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到底没有守到董明月大姨妈结束的那一刻,不过二人难得的说了好一会儿家常话。
又准备一起给董千海做一顿好吃的,因为他的生儿快到了。
贾环还给董明月出主意,让她去求求贾迎春,让她手下的织造局帮忙织一匹好布,绣上一些祝福的话,却假装是她自己纺的,然后给董千海“亲手”做一身衣裳。
董千海一高兴下,说不定,还能哄他再帮一次忙。
这么大一个高手,躲在下面密室里藏着和女人沉默相处,太可惜了!
还不如出来帮他做事……
董明月闻言,真的心动了……
贾环看着董明月那一副胳膊肘外拐的“坑爹样儿”,喜的他当着小吉祥的面,抱着董明月在她红唇上狠狠亲了两口。
才在她的娇嗔中,揉着捂着眼,却透着指缝偷看的小吉祥的脑袋,哈哈大笑着出门而去。
不过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是哪个王八羔子敢这么哄骗他的女儿,二话不说,先砸断条腿!
可是看着董明月认真思考这个建议的模样,贾环又说不出的得意和喜欢。
看着身后佳人明眸皓齿,面若桃花的美人像,贾环真不想离开……
可没法子,虽然打定主意今天谁也不见,就等着恭送大姨妈。
但赵姨娘召见,最急的却不是贾环,而是董明月。
世道如此,不管是哪个媳妇,最在意的,都是婆婆的看法。
纵然是董明月,亦不能例外……
她甚至还对小吉祥说,听说小吉祥在习武,有空可来寻她,她可以教小吉祥两招。
这明晃晃的就是在收买赵姨娘的“小狗腿子”。
着实可爱的让人心疼……
出了西厢,上了抄手游廊,贾环的脸色就变的淡了起来。
小吉祥仰头看了眼,先是抿嘴一乐,又在贾环瞪眼中,忙也敛起笑容,板起小脸。
她其实不懂贾环为何要这样做,但既然贾环这样做了,她也这样做……
进了宁安堂后宅,贾环就看到了赵姨娘坐在那里,与以往的浓妆不同(贾政喜欢这种),今日,她竟素面朝天,双眼红肿。
看到贾环后,瘪着嘴,哭腔唤了声:“环哥儿……”
贾环见之大惊,随即大怒道:“他竟敢迁怒于娘?”
其实对于贾政昨日之举,贾环在暴怒之后,随即就平静了下来。
贾政说到底,就是一个只会读书的公子哥儿。
无毒无害,但也无甚大用。
昨日之事,纯属机缘巧合,几方撞到一起,才撞出的结果。
性格使然。
昨天在荣庆堂临走时,贾环又故意扮的惨像,让贾母老太君狠狠收拾了他一顿。
再加上想到,贾政以往待他这个庶子,确实偏爱些。
贾环也就解气了。
想来,贾政就是再迂腐,经过这一遭,也不会有下次。
可是赵姨娘此刻的模样,却让贾环又愤怒起来。
他以为,贾政昨夜回去打老婆了……
简直岂有此理!
然而,赵姨娘的话,却又让贾环彻底无语。
“环哥儿啊,你爹,你爹他被老太太打了……”
敢情,这是希望他帮贾政去找场子的吗?
贾环纠结的看了看泪眼巴巴的赵姨娘,略过陪她坐着的贾探春,又看了看她身边服侍的小鹊,小鹊面色也有些无奈。
一旁服侍的白荷和闻讯赶来的尤氏,都不好说什么。
贾环实在忍不住,笑道:“娘,你脑子烧糊涂了?老太太是他娘,打了就打了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放你娘的屁!”
赵姨娘骂起儿子来倒是来了精神,道:“你爹被老太太打的病倒在床上起不来,发了一夜的烧,还不让我来寻你,你倒先来咒我!”
贾环闻言皱眉道:“那他就没给你说,他为何挨打?”
赵姨娘闻言,哼了声,道:“不就是告你一状,让你没当成国公吗?”
贾环眨巴了下眼睛,道:“娘,那是国公诶!”
赵姨娘狠狠的瞪了贾环一眼,道:“你懂什么!你才多大一点,就想当国公?要是我说的算,你就当个伯最好,连侯都不能!”
“为啥?”
贾环不解道。
赵姨娘冷笑一声,看着贾环道:“老娘让你多读点书你不听,让你陪老娘多看点戏文长长见识你也不看,蛆心的孽障,连这点见识都没有。
像你这么丁点儿大,就称侯称公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那甘罗,那霍去病,一个个都成了早死鬼。
再看看你这些年三灾五难的……
娘又不求你做甚大事,只要平平安安活一百岁,你就是只当个县太爷我都高兴。
所以,你也别怪你爹,他也是为你好!”
贾环闻言,哈了声,眼睛却看向赵姨娘身边的贾探春。
这番话,要是赵姨娘能说的出,那才叫见鬼了。
别说赵姨娘,怕是连贾政都想不到这些……
“你看你姐姐作甚?前儿还跟她闹?你疼二丫头自顾去疼就是,我也懒得理会你。
可你怎地还跟你姐姐闹?她是为了谁好你不清楚?
她和你一样,都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你连远近都不分了吗?”
赵姨娘作色教训道。
不过,这回没等贾环开口,贾探春就道:“姨娘,三弟没和我闹。”
赵姨娘却冷笑道:“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和你闹也就罢了,他还在外面……”
然而,从来都恭顺相待的贾环,却第一次正色看着赵姨娘,微微高声打断道:“娘,内宅的事,你随便闹,把天捅破了,我都能给你补起来。
但是事关外面的事,你再不要理会!
朝堂政事,诡厄艰难。
若非机缘巧合出现了良机,这次我不死都要脱一次皮。
绝没有下次。
我之骨血,皆来自父母,你们想要张口拿去都行。
但却不能以这种方式,因为这会害得整个贾家都跟着陪葬。”
“环哥儿你……”
从来都被她打骂随心的儿子,一时间竟以这种气势开口,赵姨娘真是又惊又惧,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三弟,你就这样跟姨娘说话?你别忘了你是谁!”
贾探春站起身,沉声喝道。
贾环眼神淡淡的看着她道:“三姐,那你说说看,我现在是谁?”
贾探春闻言,刚想开口,却又怔住了,呆立在原地。
贾环现在是什么谁?
他现在是贾家的族长,宁国府的家长,他是贾敬的儿子,却不是贾政的那个庶子。
以他的身份,别说这般跟赵姨娘说话,就是训斥她一番,依礼法都可行。
而她贾探春,不过是西府二房的庶出之女,就更没资格在他面前拿大了。
想通这一点,贾探春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环哥儿,你这是准备连娘都不认了吗?”
赵姨娘颤声问道,她此刻才是真的怕了。
其实,从贾环做主去城南庄子时,赵姨娘看着他就一天比一天陌生了。
唯有贾环跟她嬉笑的时候,才隐隐有些当年的惫赖影子,让她感到亲切些。
但此刻,她当真觉得有些不认得他了。
这让她无比恐惧!
她现在能踏实下心来,一心一意的跟着贾政过日子,是有个前提的,那就是贾环一切都安好。
若没有这个前提,她如何能活得下去?
幸好,贾环“啧”了声,在众人注目下走上前,揽住赵姨娘,又恢复了以往的嬉笑模样,道:“娘娘娘……这是什么话?
哪有做儿子的不认娘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内宅的事,随你折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吃酒、看戏、抹牌看杂耍,都随你受用。
但外面的事,着实不是你们能干预的,那太凶险。
你知道,因为昨天老头子的一封奏折,今天有多少人恨不得当下就置我于死地?
平日里他们没法子,因为他们奈何不得我。
可是有老头子的一封奏折,因为我素日敬他为父亲,却让他轻易破开了我的防御,连陛下都护不住。
其余的敌人对头,便紧跟其后,要用他们的刀剑,一寸寸的凌迟了我!
我知道,爹没坏心,他也是好意,希望我不要胡闹了,想借陛下的手管教管教我。
可他是个书生,想的太简单了,险些就置我于死地!
我死不要紧,可家里的这一家老小,谁来护?
就是娘你,一旦儿子不再了,没人护着你,你怕是连当年的日子都过不得了……”
赵姨娘闻言,面色唬的苍白,颤声道:“娘何曾要干预外面的事?不过是心疼你爹被打罢了。
罢了罢了,打都已经打了,还是老太太打的,还能怎么样?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可你爹他……以后该怎么办?
他如今,却是连屋门都不出了……”
贾环轻笑一声,道:“他不是本来就不喜做官吗?这次辞官算了。
他喜欢读书,我就多给他搜刮些孤本来,让他读个够。
他喜欢游园,我就再给他起园子。
要是喜欢去外面游玩,也方便……”
“不用不用,你爹最不喜欢在外面游玩的!”
赵姨娘忙替贾政否决道。
开什么玩笑,贾政若是出门了,她一个人在家岂不是闷死?
贾环却善解人意的笑道:“娘,爹要出去游玩,我会给他多准备些车马,自然少不了娘你相陪啊!
你一辈子就在这么一个府上转,不妨一起出去看看。
去黑辽,看看白山黑水。
去西域,看看大漠孤烟直……
咦,娘,你这样看我作甚?”
“好你个黑心种子,你是想准备将我和你爹流放啊?又是冰天雪地又是吃沙子……”
赵姨娘咬牙切齿的骂道。
贾环哈哈大笑道:“娘你说哪里话?这两路,都有咱家军中故旧在。
一路上都有人照应,衣食妥当,定然受用的紧!
当然,你若不愿意,那去江南也好,见识一番江南的瑰丽。咱家在南边也有宅院的,更好看……”
赵姨娘这才转怒为喜,她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岂有不爱玩的?
因此颇为心动道:“这都要看你爹的意思,唔,你爹那里应该没什么,他正想寻个清净地躲一躲……
关键是老太太那里……”
贾环忙道:“老太太那里尽管放心,我去跟她说。想来,她也不会阻拦。”
言至此,赵姨娘总算是得到了个满意的结果。
本来还想让贾环跟她一起去见见贾政,说个软话。
可看着贾环的眼神,到底没说出口,只能嘟囔着骂着他,带着小鹊和贾探春走了,还不让贾环送,说白养他了……
看着赵姨娘等人离去的背影,贾环轻轻呼出了口气。
虽然有些累,但也还好。
赵姨娘是真拿他当儿子在疼,当然,她的确是在疼她儿子……
而贾政,虽然道德君子了些,也迂腐了些,但对他这个庶子,说实话,确实很不错。
即使在原著世界里,他不也因为偏疼赵姨娘和自己,才被贾宝玉以为是假正经么……
而当初若不是他“荒唐”的将黑云车都给了自己,贾环不觉得他能轻易的在城南庄子立足。
若没有城南庄子的起家之地,也就没了后来……
罢了,麻烦点就麻烦点吧。
人生在世,说白了,就是这些家长里短,磕磕碰碰。
轻呼一口气,转过身,却看见白荷、尤氏、乌仁哈沁、香菱还有小吉祥都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贾环洒然一笑,道:“都看着我作甚?”
众人见之,都抿了抿嘴。
赵姨娘是真没多少见识,不知道公爵是什么概念。
而贾探春所行之事,大概只是想让贾环去给贾政赔不是……
所以才教赵姨娘那套说辞。
但尤氏当年是和外面的诰命来往的,还进宫参拜过太后、皇后。
白荷亦是在外面艰苦之地长大的,哪里会不知道国公是什么概念。
而小吉祥和乌仁哈沁虽然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概念,却知道,贾环被贾政给害了……
因此,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不是怜悯,多是心疼。
贾环却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眼神,有些事,你不当回事,也就不当回事过去了。
你若仔细咀嚼,自我怜悯,那才叫完犊子了。
因此,贾环打了哈哈,忽然,眼珠子一动,嘿嘿笑道:“你们,就没发现我哪里变了?”
众女闻言,这才转移了注意力,打量起他来。
可看眼睛看鼻子看嘴巴都没变啊……
最后却是白荷心细,忽然一捂口,指着贾环的两鬓,叫了声:“啊!爷你的……”
话未说尽,眼泪却先从那双漂亮修长的眼睛中流了下来。
“哇!”
接着却是小吉祥,跟个小炮弹似得飞了过来。
撞进贾环怀里,吱哇鬼叫起来。
贾环的伤始终未痊愈,就始终牵挂在她们心头。
从西域回来后,先是眼睛,又是头发,一直没个全好的时候。
如今那两鬓霜白,终于又变成了黑色,她们心底深处那块石头也终于放下了,岂有不激动高兴的道理?
乌仁哈沁和香菱也很高兴,一起跟着笑。
但她们的笑,却跟尤氏的笑不同。
尤氏今年三十岁出头了,正是风韵最盛,也最有滋味的年纪。
她看到贾环双鬓变成黑色后,第一个反应,竟是伸出了那一抹的****,轻轻的添了添嘴角……
只这一股风情,却让正在贾环身上扭麻花儿的小吉祥忽然顿住了,感受着贾环忽然顶在小腹处的那根棍子,早已知道那是何物的小吉祥,一张渐现颜色的小脸儿登时通红起来。
也不知跟谁学的,一双大眼睛,还作媚眼如丝般朝贾环抛媚眼儿。
只是,她可能被人给坑了,带沟里去了。
哪有抛的那么快的媚眼儿?
再配上她那一对可爱的毛毛虫眉……
满满的喜感,硬是惹的贾环给喷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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