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嬷嬷拖姜心雪,出了院门,就在溢祥院的门前那一片空旷的地方,他又叫上两名粗使嬷嬷。
一大清早,正是家里最忙的时候,家里的丫鬟婆子来来往往,或是整理花草,或者是在各亭台长廊上抹擦,热闹得紧。
忽然看到丁嬷嬷与两名粗使婆子把姜心雪拖拉着出来,一阵阵的尖叫和喝骂声。
路过丫鬟和婆子们俱是一惊。
接着,便看到丁嬷嬷一脚踢在姜心雪的后腿弯:“跪下!”
“你这个狗奴才——啊啊——”姜心雪尖叫一声,整个人卟嗵一声,便跪了下去,膝盖一阵阵的生痛。
“哼,你便是毁在这张烂嘴上,现在还敢用它骂人。”说着便“啪”地一声,狠狠地扇在姜心雪的脸上。
姜心雪整张小脸都被扇歪了,唇角逸出血迹来。
周围的丫鬟婆子全都倒抽一口气,个个瞪大双眼,却站在这里看热闹,更有远处闻风而来的人也围了过来。
因为她们知道,丁嬷嬷既然会把人拉出这里当众掌刮,那就是为了让她们看的!
“你个贱人,自己怄气怄病了,居然说郡主克病你的。”丁嬷嬷说着又一巴掌。
“还买人撒播谣言,让全京看咱们家的笑话,指责郡主。诬陷郡主!毁郡主的名声!”
一个又一个耳光“啪”“啪”“啪”地扇过去。
围在一边的丫鬟婆子看得个个心惊胆颤,有些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怎么回事……太太为何打大奶奶?”
“你居然还不知道?郡主入门,大奶奶居然容不下人,处处言语打压郡主。结果被太太喝止了。这几天她病了,外头便有谣言,说是郡主克着她。”
“啊呀?”
“现在瞧来,真相已经被查出来了,居然是大奶奶花钱让人撒播谣言,以毁郡主名声。”
“我昨天也听到了,海哥儿进来就指着葛郡骂,说是郡主害病大奶奶的。果然是她干的事儿。”
听到周围的嘀咕,丁嬷嬷满意极了,又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贱人!”
姜心雪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痛得已经没有了知觉。
丁嬷嬷还要继续打,外头惊呼一声:“世子。”
“嬷嬷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冷喝声响起。
丁嬷嬷一怔,回头,却见褚飞扬冷冷地站在那里。她高高扬起一手已经被褚飞扬给紧紧地抓住。
“世子,大奶奶她犯错。”
话还未说完,褚飞扬狠狠地一推,丁嬷嬷已经摔了个四脚朝天:“啊啊——”
压住姜心雪的两个粗使嬷嬷也是惊了惊。
褚飞扬皱着眉,只见姜心雪已经失去了意识,连跪着都做不到,整个人都是挂在两名嬷嬷手上。
“飞扬,你干嘛?”却见葛兰郡主扶着秦氏走出来。
“娘,我倒是想问你,你在干什么?”褚飞扬冷冷道。
葛兰郡主见此,紧紧地咬着唇,看着姜心雪已经昏迷了过去,便惊呼一声:“啊,怎么出手这么重!我以为……”
“葛兰,怎么回事?”褚飞扬语气带着恼气。
葛兰郡主一怔,他居然还为姜心雪质问她。
“飞扬,你这算什么态度?”秦氏道,“你还心疼呐?”
褚飞扬怒了:“她到底是我的妻子!是海哥儿的娘。”
秦氏一怔,到底一夜夫妻百夜恩,不可能真的一点感情没有,便道:“她不只是你的妻子,还是我儿媳,是我孙子的娘。你以为我是那种无端打人的人?呵呵,但若你知道她干了什么,怕也恨不得打死她。她居然撒播谣言,说兰儿克病她的,毁兰儿的名声。这是想逼死人啊!她自己心毒在先,教训她、打她是应该的。”
褚飞扬微微错愕,看着葛兰郡主:“竟有这种事?”
“没有没有。”葛兰郡主却不住地摆手,“误会一场,反正我什么事都没有,而姐姐现在却受伤了……”一边说着,泪水却掉了下来。
褚飞扬微惊,走过去,轻轻握着她的手,
葛兰郡主急道:“快把姐姐扶回去吧!”
秦氏狠狠地出了一口气,点头:“这次是兰儿仁慈,若有下次,那就休妻!送回去!”
“是。”那两名粗使嬷嬷连忙架着姜心雪,急急离开。
秦氏转身,跨进院子。
葛兰郡主小脸发白,神情黯然。褚飞扬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此事……我算是听明白了。是她做得不对,让你受委屈了。但……”
“你不用说了,我懂。”葛兰郡主却笑了笑,“我岂是那种小气不容人的。反正不过是被人说道几句而已,现在都说明白了。我有些累,想先回房休息下。”
“我陪你吧。”褚飞扬道。
“不。”葛兰郡主却摆了摆手,“我去看看姐姐吧,我自己也想清静清静。”说完,就扶着挽心的手,转身离开。
褚飞扬却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
葛兰郡主与挽心离开了溢祥院,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挽心才恨恨道:“世子居然还帮着那个贱人!”
葛兰郡上那婉约的小脸闪着嘲讽:“到底是他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没有感情。我不能咬着不放,否则就失了风度。”
“哼,还说心目中只得郡主你呢。”挽心扶着她进屋。
葛兰郡主走进屋里,歪坐在榻上,人都是有感情的,便是自己养的一条狗被这般打法也会心疼,更何况是多年的夫妻。
她端起白瓷茶盏来,但还未放到嘴边,却又狠狠地甩了出去,“砰”地一声,碎了一地!“贱人!”
果然,是无法容忍啊!道理她都懂,但就是情难自控!
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凭什么还得这般委曲求存的模样?这是对她身份的侮辱。
不论合理不合理,她都觉得,褚飞扬得知这个消息,不但不能阻止,还得上前狠狠地踹几脚,这才能体现他对自己全心全意的爱。
……
秦氏为了葛兰郡主打姜心雪,最后“真相大白”之事立刻传遍了京城。
接着人人都知道了,其实是姜心雪作妖,想要诬陷葛兰郡主才让人撒播谣言的,百姓们也算是醒悟过来了,否则哪能一夜之间就传得流言满言,一瞧就知道是有人操纵。
便有人感叹,姜心雪真是自食苦果,自作自受啊!
到了下午,葛兰郡主正又回来溢祥院,秦氏正准备让摆饭。
绿叶突然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太太,郡主……蔡公公来了。”
“什么?”秦氏一惊,皇上身边的蔡公公?
她们还来不及站起来,就见蔡公公被人引了进来,笑着唤了一声:“郡主,夫人。”
“哎唷,公公大驾,有失远迎。”秦氏激动地站起来,“快,上茶。公公请座!”
“不用了。”蔡结却笑着摆了摆手,往后面看了一眼。
立刻有一名小太监上前,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柄白玉如意。蔡结道:“皇上说,郡主入门后多灾多难,特意赐一柄如意给郡主压压惊。”
秦氏更惊了,心里一阵阵的兴奋和激动。果然娶了葛兰是没错的!瞧瞧,只要葛兰受了一点委屈,皇上就来赐东西压惊了!
其实皇上也很不满的吧,一个皇家郡主,居然当一个平妻。而姜心雪也不懂事,居然不自降,让出嫡妻之位来。现在还欺负葛兰,皇上自然要为郡主撑腰。
“谢皇祖父。”葛兰郡主上前一步,含笑接过东西,“公公回去替我给皇祖父问安,还有,其实家里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是外头的人在乱传乱说而已,不关姐姐的事。请皇祖父不要责怪!兰儿好得很!”
蔡公公看着葛兰郡主:“郡主怎么说就怎么好吧,但皇上希望郡主善待自己。”
“这是当然的。”葛兰郡主点头。
“那皇上就放心了。不早了,奴才先行回去。”蔡公公说完,便转身离开。
葛兰郡主手握着玉如意,看着蔡公公的背影。皇祖父果然还是疼她的!
到时褚云攀之事揭破,被秘密处死,太子再不甘心权势外落,运作运作,一切就能落到褚飞扬身上。
她便又是京卫营统领夫人。
但偏偏……还有个姜心雪,就算现在人人都捧着她,但到底被压了一头。
玉如意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沉香院。
姜心雪才醒过来,气得身子一歪,险险又晕死过去。
满月哭着说:“大奶奶,你不要怄气,如果因此死了,她更称心如意了。”
姜心雪狠狠地喘几口气:“我不死!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便是膈应也得膈应死她,我还得瞧着海哥儿长大。”
“大奶奶这样想就对了。”满月道,“别说她能不能生,就算她真的能生,也未必能一举得男。若是……若是她真的这么好命,咱们就示弱好了,只要等海哥儿长大,让他好好念书,将来也考个状元,像三爷一样风风光光的。考不了状元,只要三奶奶愿意提拔,也能好好的。总有一天会熬出头的。”
姜心雪点头。
“只有一点……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海哥儿怕不能天天回来了。”
“他在穹明轩那边,我也放心。等此事淡了,咱们求求父亲,他会答应让海哥儿回来的。你去瞧瞧海哥儿。”
“好。”满月连忙出去。
满月来到穹明轩,就看到叶棠采坐在榻上,正拿着点心喂着褚学海:“你是小男子汉,要乖乖地吃东西,长大后保护你娘亲。”
“嗯。”褚学海眼里含着一包眼泪,但却乖乖地吃着东西。
“三奶奶。”满月走进来,看到这场面很是欣慰。
“月姑娘。”褚学海立刻扑过去。
“海哥儿在这里住着,否则大奶奶的病不能好了。知道吗?”满月道。
“好。”
满月又抚慰了褚学海一通,这才离开。
叶棠采这几天也是累得够呛的,夜里喂小不点吃完东西,这才入睡了。
第二天,叶棠采起得有些晚,青柳为她梳头,白水走进来道:“三奶奶,海哥儿有些发热,是小风寒。”
叶棠采一怔,“快请太医。”
“是。”白水转身出去。
青柳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就为叶棠采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簪上红宝石的海棠花簪子。
惠然拿来衣裳,叶棠采披了,便跨出门,顺着游廊而去,来到褚学海住的西厢,走进去,就见查奶娘更抱着褚学海,哄着他睡。
“如何?”叶棠采走上前。
查奶娘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女子,相貌平平,长得有点福相。她自小便是褚学海的奶娘,褚学海小时候就奶过他,现在褚学海不吃了,便照顾他的起居。
“一早起来,便发现身子有些烫,打喷嚏。”查奶娘摸着他的额头。
褚学海难受地窝在她怀里:“我不病,我要好起来……”
叶棠采走过去,轻抚了抚他的小脑袋瓜:“是啊!海哥儿一会可得乖乖吃药哦。”
褚学海听到吃药,身子微微一抖,但最后还是扁了扁嘴,点头。
“怎这么乖呢。”叶棠采心都有些化了,不由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个,也会这么乖吧!
话还未说话,叶棠采脸上一僵,便哎唷一声。
跟在后面的青柳和惠然吓了一跳,“三奶奶,你怎么了?”
“没事,它踢我。”叶棠采扁了扁嘴,很大力的踢。
惠然扑哧一声,“吃醋了。”
叶棠采不由的也笑了起来,越发的柔和,再过几个月,就会出生了,取什么名好呢?
想着,叶棠采微怔,对了,还未给宝宝取名!
褚云攀又整天不在!叶棠采便有些郁郁的。
“太医来了。”外头响起白水的声音,接着就见一名五十多岁的太医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小童。
“太医,请给我侄儿看看诊。”叶棠采道。
“是。”太医走上前,给褚学海把了脉。
那不过是很普通的小风寒,但见叶棠采站在这里,便专心又专心地一把再脉,又给看给褚学海看了眼睑等地方,以表示自己很专业。
看完了,这才拱手道:“回夫人,小公子这是受了凉,所以得了风寒。没什么大碍,只需吃几服药,好好保暖,就可以了。”
“谢太医。”叶棠采说,“太医开好药方之后,不如顺步到沉香居给我大嫂看诊吧。”
“是的。”
太医开了药,白水便领着他往沉香居。给姜心雪看诊,身上的风寒和烧倒是退减了,不过脸上的伤要涂些外药。
又交待下话来:“夫人不要忧思,心情保持好了,再用几天药就会好。”
满月道了谢,便把太医送了出门。
大夫开了药,叶棠采便让白水拿下去煎。
褚学海被查奶娘哄睡后,叶棠采便回到起居间,给褚云攀写信,但信上却写了满满一堆名字。
惠然和青柳趴在那里给建议,青柳道:“家族里起名都有规律,便如三奶奶你们,都是花儿。棠、梨、薇、杏……如果小公子出生,是不是要随小公子一个‘学’字?”
叶棠采小脸一僵:“我不喜欢这个字呀!”
惠然低声道:“学海学海的……说实话,像个老书虫一样。”
“嗯嗯。”叶棠采拼命地点头。“都是父亲起的名字。”
惠然扑哧一声:“当年伯爷一心改换门楣,连作梦都是家里出个读书人,所以才起这样的名字。”
叶棠采眸子一转:“其实读书人也不错。风度翩翩,清贵风流。武将也极好。英姿飒爽,气势凛然!姑娘家呢,便是琴棋书画甚至习武也不错。哎,好难选哦!”
“用得着选么,像三爷得了。”青柳嘻嘻一笑。
“对哦!”叶棠采双眼一亮,点头,接着便有些小得意,自己嫁的相公真是好啊,可清贵风流,亦可飒爽英姿,完美!
惠然和青柳看着叶棠采在那里笑得乐兮兮的,便微微一叹,青柳忍着笑,“三奶奶,咱们在想名字呢。”
“我实在不会选,把所有想好的全都写下来,让三爷挑。”叶棠采说着,便开始写字了。
每写完一个便乐一下,写了满满三页纸,犹嫌不够,最后实在被惠然催得紧,这才把纸吹干,塞进信封里,让庆儿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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