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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八章 大智若愚(1 / 1)

淫雨霏霏。

贾环一行人在宁国府门前下了马。

亲兵被韩家兄弟带回校场,乌远也径自回了院子。

不过,贾环却没有进府。

因为一箭之地外的荣国府门前,挤满了车水马龙。

一个青衣小厮模样,但仔细一看,却是女子的人,快步来到跟前,跟董明月耳语了几句后,又匆匆离开。

董明月对贾环道:“西边儿来了好多勋贵和诰命,以南安郡王和南安郡王太妃为首。

看样子,今天西城满城的抄家抓人,吓坏了一些人。”

贾环捏了捏眉心,虽显得有些疲倦,却还是笑了笑,对董明月道:“没事,我去看看。你进去休息一下吧,对了,顺便帮我查一查……”

最后几个字,贾环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对董明月附耳轻言。

董明月闻言面色微变,道:“我知道了,大概就是……”

贾环摆手道:“这件事不要大概,要确信!”

看着贾环脸上闪过的一抹杀气,董明月点点头,道:“我明白。”

说罢,她忽然又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想询问些什么。

可是,看着贾环脸上的疲惫之色,犹豫了下,终究没再说什么。

一转身,进了府门。

贾环见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而后在匆忙赶来的李万机的陪同下,往西边儿走去。

……

荣庆堂。

虽然高坐满堂,但气氛并不愉悦。

贾母高榻上,有一银霜满头,衣着奢华的老太太,与她齐坐于上。

高台两侧周围,则摆放着许多锦墩小椅,上坐着一些锦衣华服的诰命夫人。

而下面两排楠木交椅上,亦坐满了宾客。

左排上座之人,是一身着蟒袍,年纪比贾政还大些许的男子,面容倨傲。

眯缝着眼,看着相对在侧,坐于右边上首的贾政,语气拖的老长,居高临下的说教着什么。

贾琏坐于贾政的下侧,两人面对一屋子的高爵,谈吐起来,都有些拘谨。

直到贾环进门后,两人才齐齐吐了口气……

一阵“唰唰”起身声,和堆起笑脸的问好声忽然响起,荣庆堂似乎一下活了过来般……

除了高头的两位老妇,以及贾政和他对面那位身着王袍之人外,其他人纷纷起身相迎。

贾环眼神平淡的扫视了一圈后,心中哂然。

在军中带兵的武勋将门,一个都没来。

来的全是一些宗亲之爵。

为首之人,就是南安郡王。

其下,则是齐国公府现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府现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缮国公府三品威定将军石光珠。

再下,还有七八个原本出身侯府伯府的宗亲。

都是一些躺在祖宗遗荫上醉生梦死,再过一代最多两代人,就要退出勋贵圈子的夕阳家族。

不过,史家那哥俩儿没来,贾环却有些诧异。

不过想想,大概是因为昨夜他们兄弟俩都请了病假,没去铁网山的缘故……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给太妃请安。”

漠然的眼神与众人一一接触,微微点头示意后,贾环走上堂中,笑着给贾母并南安郡王太妃请安。

贾母与南安郡王太妃都面带笑容,连连叫他起身。

贾环起身谢过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先右转,对贾政一揖,道了声:“父亲。”

贾政面色顿时不自在起来,道:“环儿,郡王王驾在此,你……”

贾环闻言,这才侧脸看向面色已经涨红,眼神满是怒意的南安郡王,轻轻一笑,道:“有件和王爷切身相关的事,本想找时间打发人去给王爷说一声。

今日正巧王爷在,就提前说一下,王爷也好做个准备。

是这样,忠顺王因为要给太后侍疾,所以,暂停了辅政大臣之位。

还有,宗人府宗正之职,也由孝康亲王接掌。

听陛下的意思是,孝康亲王第一把火,是要烧向这些年来,武勋的考核审查。

凡非武人者,亦或是战功不足而上位者,这一次,怕都要受到降爵的惩罚。

王爷,你心里要有数才是。”

原本义愤填膺,想要斥责贾环无礼的南安郡王,闻言后顿时傻了眼儿。

脸上因激愤而发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嘴里“啊”了半天,也没“啊”出个所以然来。

上方与贾母并坐的南安郡王老太妃,也目瞪口呆,面色难看的坐在那里……

贾环不再搭理他们,傲慢自负,却腹内空空,不过冢中枯骨。

他又看向其他人,淡淡的道:“诸位所来,可有事吩咐?尽管说来便是,贾环能帮上的,一定相帮。”

这些人虽然不是将门,但多在兵部任职。

虽然多以享受为主,但对于荣国一脉而言,依旧有不小的作用。

其他人听闻贾环之言,面色一缓。

虽然他们方才都被那个消息震的不轻,可心里却没有多少危机感。

因为他们并没有弄虚作假,去混一个武勋亲贵之爵。

当然,主要是他们当初不想给忠顺王付一大笔数目不菲的银子……

南安郡王下侧,是齐国公府现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年纪比贾政小一些,三十多岁的模样,一副养尊处优的贵族模样。

虽然辈分要长贾环一辈,他倒是没有端着长辈的架子,看着贾环笑道:“哪里有什么吩咐?不过是看今日满城都在抄家,还都是我们荣国一脉的老人,心里着实不踏实,就一起过来看看。”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贾环看着陈瑞文轻轻笑道:“世叔放心,没什么大事。

不过是因为一些人,忘了咱们的富贵从哪里来的。

他们若都是宗亲之爵也就罢了,在兵部领个职,一样可以报效朝廷。

可既然他们领了武勋亲贵之爵,又入军当职,成为将门,却在关键时刻,逃避退缩,临阵逃跑,陷袍泽于死地。

就应该想到有今日之灾厄。

原本,陛下震怒之下,是要杀一批脑袋,肃整军纪的。

我厚颜恳求再三,请陛下看在他们先祖的面上,才终于保全了他们满门的性命。

改了抄家流放。

与诸位关系不大,只要勤于王事,一般的小错,陛下还是能容忍的。”

贾环平淡的话,却让众人面面相觑。

很有一部分人,脸色难看的紧。

大秦勋贵一脉,传承已近百年。

彼此间联姻婚配不绝,数代以降,早就结交成了一张大网。

尤其是荣国一脉内部,这种情况更明显。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就要感受到切身之痛了。

有的人母族牵连其中,而有的人则是儿女牵连其中。

比如治国公府,现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他家就与襄阳侯府陈家联姻,爱女才嫁给陈阳之子陈贺没一年。

谁曾想,没等他女儿享受一天诰命夫人的日子,就要陪同陈家一家被流放荒域……

生离即死别!

坐在上头小杌子上的治国公府诰命,马尚之妻,已经掩口哭出声来。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荣庆堂内的气氛,一瞬间悲凉压抑起来。

男人们虽然没哭,但一个个都长吁短叹不已。

目光时不时的,都落在贾环身上。

上头的南安郡王妃忽然开口,语重心长道:“宁侯啊,在座的诸位,虽然皆为异姓,却都同气连枝,共称荣国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秦太平太久了,虽然皆为武勋,可到底没经历过多少阵仗。

甚至,他们还不如你。

你虽然这点子年纪,却去过西域,在尸山血海中杀进杀出了几回,堪称少年英雄。

大涨我们大秦勋贵的颜面。

可是那些人,又哪里及的上你?

所以,难免会有个疏忽。

法理不外乎人情,宁侯能否请陛下看在大家先祖的功勋面上,宽恕大家这一回?

再者,老身一直对大秦的承爵制度不解。

历朝历代,就没有大秦这般承爵规矩的。

祖宗立下了泼天的功勋,子孙竟然不能尽享,还要考封什么武道,还要什么军功,这是什么道理……

宁侯啊,咱们这里,就属你的圣眷最隆。

无论是太上皇,还是皇帝,都宠信于你。

你呢,又是荣国亲孙,宁国传人。

说起来,也算是我们这一圈的领头羊。

你应该帮大家说这个情面。

老身,也去宫里,找太后她老人家求求情。

在太后面前,老身还算是有点薄面的……”

贾环闻言,眼神淡漠的看着南安老太妃,道:“太妃明鉴,若是普通罪过,只是简单的疏忽,不用您老开口,小子自然会求情。

可是,昨夜之事,着实非同一般。

宁至忽然起兵兵变,意图弑君!

这个时候,柳芳等人,却因为畏惧蓝田之危,一箭不发就放宁至大军过去。

虽然之前已经答应过柳家世兄,代其向陛下求情,但小子心中其实并没什么把握的。

因为陛下震怒之下,就算下旨诛其九族两阁阁臣都不会反对!

还有襄阳侯府的陈贺,就更令人不齿。

他为牟图富贵,先舍我等而去。

在抵抗蓝田军时,又临阵逃跑,使得军阵不攻自破,一千五百名忠义将士,惨遭屠戮。

这等罪过,就是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然而皆因陛下心地仁厚,念其先祖功勋,饶了他们的性命。

至于承爵之事,乃是太祖和太上皇所定。

小子斗胆,还请太妃慎言。

事关大秦万世基业,谁敢妄言?”

“你……好,好,宁侯少年英雄,如今愈发了得了,又哪里还将我等老朽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我等自当离去,不与宁侯添乱就是。”

南安郡王老太妃满脸怒气,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只是,一双老眼,却在暗中观察着贾母的动静。

在她看来,贾母定然会出言挽留,然后再强压年幼无知的贾环出头。

毕竟,在坐诸位,都是贾家的世交。

贾环年少不懂事,贾母却不能不懂。

然而,让她难堪的是,贾母似乎在出神,对她的话,闻也未闻,竟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身为郡王太妃,就算进宫里都有一席之地,哪里受得了这个难堪,只能假戏真做,冷哼一声,就招呼着垂头丧气的南安郡王离去了。

她决定,去太后宫里求援!

南安老太妃离去后,其他人也都面色不大好看的告辞离去。

却仍有几家,因心疼女儿,着实不忍眼看着她们跟着夫家流放送死,苦苦哀求。

贾环安抚道:“被流放之人,暂时还不会立即发落。要待西域收回后,才流放至西域,开垦荒原……

不过你们也不用视西域若死地,我是亲身去过那里的。

虽然很多地方都是戈壁沙漠,但也有很多地方是绿洲,和关中无二。

再者,有义父武威侯在黄沙军团照应着,不会有事。”

贾环话说到这个地步,一副不会动摇的模样,他们也只能称谢告辞,各自回去再想办法了……

待人都送走后,贾环松了松领口,长呼一口气。

贾政原本还想责备他两句,不重仪容,太过不近人情。

可是看着贾环那张疲乏的脸,他到底没说出口来,眼神渐转疼爱……

贾母也回过神来,招手唤贾环过去软榻上坐着。

贾环看着贾母慈爱的目光,心头忽然一暖,笑道:“老祖宗,孙儿连累您受累了。”

贾母拉着他的手,亲昵的抚着,道:“这是哪里的话,你做的很好。

年纪轻轻,就比那些人都懂道理。

就像你说的,他们都忘了满门的富贵从何而来,心中没了忠敬敬畏之心,又如何能保全家族?”

贾母的面色,看起来比今早上要好许多。

贾环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不过,他们毕竟都是荣国一脉……”

贾母连连摆手道:“我一向都不喜欢这个话,荣国一脉,什么是荣国一脉啊?

论世交,是有几分的,可远没有达到同党的地步。

你祖父在的时候,或许可以,但这三十年来,早就名存实亡了。

何苦再凭白担着这么个空名,却都理直气壮的把麻烦压在你头上?”

贾环呵呵笑道:“老祖宗,也不是只有麻烦,还是有不少好处的。”

他以为,贾母是只想占便宜,不想担当。

却不想,贾母又说出了一番话:“‘好处’?傻孩子,那不叫好处啊。

要那些虚名做什么?

你如今官职无一,却空担着偌大一个名头,替一群没担当的顶风遮雨,吸引明枪暗箭。

谁都想利用你……

这样做是要吃大亏的,皇家也不会喜欢。

环儿啊,老祖宗从没想过让你达到你几位先祖那样的高度。

那样也并不好。

如今的形势,和当年的情况不同了……

当时,是有太祖高皇帝在位,有太上皇在位,大秦有数不清的强敌。

所以,他们才能君臣相得……

但是,你若也达到那种地位,就福祸难料。

也会让皇家做难……

你不是说过,不求显达尊崇,只求家人平安康泰吗?

如今就刚刚好,刚刚好啊!

那些人,愿意离去的,就离去吧。

离的越远越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孙儿,你在外面折腾了这么些年,给咱们贾家重新撑出了一片天地,却也折腾的自己两鬓都霜白了。

也该休息休息了……”

贾环闻言,面色动容的看着满是慈爱神色看着他的贾母,眼睛发红,嘴巴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老祖宗,您这就是大智若愚吗?

贾母看着贾环的模样,眼神愈发和善,道:“咱们贾家,富贵已极。

再往后,你也不用这般劳累,少往自己肩头背包袱,多受用受用,和姊妹们玩乐,岂不很好?”

贾环闻言,面上感激,心里却忍不住笑了,老太太智慧是有的,但到底太局限于内宅。

她不了解,有些事情,是不以个人想法而改变的,尤其是你的敌人……

不过他也不愿让贾母跟着操心,便点头笑道:“老祖宗放心,孙儿省得。”

贾母闻言愈发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去吧,去园子里耍子吧……”不过话没说完,就看到下方贾琏在频频给她使眼色。

贾母心头好气又好笑,没见过当哥哥的这般怕弟弟的……

眼神瞪了贾琏一眼后,贾母对装作不知的贾环道:“环哥儿,你链二哥,本来在后头给钱启跪灵,只是因为家里来的人太多了,我便打发人去唤了他回来帮忙招待。

你可不要错怪了他……

我跟你娘也说了,跟她说,链儿已经知错了。

虽然是那个小娼.妇下贱,可他一个大家子出身的公子,眼皮子那么浅就被人给勾.引了,被你惩戒也是应该。”

贾环闻言,瞥了眼面色讪讪赔笑的贾琏,对贾母道:“既然二哥找到老祖宗说情,我娘又不生气了,那我也不追究太过。

只是看二哥的身子骨又虚了好多,明儿一早,还是继续和我亲兵队一起出操吧。

这次就不要中断了,身子骨要紧。”

贾琏闻言,面色一变,心里悔个半死。

早知如此,他宁肯再跪上十天,也不愿是这个结果啊!

贾母却高兴的连连道:“如此正好,如此正好!如今贾家两房,就只你们兄弟三人,相亲相爱才是正理!

好了好了,别再我这个老婆子跟前耽搁了,去园子里,好好松快松快,和姊妹们玩笑去吧。”

贾环起身,对贾母笑道:“好吧,孙儿去就是,老祖宗也好好歇一歇。”

出了荣庆堂后,贾政就自去了,看方向,应该是赵姨娘小院……

贾琏虽然也极想离开三魔王远一点,可一时又找不到好借口。

忽地,他一拍脑袋,对贾环道:“差点忘了,三弟,你二嫂千叮万嘱,一定要你去看她,她有事寻你说。”

贾环闻言一怔,侧目看着他道:“什么事这般郑重?罢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贾琏忙道:“三弟你自去就是,好像还是王仁那些烂事儿,我就不去了,嫌她啰嗦。

再者,夏粮快要收了,二哥我去找管家商量商量。”

贾环眼神莫名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那二哥你自去忙吧,我去看看二嫂。”

贾琏闻言大喜,忙不迭的告辞离去。

贾环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抬脚朝王熙凤院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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