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把她抱起来,走到上面半露的破楼阁,把她扔在角角里,冷冷地盯着她:“给本王呆在此处,不准动一下!否则,被乞丐给捡走了,本王可不会找。”说着,便转身下了楼阁,用把上楼阁的楼梯也破坏掉,堆到角落里,这才离开。
随着他的脚步声一走远,直到消失,整个楼阁陷入一种寂静之中。
赵樱祈被捆得浑身不能动弹,整个缩在角角里,深深地闭着双眼,泪水不住地往下掉,不断地蠕动着……挣扎着……
自跟他出京,她便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的存在,本是他的累赘和耻辱,被他丢弃是迟早的,但,好歹不要捆着她好不好?
好歹给她一点点生路好不好?
她虽然笨,脑子不灵光,但只要不捆着她,或许啊,她能活下去……
为什么偏要捆着她?一点余地也不留给她……
惊恐中,她挣扎了大半天,浑身力气都花光了,还是那样。
手不能动,脚不能动,嘴不能言……
不断地挣扎,还是这样……
想着,她便狠狠地呼出一口气,再也不动了。
现在这样,其实……像极了她本来的样子。
被捆着,任何挣扎、如何呼喊都是徒劳。
好累啊……
她便那样躺在那里,像死掉了一样。
……
梁王出了这个破旧的小楼阁,在外面便抹去自己的痕迹,骑马飞驰而去。
远远的似有马蹄声,梁王呵呵一笑,狠狠地一甩鞭子。
“在那边。”后面一阵怒喝声响起。
梁王回身,只见五四余骑朝着他飞奔而来。
身后的骑兵,其实一个冷喝一声:“果然是梁王!格杀勿论!”
另一个道:“不是有个女的?”
“管她去!杀梁王要紧!驾!”说着全都提起大刀来。
梁王一手提起马边的大弓,一次抽出三根箭来,回身朝着身后搭箭。
“娘的,一发三箭,听说梁王擅弓!散开!”身后有名骑兵瞪大双眼,厉喝一声。
那五人骑兵立刻分散而开。
不想,梁王魅艳的眸子一扬,拉着弦的手一转,那本根羽箭就换了个角度,他眸子一厉,嗤笑一声:“那是本王的东西,谁都不许碰!”
“砰”地一声齐响,三根利箭同时向三个方向飞射而出。
身后散开的五人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做反应,便是“砰砰砰”三声巨响,竟有三人同时倒下马来。
主人摔落,那三匹马绊到了他们的身体,马匹长鸣一声,便摔得飞了出去,剩下的未中箭的二人被那些马绊得也是马蹄高扬,最后全都滚摔在地。
“呵呵!”梁王狠狠一甩马鞭,便扬尘而去。
落摔追兵在雪地上滚得一身泥泞,最后连忙跑去扶自己的同伴,发现那三人全都正中心脏,一招弊命!
存活的两名追兵大惊失色,过了好一会,其中一个才道:“梁山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咱们快跟头儿汇合!”
……
梁王离开这处之后,远远的,又陆续有马蹄声响起。
梁王神色更沉了几分,没完没了的!这批人正分撒着寻他!
想着,他连忙打马上前,得把这些人通通都引离这一片地!
再往前,果然又遇到一伙搜寻之人,梁王就忍着他们不住的往官道上跑。
途中又遇到了逃出来的周先生,被人就一起引着这些人一直往南而去。
兜兜转转的,等出了五里左右,梁王和周先生躲进了山,此时已经月挂中天。山下全都是追兵在搜查。
二人趴在隐蔽一个山坳之中,正冷冷地凝视着下面的星火点点。
周先生狠狠地喘着气,抬头看梁王,只见梁王的脸满是脏污,但仍然遮不住去他那过份耀目的眉眼。此时此刻,锐利、冰冷和专注。
自二人碰面后,梁王就这副表情,周先生终于绷不住,低声:“殿下,王妃呢?”
梁王眸光幽暗地落在他脸上:“死了。”
周先生脏污的老脸一僵,呵呵两声,你说啥是啥,你开心就好!
这时,天上突然飘飘扬扬的下起雪来,一片雪花落在周先生后颈处,周先生被冻得一个哆索。
梁王眸子越发的冷,越来越冷了……
“下面这些人解决一下。”梁王冷声道。
周先生一惊:“但瞧下面这形势,起码有二三十人。”
梁王唇角勾起冷笑:“趁着天黑,雪滑……我们在高处,否则真的熬到了明天,死的会是我们。”
周先生一怔,接着双眼一亮,对,他们在高处。梁王擅弓,几乎百发百中!只要爬得高高的,想弄死哪个是哪个!身影还可以隐藏在夜色之中!
追兵不断地在山上搜查着。
但天太黑,雪深又滑,天居然下起了雪来,天公不作美。
这时,突然一声微弱的破空之声出现混杂在人声和脚步声中,不太起眼。
“啊——”突然一个尖叫声响起,不为举着火把找人的追兵一惊,回过头来,只见他们其中一人,突然倒在地上。
追兵们往地上一看,只见那个人已经中箭身亡,周围的人脸色一变:“是梁王!”
说着所有人都抬起头,却见整个山林黑咚咚的,密密麻麻的树枝树林,天上还飘着雪,哪里这么轻易可以看到活人。
统领陈信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很明显,现在不是他们搜捕的最好时机,人手不足,还遇上这样一个鬼天气。
但是,能够把他逼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容易,如果可以把他抓到,或者是杀掉,这个功劳足够让他升官发财。
富贵险中求,就是这个意思了,怎么可能放弃!
“给我搜!”陈信厉喝一声。
这兵们举着火把,吃面包放到探查着。
不想,又是一阵阵的破空之声响起,身边的人却二连三的倒下。
陈信大恼,听到东面树上有动静:“在这边!”
可等到他们往那个方向而去,不想,身后又发来利箭,继续有追兵倒下去。
陈信大恼,猛地转过身了,还不等他反应,他突然觉得胸口一疼,接着就喷出一口血水,整个人滚在地上。
“头儿!”追兵们瞪大双眼,见陈信死了,吓得个个扔掉火把,“快撤!”
一群人只得呼啦啦地往下跑。
树上的梁王和周先生跳下树,便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下了山,但马早就被追兵们杀了,周先生道:“殿下,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至少避一晚吧!这样的大雪!”
梁王却是冷沉着脸:“不。”
周先生微微一叹。
梁王又道:“做踪迹吧!”
二人便在雪地上,做着往西而去的痕迹,最后却往南边折返。
天下着雪,黑沉沉的,路实在不好走,途中却见还有追在此处,二人只好找了个地儿避了避,等回到那个破楼阁时,已经第二天旁晚了。
梁王与周先生走了这么远的路,浑身都有些冻僵了。
周先生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楼阁,就藏这里?
二人走进楼阁,周先生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一点动响也没有。
梁王神色也是冷冷的,找了张破椅子,直接身子一翻,就上了楼阁,然后站在那里。
周先生只见他站在,便怔了怔,想了想,干脆身子一翻,他老当益壮,也是一个翻腾就上去了。
等他站在梁王身边,也是僵了,只见整个楼阁空空如也!连鬼影都没有。
得,不见了!
梁王站在那里,一张俊艳的脸似有狂风暴雨一般,手紧紧地握着,赵樱祈!
梁王跳下楼阁,周先生也跟着他跳了下去。
梁王沉着脸四周看着,只见四周全都是凌乱的脚印,刚刚他们进来太急,都没有留意到这些脚印。
梁王蹲下身查探了一下,魅艳的凤眸便眯了眯,“没离开多久,走!”
周先生一怔,老眼微闪:“石明村!”
二人便急急地跑出楼阁,便急急地往石明村而去。
只是,还不等他们走到村子,远远的就看到一行二十余人往他们这边走,领头的正是那个贺裴。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彦西和彦东兄弟。
“殿下!”彦西兄弟激动地跑上前。
梁王却是冷冷地扫了贺裴一眼,挑了挑眉:“你们不是说不出手?”
贺裴气道:“我们四叔让咱们来!虽然我爹是老大,但其实一般拿主意的都是四叔,谁都听他的。”
“呵。”梁王轻哼一声。
那天来的老头子只有三个,缺了一个,显然那就是贺裴口中的四叔,那天刚好他不在吧!
梁王快步走过去,只见他们中间一个男子拉着一辆板车,上面是一件破旧的大衣,正裹着一团东西,包得严严谨谨的,只露头半个乌黑的脑袋。
梁王看着脸便是一黑,一把将那破大衣给掀了开来。
接着便露出赵樱祈那张雪白的小脸,梁王又气又恼:“赵樱祈!”
贺裴深深皱着眉头:“整个人捆得像粽子一般扔在破楼阁里,若非我们刚巧去了那,说不定都死掉了。”
躺在板车上的赵樱祈已经奄奄一息,梁王冷扫他一眼:“死便死了。”说着便解下身上的斗篷,往赵樱祈身上一盖。
贺裴一噎:“你不是说以后还有用?”
梁王道:“活着便留着用,死了就算了,用不着你费心。”
贺裴瞪大双眼,“我从未见过像梁王殿下这样的人!”
梁王呵呵了:“我也从未见过像贺小将军这样的人。前头是你们让杀,现在又埋怨我快把人害死了。”
贺裴倒抽一口气,我的天,他觉得自己跟这个梁王非常不合!
几人就这样一路往村子而去。
进了村,梁王和周先生几人又回到了上次那间屋子。
梁王把赵樱祈抱起来,贺裴黑学着脸,指了指一个房间。
梁王抱着人走进去,最后把赵樱祈放在床上,只见她小脸苍白如雪,白得似是身上一点血都没有,呼吸微弱。
梁王冷着脸捏了捏她的小脸。
“殿下。”周先生在外面叫了一声。
梁王便走了出去,只见一名高瘦的老者站坐在那里,一看便知是贺裴口中的四叔。
梁王上前道:“老将军好。”
“还叫什么将军。”老者摆了摆手,“老贺是个倔脾气,咱们老一辈便也罢了。但年轻一辈可不能真的白练了……你所说很有道理,你既然承诺了另有安排,那个娃娃若真的要跟着你,那便得相信你。”
梁王道:“谢老将军理解。”
老者很是慈祥,回头对贺裴道:“你们就去吧!把梁王殿下护送进京。”
贺裴轻哼一声,却点头:“是。”
梁王道:“在此之前,本王要前往沙州,办完再往京城。之前还有追兵,那便请贺小将军帮忙引开。”
贺裴一噎,已经开始布置任务了,但正如四叔所说,既然决定跟随,那只有服从和相信。
“这姑娘,就先放我们这吧,还是带着去沙州?”老者道。
梁王说:“先放这。”
他相信,这些人还是信守承诺之人,不会成他不在而杀了她。
沙州之事不容担搁,她又重病在身,不好带着。
那老者又跟梁王说了几句话,便让人安排饭菜,柱着拐仗回了自己家。
他所居住的小院中,一个苍老的身影正坐在庭院里,看到他回来,便冷哼一声,此人正是贺将军。
老者坐到他对面,微微一叹:“总不能因为咱们几个固执的老不死的毁了孩子们的前程。而且,就算他真的那么不可托付,不配孩子们的跟随,至少……护送他一程吧!便是孩子将来不用这份能力,至少给他们施展一次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遗憾!而且……念着她最后一丝情宜,帮她的孩子一次。如此,也更加的不会遗憾,你说是不是?”
贺将军一惊,拿了一杯粗米酒,一口闷了,喉咙辣辣的痛。不知怎的,眼睛又酸又涩。
贺将军冷瞪他一眼:“可算滚回来了。”
老者气笑:“你怒什么?是你自己叫他们去的!”
贺将军老脸一黑,“滚吧!给我把床铺一铺,我的家让人占了。”
老者笑:“好,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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