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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军阀小狼狗(八)(1 / 1)

邵一沣回到大帅府,摘了手套丢给佣人,见平日灯火通明的宅邸黯淡下来,但厅堂里还亮着光,随口问佣人:“母亲睡了?”

佣人恭敬地接了手套,回答:“是,太太回房歇下了,但特地吩咐了我们给您留灯。”

“……知道了。”他垂下眼睑,只说了三个字,却仿佛含有无限的深意。这个家里也只有她在尽力维持,照顾到每一个人了。

想到此处,他忽地问:“父亲呢?今天又是去了芈小姐那里吧?”

“大帅今天倒是回来了,刚回来,喝了些酒,好像是往太太房间里去了。”

“什么?”邵一沣蓦地抬眼,惊愕地看向他。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一瞬间,他眉目锋利,带着十足的攻击性。

佣人往后瑟缩了一下,不明缘由地重复,“大帅眼下大约是在太太房里。”

虽然他们也都觉得这是天下红雨的大事,但毕竟是正头夫妻,大帅突然回心转意也不是没可能,少帅这样的表现,是不是太夸张了……

邵一沣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同样想到了这一层,两人是合法夫妻,父亲去她房里并没有什么不对。

可说是如此说,他仍然发现自己心头隐隐地发颤,被一种说不明由来的恐慌席卷。他倏地握紧了拳头。

因为这份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让他不知不觉来到了闻樱房间所在的走廊上。他知道每回父亲回来,她都要避开住到另一间卧室里去,这代表她已经被父亲伤透了心,又或者根本就不喜欢父亲。

他尚且没能理清这些想法的由来,倏地听见卧房里传出一声短促地惊叫,是饱含惊慌地女声。

是她的声音!

邵一沣三步并作两步迈到了房门前,却被莹草拦在了门外。

“大少爷,您回来了?”

“我刚刚听见里面有声音。”

“啊您说声音吗,这个……太太已经睡下了,大帅也在里……”她含蓄地提醒,可还剩一个字没说完,就被人不耐烦地挥到了一边。

邵一沣又一次听见里面发出不寻常的声音,他同样出入,一听就知道这动静绝非普通夫妻欢好会有的动静。

他脑袋里刚冒出一个念头,浑身上下的血液就仿佛被冻住了。

这一刻,理智被全然抛到了一边。他不相信父亲会这么对她,却不敢有一瞬间的迟疑。

在邵一沣撞破了门,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闻樱才真正放松下来。

可邵阁天这一次却是酩酊大醉,意识都不那么清醒了,将巨响抛之脑后,一心只想要身下的女人臣服于自己!

就在他俯下身胡乱亲吻闻樱的脖颈时,陡然被自己的儿子擒住肩膀,从女人身上掀了开来!

“爸,你发什么疯?!”邵一沣眼睛都红了,怒声质问父亲。

邵阁天隐约听见儿子的声音,又不太确定,“一沣?”

就在他晃晃悠悠地发昏时,闻樱捂住衣襟,浑身颤抖地跪坐起来,用力挥了邵阁天一巴掌!

一时屋中皆静。

然后,她抖着手,反手又是一巴掌!

“混账……”她眼眶红了一圈,颤着声骂,声音又轻又难过,备受侮辱。

邵一沣微怔。

这是她曾经骂过自己的话,她骂人的词汇总是贫乏的可怜可爱,可他眼下再听,却猛然心酸起来。

幸而当年只是一怒之下的反击,并非真心侵犯,所以她只是疏远了他。

而如今,他亲眼看见她眼中深深的嫌恶,那甚至不是一种深恨,而是看社会中的人渣败类一样的嫌恶。

说出去谁能相信,兵镇一方风光无限的邵大帅,会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待。

然而邵一沣对父亲并无一丝一毫的同情,只默许她发泄。

但即便有他钳制,邵阁天毕竟还是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大元帅,他即便是醉醉晕晕的,好歹知道自己这是被人扇了巴掌,邵大帅的脾气一上来,立即勃然大怒,“敢打你爷爷我——”他震开邵一沣的手,手臂高举,眼看照闻樱的脸就要扇过去!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一声“砰——”地枪声,窗台上的花瓶砸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越是大人物越惜命,对枪声尤其敏感,邵阁天立即停止了动作,心尖一颤就转过了身去。

但还没等他从朦胧的醉眼里看见门口站着的是谁,陡然间,脑袋上一阵剧痛,失去意识,倒在了床上。

门口刚放下枪的邵廷玉,冷冷地盯着他头顶流血倒下的身影,旋即,他的视线投向了闻樱。

“母亲!”

闻樱刚刚害怕邵阁天看见是邵廷玉开的枪,从而产生威胁到小虎安全的想法,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拿了台灯举起就砸下来!

眼下邵阁天晕了过去,她也失去了力气,手臂一软,台灯摔落到地板上,她往后一仰的身体却撞入邵一沣的怀里。

就凭父亲刚刚的做派,他眼下一点怜悯心都生不出来。

邵一沣没去管倒下的邵阁天,而是将闻樱横抱起来。他看着一地的狼藉,对门口吓白了脸的莹草道:“去通知罗诚,让他过来收拾。”

罗诚是他的副官,为人忠心可靠,会做出对他有利的安排。

他将闻樱抱到门口的时候,邵廷玉的视线就一直跟着他到门口。

男人军装上的肩章在灯光下反着冷硬的光芒,如同他现在凌厉的难以让人接近的状态,与他平日风流肆意的作风截然不同。他抱着闻樱的手臂健壮有力,而步伐沉淀着气势。

少年的身材还远比不上男人结实可靠,但他手里握着枪。

这个场景,仿佛与三年前的那一幕发生了置换。

但即便他已经有了枪,仍然不能对他造成丝毫的威胁,更何况……

母亲似乎已经失去了力气,唇间血色褪去,倒在男人的怀抱里一言不发,只在看见他的时候,目光里流露出关怀的神色,而后冲他摇了摇头。

邵一沣低头捉住她的目光,瞥了邵廷玉一眼,口吻淡淡:“回去睡吧,我送母亲回主卧。”

邵廷玉没有任何表示,看着闻樱的目光非常专注,一直到他的背影走远。

闻樱一路都在压抑犯恶心的冲动,结果刚回了房,被邵一沣抱到了床上,猝不及防吐了出来,全呕在了他身上。

她仿佛大病一场的人,头晕恶心,虚弱得难受。

她曾在新闻报道中看见很多这样的信息,侵犯、猥亵、强暴、每一个字眼都让她觉得不舒服。而轮到自己的时候,她才更加清晰得意识到,这种行为会给人造成多么强烈和深刻的阴影。

以至于她已经脱离了那个环境,来到她熟悉安全的房间里,仍然感到那粘腻恶心的触感如影随形。

一想到这,她胃里翻涌,再一次呕出声来。

“怎么了?”邵一沣全然顾不上军装上的呕吐物,而是伸手去轻拍她的背,“不舒服吗?我去叫家里的医生给你看一看?”

他的语气呵护至极,如是让的那些女人看见,恐怕才会明白少帅真正温柔起来的模样究竟如何。

“不用……”她抓住他离开的袖子,“你替我叫莹草来吧。”

邵一沣握住她的手,冰凉得像在风里吹了一夜,他捂住替她暖着,道是:“有事没事,不能让我来做吗?”

“……你的敬称呢?”

邵一沣一顿,唤了声:“母亲。”随后低笑,“母亲有事只管吩咐我,我毕竟是您儿子,孝顺您是应该的。”

她声音微弱,却是明显地嫌弃他:“……我才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是是是。”他好脾气地应着。

她这样明明白白的露出嫌弃的态度,反而让他放下心来。从刚刚起,他就隐隐担心她会因为父亲的缘故,再一次疏远他,甚至为此讨厌他。

如果说上一次来自于她的疏远尚且能够忍受,那么这一次……

他听见她“想喝水”“想洗澡”的指令,笑了笑,甘愿就替她去做了。

他这副样子,别说旁人没见过,就是闻樱也没见过。毕竟继母和继子天生不对付,他对别人一副玩世不恭的风流样,对着她的时候,挖苦讽刺有之,调笑戏谑有之,从来没有正经样子。

毕竟时人眼中,他的地位尊崇远高于她,他可以随心所欲,她却不能。

而这次的事情,仿佛给了他莫大的刺激,闻樱不知道他究竟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和想法。但确实是直如今,他才真正有了对女子的怜惜呵护,和甘之如饴的退让。

直到看着他进入浴室放水的背影,闻樱才缓过了劲儿,开始怀疑起芈兮的用意。

没等闻樱给芈兮打电话,隔了一日,佣人就来报说芈小姐来电。

她不知道那晚的事邵一沣是怎么处理的,第二天除了邵阁天头顶缠了几圈纱布,听佣人说一大早就离开了宅邸,其他的事物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下楼接起话筒,开门见山地问:“芈兮,你到底想干吗?”

“哎呀小樱花真是无情,喜欢我的时候叫我芈九,阿九,现在不喜欢我了,就叫我芈兮……”她似喜还嗔地抱怨着。

“你疯了吗,让邵阁天做出这样的事?”闻樱全然不搭理她卖弄风骚。

芈兮投降,“好,不跟你开玩笑,哎,难道你自己没感觉出来?我不下狠手,怎么推你一把……听说那晚大帅府热闹得很啊,还有人听见了枪声,谁开的,大的还是小的?”

闻樱停下了话,尚且没有再开口,就听见电话那端原本纵情声色的靡靡之音,变成了惊声尖叫,随后还有打砸的混乱声。

“不得了……”芈兮以一种又紧张又兴奋地声音,仓促地开口,“有人来砸场子,是我们少帅干的吧?还是你厉害……哎等等,你们先别抓我,我在和你们家太太说话呢……”

电话挂断之后,闻樱扶住了额头。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但疯子也有疯子的厉害之处,芈兮当真没猜错,邵一沣得知是她怂恿了邵阁天,立即就号了一队人去收拾这女人。

军阀时期,军痞子到处都是,比流氓还流氓,比无赖还无赖,这种砸场子的事做得得心应手,很快就把芈兮带到了大帅府,按倒在闻樱跟前。

邵一沣冷觑她一眼,除了长相名副其实,是少见的美人,其它的,实在看不出她为什么能把父亲迷得神魂颠倒。

芈兮在他跟前的表现还算正常,跪姿让她蹙眉,笑对邵一沣道:“少帅抓我岂不是多此一举?等你父亲一来,还是要放了我。”

“等父亲到了,放不放你是他的事。”邵一沣冷冷地一笑,“现在谁敢拦我?”

说着,他就找人当着众人的面,拿鞭子抽到她身上。

闻樱冷眼看着,没有阻拦。

纵使芈兮说得在好听,她也不会全然信了她的话,再加上那晚她受到的惊吓,不敢相信假如没有人发现,她最终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只是鞭刑而已,相信对经历过诸多大场面的芈九来说,只是不痛不痒。

更何况……

仓促地步伐声渐近,很快,邵阁天出现在门口。

他看向闻樱时,额头上的伤隐隐作痛,这提醒他究竟干了什么混账事。

闻樱如果是新婚妻子,他一个当过土匪的人不会有任何愧疚。但她为这个家付出了三年,将小儿子教养得这么好,连长子都能向着她,可见她付出的心血。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再做这样的事,连他自己都觉得龌龊。

但话虽如此,他看见芈兮跪在地上,儿子的人拿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到她背上,直打得血迹渗出旗袍来,她眼睛水汪汪地看向自己,邵阁天忍不住心疼,立刻呵斥儿子:“你这是干什么!”

邵一沣看也不看他,而是转向闻樱,问她道:“母亲可有想过,和父亲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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