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对杨华忠话里意思的一番细细解读,让孙氏彻底明白了。
“既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确实要先问过何家人的意思。”孙氏说。
杨若晴欣然点头。
锅里渐渐飘出香味儿,杨若晴有点忍不住,于是拿筷子夹了一只虾仁烧麦边吹边吃。
“娘,昨日你们送奶回老宅去,奶没再闹腾吧?”
提到谭氏,孙氏就笑不出来了。
“没跟我和你爹这儿闹腾,不过,却是真的对你五叔五婶恼上了。”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脾气咋还那么大呢?”杨若晴很是困惑。
“换做别人家老太太,到了这个年纪早就乖乖修身养性去了,我奶倒好,不消停。”
“晴儿,别说你奶了……”孙氏说,忽地想到一事,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娘,我能跟你这提个意见不?”杨若晴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虾仁烧麦吃到肚里,擦擦嘴巴跟孙氏这问。
孙氏愕了下:“啥意见?”
杨若晴说:“娘你往后要是有啥事儿想说,想问,你就干脆果断一点儿。”
“我最不喜欢看到你犹豫不止,吞吞吐吐的样子,看得人好像便秘的时候犯了心绞一样的难受啊!”
杨若晴的这番形容有点重口味,但是那种浑身上下不适的感觉却全都表达出来了。
孙氏很不好意思。
“我、我……”
“呐,又来了。”杨若晴耸了耸肩,很是无奈。
孙氏深吸了一口气,对她着讨好的笑了笑,终于利索的把嘴边的话说了出来:“晴儿,我今个早上好像见鬼了。”
纳尼?
杨若晴就像一只猫似的,原本是一条线的竖瞳立马扩散成一个满月的黑圆。
“见鬼?在哪见的?早上啥时候?当时就你一个人嘛?几只鬼?长啥样?确定没看眼花?”
灵魂七问直接甩出去,问得孙氏的CPU有点卡机。
“天麻麻亮的时候,我刚出屋门,往堂屋那边的墙角下,三个黑影一晃而过,当时你爹他们都还没起床呢……”
“这样啊?”
杨若晴捏着下巴,打量着孙氏,“娘你确定没看错?”
孙氏摇头,“你爹非得说是我眼花看错了,说是树影,可咱家那个角落哪里种树了嘛!”
孩子爹当时咬着牙说是树影,她也不想辩驳,他肯定是怕她较真引起更大的恐慌。
他是好意,她接受他的好意,假装真的被说服了。
“我爹……呵呵,撒谎的技巧有待提高。”杨若晴对此干笑了两声。
“三个黑影?难道一下子有三只?这是团购还是赶集呢?”
杨若晴同时又在心里嘀咕。
“两高一矮。”孙氏突然又小声说。
“两个高的,脑袋是尖尖长长的,就像,就像……”
孙氏又卡顿了,在那绞尽脑汁的想。
杨若晴:“就像戴了高高的帽子?”
孙氏:“对对对,还真是的。”
杨若晴突然不说话了,但脸上的表情却显然是往某些方面猜到了什么。
“晴儿,你……”
“娘,该不会是我栓子姑父来了吧?”她也同样压低了声音问。
在这个家里,还真是奇怪了。
杨华忠最不喜欢大家谈论鬼怪的事情,可是他本人却又非常的信奉神佛,逢年过节除了祭拜祖宗,家里的灶神爷,观音娘娘相,甚至峰儿福娃小时候躺过的摇篮里的‘梦嘎婆’,他都要祭拜。
非常在意仪式感,却又避讳谈论,所以杨若晴和孙氏母女躲在灶房里也只能很小声很小声的探讨,不敢被外面的杨华忠听到。
“晴儿啊,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哦,可我跟你爹说,你爹很不高兴我说瞎说,说你姑父还魂也只会去老王家,不可能来咱家。”
“那两个高的很像鬼差,指不定是栓子姑父不放心姑姑他们,想要拜托我爹将来多照顾下姑姑他们,所以专程拐个弯过来这里转一圈也有可能。”
孙氏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你爹不信啊……”
“娘放心,我爹是嘴上不信,心里其实早就信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陪你烧早饭,这是担心你害怕,给你做伴呢!”
提到这个,孙氏也很认同。
“你爹对我好。”
杨若晴笑:“我爹是个直男,但心里却很疼娘,就是嘴上不太会表达。”
“越说越离谱。”孙氏的脸红了。
“晴儿啊,那你看早上这事儿……咱要不要做点啥啊?”孙氏又问。
照着一贯的规矩,得烧点香纸啥的送一送。
但这回杨若晴却摇头:“姑父看完就走了,咱啥都不要做了,往后姑姑那边多盯着点儿就是了,能帮则帮。”
孙氏叹口气:“哎,也只能那样了。”
“咱这边有动静,不晓得你姑那边有没有。”孙氏又说。
杨若晴想了下,“或许也有吧,只不过就算是动静,也应该是真真假假让你分不清虚实的那种。”
若是真的实实在在,那这天地间的规则都乱了,阴阳之间,必定是梗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娘,我好像嗅到了一股子烤红薯的香味儿,你是不是烤红薯啦?”
突然,杨若晴用力嗅了嗅鼻子问。
孙氏一楞,“哎呀,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烤了呢,还烤了好几根,原本是打算给孩子们吃的。”
孙氏随即找了一只铁耙过来,蹲在灶膛口把里面的红薯扒拉出来。
杨若晴等在边上盯着看,心里数着:一,二,三,四。
峰儿,福娃还有骆宝宝三个一人一根,还能余下一根。
“娘,我也是你的孩子,让我先吃一根吧。”
杨若晴嘻嘻笑着,被这烤红薯的香味儿勾的直流口水。
孙氏乐了,“你一百岁都是我的孩子,这烤红薯又不是啥稀罕玩意儿,你喜欢吃就吃,回头娘再给你烤。”
“嘻嘻,多谢娘,有娘的孩子真好,像块宝。”
“贫嘴。”孙氏笑着说。
“你先吃,吃完了给峰儿,福娃还有宝宝他们仨送去。”孙氏又叮嘱。
“好嘞。”
刚出灶膛的红薯好烫,外面一层表皮被烤得紫黑紫黑的,皱巴巴,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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