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很黑,但克拉玛伊大营里却点燃了许多座篝火和火把。
整座大营火光明亮,几乎没有死角。
大营里还有很多兵卒在忙碌着。
他们在往木爬犁上搬着军粮袋子,木爬犁上多还没有套马匹。
长长的一溜木爬犁,爬犁上堆积的满满都是粮食麻包。
这些粮食都是给普通士卒吃的,本来,游牧民族打仗,从来都是邀赶着牛羊马群跟着一起,前方打完仗后,回来杀牛宰羊的吃肉。
但从西域腹地到嘉峪关足有一千多里路,大群的牛羊邀赶不过去,只有一定级别的官员将领才有资格吃。
普通士卒,就吃这些粮食,十几万大军的消耗,每天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之前鄂兰巴雅尔虽然也带了许多过去,但这么多天过去了,想来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所以,此次要再运一些过去。
而后……
或许他们就指望着就粮于敌了。
打破嘉峪关,再打破武威大营,那还不是要多少粮食就有多少?
从头到尾都包裹在白布里的贾环,静静的伏在雪堆中,不敢有一丝大意。
这里和龙城不同,龙城因为有风魔之地这个天然绝佳的防卫屏障,三十年来从未出过事。
所以从上到下都没有想过会有出事的一天。
但克拉玛伊不同,尽管前方也是千里大戈壁,飞鸟难渡。
可是,相比于风魔之地,毕竟还是差了些。
因此,这里的守卫极为森严。
贾环观察,每隔一刻钟功夫,就会有两队巡逻护卫牵着猎犬交叉走过。
东西两边还各树有一个箭塔,相隔约一箭之地。
箭塔上有眼力极佳的射雕手在那里张望着。
相传,射雕手的目力,可以从地面上看到天上翱翔着的大雕的眼睛。
可见其目力之佳!
不过……
这些对于贾环来说,并不算绝难。
有黑冰台行踪百户天涯教给他的“隐匿之术”,再加上他日益有成的“苦竹身法”,两者相加的威力,超乎想象。
短距离内趴着不动,普通武人根本发现不了他,就是在快速移动过程中,一般人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所以,他只需在两队猎犬巡逻的间隙,想办法干掉两个箭塔上的瞭望哨就好。
念及此,贾环便暗自准备动手了,只待下一班巡逻守卫走过后,他就……
不好!
此人怎会在这儿?
见到大营中忽然出现的人,贾环大惊失色,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冷却下来。
因此营地中出现的人,竟是活佛扎达尔!
武宗!!
贾环倒吸了口冷气,埋藏在雪里的身子微微动了动。
然而就这么点动静,居然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正带着两个人四处查看的扎达尔,忽然顿住了脚,猛然转头。
一双目光森寒的三角眼,眼神直射贾环所在之地。
嘶!
幸好,贾环方才一动,就暗道一声不妙,在扎达尔转身之前,便匿身于白布之下,埋头盖住。
整个人与周围的大雪融为了一体……
同时,他运起才悟出的《白莲金身经》妙用法门,将全身内劲敛息于筋骨血肉中。
又闭气屏声,渐渐的,连心跳都越来越缓,越来越慢,直至消沉如石……
扎达尔站在营地里,朝贾环所在的方向凝视。
他身后的一个人打了手势,立刻有周边十数的守卫朝贾环方向跑去,箭塔上的大火把也被点燃,一个射雕手拿起脚下的铜镜,耀于火把后,朝远处瞭望了片刻,忽然朝下喊道:“国师,是一匹孤狼,不过它已经被吓跑了。”
扎达尔闻言,缓缓的点点头,又看了会儿后,收回了目光。
守卫们在大营栅栏边透过缝隙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现象后,便也折了回去。
不过他们还是纷纷感叹国师的法力高深,距离这么远,连一匹狼都能看的清。
扎达尔环视了一圈后,用低哑的声音吩咐道:“尽快套好车马爬犁,待大汗旨意传来,就立刻出发。
前线的粮食已经不多了,战局也在僵持,需要神火去焚灭那些秦人……
还有,一定将神火看顾好,不得有半点大意。”
他身后跟的一人躬身赔笑道:“国师,您放心,我们已经将神火安置在每一车的军粮之间了,这样就不会发生碰撞。
那些波斯人说过,只要神火之间不发生剧烈的碰撞,不见明火,神火就一定万无一失。
外面的哨骑也已经放出去了七八批,每半个时辰都会有人准时回来报信。
大营里还布置有明暗哨,稍有动静,箭塔上的射雕手就会大喊。
敌人大队人马进不来,若是只有几个高手,有国师您在这里,任对方是谁,也难逃一死。”
听此人的卖弄多言,扎达尔转头看向那人,一双冰冷的眼睛只将那人看的浑身冰冷,面色惨白,竖眸之瞳才收了回来,再次低哑道:“不得有半分大意。”
“是,是是是!”
如此寒冷的天,可那个蒙古鞑官还是汗湿了全身,连连答应道。
“国师!那些波斯人说,神火已经请完了,若还要他们再向天神请取,就需要再付十万两金子。”
说话间,从后面匆匆跑来一个鞑官,气呼呼的对扎达尔说道。
扎达尔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低沉道:“我知道了,我去跟他们说。”
说罢,他又对先前那位鞑官道:“记住,不得有半分大意。”
那位鞑官的头都快低到裤裆了,连连保证,绝不敢有任何大意。
扎达尔见状,微微摇头,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此人能占据军需官这种无甚风险而油水却又超丰厚的肥缺儿,是因为他的女儿是大汗如今最宠爱的一个小妾。
扎达尔虽然很不喜欢此人,但此人当面待他却极为恭敬,且还没出什么大漏子,所以他也不好对此人怎样。
又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状后,扎达尔便带人离去了。
这群波斯人,当真贪鄙如狼!
扎达尔走后,方才谦卑到极致的军需官直起了身子,朝扎达尔离去的方向狠狠的唾了口唾沫,面容狰狞道:“这条毒蛇,仗着国师的身份就知道欺压于我。
真是个混蛋!
克拉玛伊到前线还有上千里的路,敌人就算长了老鹰的翅膀,也飞不过来。
就算他们变成骏马,难道我们的哨骑还发现不了吗?
喂!你们……就是你们,都好好看着,看紧了些,本国舅再回去补个觉。
他娘的,这些天快累死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