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小路?”
秦风闻言,一把抓住贾环的肩膀,压抑着声音激动道:“环哥儿,你快说!在哪里?”
贾环苦笑了下,道:“让我说,我也说不清,也画不出来……
只能亲身到那里,然后再摸索,不过我可以保证,一定能找到那条路……”
“环哥儿,你不用再说了,没有半点可能。”
牛奔往日里脸上总是充满了喜感,白白胖胖的脸上,弯弯的一对细眉下是一双小小的绿豆眼。
再搭配上小圆鼻子小嘴巴,根本不用说话,就是满脸喜剧……
但此刻,他睁着小眼睛,一本正经的表情,却居然透出一抹威严感来。
牛奔斩钉截铁,并且非常强硬的否决了贾环的未尽之言。
没错,贾环的确是他们这个小圈子的灵魂人物,核心人物。
可那又如何?
那是在对外的时候,然而对内,他只是这个圈子里的幼弟而已。
一直以来,牛奔、温博还有韩家兄弟,都非常细心的照顾着他,尤其是牛奔和韩大两人。
而贾环,也从未在这个圈子里摆过荣国子孙、宁国传人的谱,他一直都发自内心的尊重几位兄长。
这也是这个圈子愈发团结、紧密、亲近的原因所在。
只是,此刻牛奔第一次拿出兄长的派头来压人,也着实让他有些挠头。
韩大就更干脆了:“环哥儿,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去就行。”
温博则看了看面沉如水的秦风,又和牛奔对视了眼后,叹了口气,耷拉着扫帚眉,抓了抓脑袋,道:“环哥儿,你去真不合适。你若出点子事,我们干脆都别回去了……”
一直沉默的韩让,从脚边捡起一段木枝,轻轻的丢入篝火中后,也抬起头轻声道:“环哥儿去不合适。”
说罢,又看了眼面色愈发难堪的秦风,却没有多说什么。
秦风什么话都没说,站起身来走了。
气氛有些压抑,也有些尴尬。
毕竟,寻日里大家都是以义薄云天,义气无双的好汉自诩。
可是现在……
在现实面前,他们所要考虑的问题,就绝不是只有“义气”二字那么简单了。
他们不仅是他们自己,不只是一个义气热血的少年郎。
义薄云天,名满江湖,仗剑行天涯的梦想,永远都只能是梦想。
他们还是公侯伯府的世子,他们未来甚至现在就要扛起许多顶天的责任。
他们背后牵挂的干系之大,甚至可以影响到整个大秦的格局走向。
若他们真的只是单纯的热血中二少年,那他们也坐不稳世子之位……
“你干什么去?”
见贾环站起来,牛奔皱眉问道。
贾环笑道:“我就去看看。”
牛奔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环哥儿,你放心,他会想明白的。”
贾环点点头,笑道:“我明白,我就去看看。”
说罢,又和其他人点了点头,朝后面走去。
……
“风哥……”
校场边,秦风手提一个酒囊,仰起头,仰视着湛蓝墨染的苍穹夜色,时不时的灌一口烈酒。
像是想用伏特加的炙辣火烈,来压制住内心中痛苦的煎熬和无助的苦涩。
贾环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唤了声。
秦风没有回头,而是又大口灌了口酒后,啧了声,才苦笑道:“你放心,我不会生他们的气,更不会生你的气。他们说的有道理……
环哥儿,当真不能画出地图来吗?”还是不死心。
贾环却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差之毫米,谬之千里。”
秦风闻言,没有疑问到底是什么样的路线,才会有这种误差,他只是有些绝望的摇摇头,继续大口饮酒。
贾环知道,这个时候,秦风需要的不是“巧言令色”的安慰,他只需要安静的陪伴,和聆听……
“我很小的时候,许是从刚记事起,我娘就经常告诉我,说爹是一名盖世英雄,乃国之干城。
尽管我见爹的时间很少,很少……
但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将我抱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坐着,让我看他在大帐内,与索子叔他们讨论军事。
他笑着说,这也算是为将来做准备,还让索子叔将宇哥儿、恒哥儿他们也带来。
那时的日子,过的可真快乐。
爹爹他们四处出击,南平青塘,北震内蒙,又西出嘉峪关,深入西域,击毙了厄鲁特汗王,从而建立了哈密卫大营,为大秦拓土千里。
爹也是从那时起,凭借厄鲁特汗王的脑袋,晋封为了武威侯。
爹抱着我,站在哈密卫大营的最高处,带我瞭望西域河山。
他说,风儿,你要记住,这是我大秦的领地,寸土不可失!
我当时年不过七岁,好奇问道,爹,这不是骚鞑子的地盘吗?
我爹闻言大笑,他说,风儿,你记住,当你坐在大秦的战马上时,就要时刻牢记一句话:凡日月所照之地,江河所至之处,皆为我大秦的疆土。
这句话,我一直一直都记在心里。
也是从那时起,我就认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爹更了得的英雄了。
我相信,他永远不会倒下,更不会战败……”
言至此,秦风哽咽难语。
此次之事,对秦风的打击,着实太大了,信仰上的挫败。
贾环皱眉道:“风哥,你有没有问过索叔叔,当日的斥候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怎么会连藏兵二十万大军的林子都发现不了?这怎么可能呢?”
秦风闻言,面色愈发痛苦,道:“索子叔说,当日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能够尽快扎好口袋,围猎那支万人孤军,我爹他……我爹他派出的斥候,只探测到了设伏地方圆二十里,便退了回来。
谁也没有想到,策妄阿拉布坦竟然有胆子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役。
索子叔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想清楚策妄阿拉布坦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什么……
西域与关内不同,那里这个时候,依旧是大雪漫天,深达十几尺的积雪甚至能埋到大腿处。
他们……
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们就算打下了哈密卫大营,可我爹他们已经烧掉了军粮谷库,他们靠什么过冬呢?
没有粮草,他们迟早都要退兵。”
贾环闻言,也皱起了眉头,还有谁比他更明白西域的冬季是怎样的吗……
那是真正的千里冰封的雪国,无论如何,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都不是发动大规模战争的好时机。
光后勤供给,就会让人抓破脑袋。
也难怪,带了一辈子兵的秦梁,会露出这种破绽,太不符合常理了……
不过……
贾环还是不解:“那索叔叔有没有说,那三万厄罗斯哥萨克铁骑,还有五万厄鲁特部铁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准葛尔部和杜尔伯特部就在西域,他们能骑兵发动战争我明白,可厄罗斯哥萨克铁骑和厄鲁特部,不应该被重重雪山草原阻隔着吗?
而且,厄鲁特部不是应该在外蒙扎萨克图汗部附近游牧吗?
他们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以黄沙军团装备之精锐,如果没有厄罗斯哥萨克的三万铁骑和厄鲁特的五万精骑,只策妄阿拉布坦和杜尔伯特部,无论如何都没有可能干的过秦梁。
秦风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厄鲁特部本就是游牧部落,缓缓的从扎萨克图部往右迁移也不是什么无法解释的事。
你也知道,外蒙的蒙古本来就不团结,彼此间常年相互征战。
厄鲁特部装作被车臣汗击败,然后西迁了过来,但谁都当他们是丧家之犬,没有发现他们内里竟然还藏着五万铁骑……
至于厄罗斯的哥萨克,听索子叔说,他们应该是从波斯王朝借道,然后穿过莫卧儿帝国,最后再从哈萨克汗国东进西域,最后与策妄阿拉布坦勾结在一起,伙同杜尔伯特部的三万精骑和厄鲁特的五万铁骑,先彻底围灭吞并了土尔扈特部和和硕特,而后又继续东进,在额尔齐斯河畔,伏击了我爹……”
贾环皱眉道:“虽然听起来都很合理,可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么大的战役,这么大的动作,是何人在中间串联?”
秦风摇头苦笑道:“这我哪知道,索子叔也想不通透。
去年见索子叔时,他的头发还是黑的,背也没那么驼……”
沉默了会儿,贾环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风闻言,摇摇头,轻声道:“不知道。”
贾环想了想,道:“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趟西北,兄弟们总要去前线战场上看看。
风哥,你就在这里守着秦叔叔吧。”
秦风摇摇头,咬牙道:“我宁肯去嘉峪关上多杀几个杂碎,也好过在这里日夜煎熬,眼睁睁的看着我爹他……”
贾环闻言点点头,伸手拍了拍秦风的肩膀,道:“那好吧,明日我们便启程。
风哥,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要放弃希望,还有对胜利的追求。
我始终相信一点,只要我们自己不放弃,那么,天无绝人之路。”
……
“岳叔叔,我不会回去的,我要和武哥哥去战场。”
武威大营里的某一座营帐中,方静冷着脸,看着满脸苦恼之色的岳钟琪说道。
岳钟琪当真是……比今天面对贾环还让他苦恼,他苦笑道:“大小姐,你……你就不要为难岳叔叔了好不好?
你马上就要做太子侧妃的人了,还……还要上战场?”
方静闻言面色愈发淡漠,道:“岳叔叔,你若是不方便,我明天自己走。”
岳钟琪闻言嘴角抽了抽,苦口婆心道:“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就是想让李武多立些战功,对不对?
那这样吧,这次青塘之战,岳叔叔将他的名字也放在报功的折子里承奏上去。
岳叔叔向你保证,他一定能分得功劳的,行不行?
不过大小姐你就不要再玩闹了,岳叔叔明天派人带你们好好游历一番武威古城,去鸠摩罗什寺和白塔寺看看,然后就派人护送你们回都中,好不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