马翻中,苏培盛却快要哭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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