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正是十二年一届的升山大典,也是阳朔峰最热闹的日子。
这些学子人普通凡人进入下门学习文字道理,再从学会文字进入中门修行道法,再从修行道法进入学习剑法、炼丹、符纹、术法、阵法的上门,确定自己的发展方向后,去自己喜欢的内峰,正式成为昆莱弟子。
而也是同一天,内峰各大支脉也会来挑选新的弟子,双向选择,最大限度的让人才充分利用。
太阳还未升起,一身白袍、英气逼人的学子们为示尊敬,徒步走上万丈天阶上峰顶校场。
而云端之上,也有一队修士正在遥遥审视他们。
“也只有今天他们才会如此安静如此平和,”那位头发有些稀疏,面容严肃的执事冷笑道,“嘿,换成平日,哪个不是上窜下跳,攀岩走壁的。”
旁边的青年导师微笑道:“谁当年不是如此,严师兄你当年不也爱好翻窗不走正门么?”
“要我说,就该把山下的护云网去掉,”一名华冠青衣的严厉女子冷冷道,“若非知晓坠崖不死,他们又哪里会如此嚣张。”
“那师姐你手里要添多少血债啊,”青年导师苦笑摇头,“挂在你手里的学生哪年不寻死几个,踏云崖下有护云网便罢了,往九曲河里跳的那是真没办法。”
“道心不坚,入派也是浪费。”女子毫不留情地道。
“好了好了,”旁边的女子安慰他,“这次我看中的不少好苗子,师姐你的直选名额要不要,不要给我吧。”
他们都有直接向内峰推荐的名额,大家都有亲朋好友,偶尔也会夹带一个。
“直选不如大选,你若有子侄优秀,何必舍进求远?”严厉女子皱眉问。
直选其实是和走后门没有区别,虽然会有一点方便,但各内峰支脉并不会去选直选推荐上来的弟子,通常都只能被选剩下,拉去做些杂事苦差,还不如进入外三门后多多调教,在大选中得个名次,如此活动一下,更有前途。
“我是帮明玉仙子要的,她想要这次所有直选名额。”另一女子低声传音道,“虽然掌门闭关多年对她不理,但明玉仙子到底是他的女儿,我们也不必拂她面子。”
“罢了,你拿去就是。”严厉女子拿出一枚白色玉扣,递给她。
女子又去旁边一一说明,得到其他人的名额,然后趁着校场上人没到齐的时间,给送过去。
青年导师看着她离去的背景,微微皱眉,道:“明玉仙子之前带回一名少年,想要送入内门,被执法长老拒绝,想来还是不死心?”
“不由三门而入内峰者,不记入玉碟,这是掌门定下的规矩,连我等的子侄都不能例外,何况她只是推荐的呢?”头发稀少的中年男人神色倒是缓和了很多,要知道编制内和编制外,完全是两个世界,“资源法宝倒也算了,若无网玦,在修习法门上太过势弱。”
再说三门是稳固基础,交流人脉之地,可以说是入内峰的筛网,不入内峰,就得不到入网允许,交流学习、派发任务、结算战绩都太吃亏。
“可是她让那少年直接来了升山大典。”严厉女子厌恶地皱眉,“那少年只是一名马奴,并无修为,怎能直接来此?”
不是她看不起对方身份,出身贫贱的修士不胜繁数,只是没有修为而来大典,不过徒留笑话,如果有修为,那就更可笑,带艺修行者从来就是修仙大忌,不被审查背景是绝对不可收入山门的,否则若是他派奸细,后患无穷。
“好了好了,内峰主事来了,我们迎接吧。”青年导师主动结束了这个让人不开心的话题。
明玉仙子毕竟长年修仙,不知人故,他们没有必要去和她交恶,毕竟掌门是她爹,再说……他想到之前在学子风青秀那看到的人,悄悄抹了一把汗。
说不定掌门就在附近呢,那位天尊可是能听九天看十地的,万一惹他不开心,他们这小身板,别说挨掌门的太上九天渡厄剑了,就是打个响指,也够他们粉身碎骨了。
当时自己的表现应该还好吧,掌门让自己一人看到他,就是让他知趣一点不要追根究底,否则他不觉得自己这点金丹修为能看到掌门,再说风小子也真是走了大运了,居然就这样入了掌门的眼。
没准就是昆莱数百年门派里的第一位大师兄了。
人和人果然不能比啊。
掌门其实我也很不错了,您也看看我啊……
……
而山顶上,升山大典开始了。
云海之上,缓缓飘来数十座仙山,仙山之上有云层缭绕,灵禽盘旋,无数仙居隐于层林之中,看似缓慢,却又瞬息接近,以拱月之势将山峰围绕。
而各峰山门皆不相同,有长剑为门的问剑峰,有丹鼎为山的长生峰,有仙草为徽的神农峰,符术为凭的太易峰……各峰脚下皆是有巨大的圆形阵图,万米之外,一眼可见。
而阳朔峰上,一名男子从空中拾阶而下,落众生之上。
他到来时,不止学子们,山顶狂风也瞬息安静下来。
他外表很年轻俊朗,但修仙之人,外貌年轻,只能代表得道更早,潜力更强。
他一身玄衣,上有袖口有三道银纹,显示了他的身份是最高阶的大长老。
执法大长老严昭,掌门之下的第二人,掌管昆莱刑罚,门派中如定海神针般的存在,有他在,无论哪山哪峰,皆依法依规,不敢造次,他不用说任何话来表示自己的态度,他本身就是态度。
冷淡地看了一眼或激动或畏惧的学子们,这位大长老并没有任何勉励之语,只是对身边导师们淡淡一句:“开始吧。”
青年导师点点头,伸手在空中一敲。
“咚!”巨大的钟声凭空响起,钟声几乎响彻整个昆莱,没有任何延减,无论何处何地,皆是相同巨大,相同的深入人心。
得到允许,漂浮在周围的各座仙山从山门之中递出无数符纹,组成一座座仙桥,彩虹一般搭在阳朔峰修好的青石台阶上,从天空正中开去,仿佛一躲巨大的丝菊盛开。
然后,学子们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冲上仙桥。
十二年了,有资质的,早就够他们选喜欢的仙道,没有资质的,或者说都很平庸不出彩的,那就选最容易去或者最容易出风头的仙道好了。
所以去的最多的是剑道和丹道,驭兽药宗次之,五行再次之,符文阵法人一如即往的是最少的。
仙桥很长,加上测试评比时间,一位学子一天最多过三次仙桥,三次都没被内峰选上的话,就算落选,只能服从安排剂调,各内峰修士不怎么喜欢的麻烦差事。
风青秀不徐不急地走向符纹一脉的仙桥,此道易学难精,所以人并不多。
只是就在他踏上仙桥的瞬间,一名十七八岁,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挡住他面前去路。
“劳驾让让。”风青秀礼貌地说,“挑战请改日。”
作为首席,他被挡住已经很多次了,不过这次的人……看着对方那凶狠阴鸷的眼神,他微微皱眉,不记得和谁有过深仇。
“风青秀?”那阴鸷少年低声问。
“是我,你是?”风青秀突然想了想,但表弟没却实没说那个人的名字,“那个谁……”
“风少爷当然记不得小小奴仆的名字,”少年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右手猛然捅出,“但你记住,要你命的人,叫叶寒!”
风青秀早有防备,本能就抬起手并指成剑,剑丝如菊,骤然盛放。
然而,几乎是同时,那少年眼眸中紫光一闪。
一种奇异的力量顺着目光对接的瞬间,蔓延到他眼中,他脑中仿佛被针刺中,猛然一痛。
而少年的右手,已经捅入他丹田。
按理他是筑基期修士,对方伤不了他,但他手上有一种古怪的力量,破开护体罡气,太过出乎意料。
但风青秀的剑气已搭上对方脖颈,只要再一递真气,就能切断那肉眼可见的血管。
然而他终是没有递上去,只是气劲猛然一吐,将对方远远震开。
“你……”风青秀努力抑制住从丹田中乱窜的真气,点穴止住血,眼中有止不住的惊愕,“天赋神通?”
神洲之大,无奇不有,人和人总是不同的,天赋神通者就是其中之最,他们天生元神强大,不修任何道术便可突破限制,得到神通,这种人,也是天生的修道种子,各大门派争夺的最爱。
“若不是阿萝死在我怀里,我还无法苏醒这神通……”少年阴冷地看着他,宛如毒蛇,“但和她比起来,我宁愿不要这神……”
“好了!”风青秀打断他,他发现两人的交流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你天赋很好我知道了,我要去升山了劳驾让让。”
“你丹田已废,还想和我争?”少年嘲讽地扯起唇角,“让你?好啊,从我爬过去就可以。”
风青秀叹息一声,长袖甩出,巨力轰然,将他撞下仙桥。
“你敢杀我”那少年一声怒啸,消失在云海里。
真是白痴,修真界这点小伤也就一贴膏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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