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翰站在秦铠的身后,刚才在西贡港内来回驰骋的战舰,此时已经都再收工集合了,其中最威武的莫过于许寿山的701重型巡洋舰了,这家伙简直是玩了命的开炮,三门254mm的重炮轮番轰击,好像那炮弹不要钱似的。
事实上,许寿山这完全不负责任的行动极大的刺激了秦铠,吕翰在他身后很清楚的看到,每次许寿山玩齐射的时候,秦巡抚原本十分放松的脸部肌肉,很明显的就要轻微抽搐一下,心中也暗暗好笑……
秦铠显然对于许寿山的忍耐突破了极限,终于不再看那边701舰毫无目的的炮击港口,心中暗暗腹讥了一番,这许寿山看他挺精明的一个人,咋就不知道这当家糊口的艰难嘛!大爷的嘞,我这辛辛苦苦穿越过来,搞了这么些产业挣钱容易嘛,你这一炮就是四十多两银子,还要乘以三,那还是……咱马尾的内部价格!
忽然想起来,这边不是有水师的主将在嘛,转头问道:“赓堂,前几日我听火炮局伍云说,701舰的炮管子换了第四次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许玉珊一直都在南洋活动,哪有机会动用大炮啊,现在我才明白了……这厮的训练就是在烧钱啊!”
吕翰呵呵一笑,接过话题,“烈风,不过玉珊这船上射击军官和炮兵的提高很迅速,而且他还为其他各条新船输送了大量的射击军官嘛,我感觉这炮打的值!”
……秦铠一脸黑线,两家伙原来穿的一条裤衩,呸,看来以后要适当限制海军的军火投入……不过这样的话,自己估计要给这两个家伙的唾沫星子淹死,还是另外想高招吧!这节流看来是一时间难以实现,那就只能开源啦。
这越北的海战,自己可谓是大获全胜,现在小日本也给自己揍趴下了。这之后几年,中国海域的海上战争,估计发生的概率很小了,那这开源的事情。倒是可以让这吕翰、许寿山这两个家伙去做做,供着这两个家伙,那还真是费钱,毕竟自己还有一项准备投入的大产业,非常需要军队的介入。
打定主意之后。秦铠对于许寿山的恶行也不再肌肉痉挛了,笑嘻嘻的下达了下一个命令,“赓堂,下面咱们是走求江港……还是金兰港?”
吕翰拍了拍海图,嘿嘿一笑,“烈风,求江港是法国人囤积军资的地方,我看先对付那边,也为周瑞东那边减轻点压力嘛!”
“恩,让他们打快点。今天……是2月21日了,我琢磨着3月上旬我要赶到广西太平府,可别误了行程!”对于这无悬念的战事,秦铠自然放手让吕翰去操办,事实上,他现在在水师的位置越来越边缘化了,这也是他所希望的,只有真正职业化的军队,才能承载起自己的日后的期望。
天津,直隶总督衙门今天可谓是分外热闹。相邻的顺天府、河间府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赶来了,甚至于稍远的保定府的知府也屁颠屁颠的来了,因为今天是大清权倾一方的李中堂返任总督的日子。
李合肥重掌淮军,其实圣旨早就下了。不过这位大佬却呆在家中迟迟不肯上任,而这越北的战事日益糜烂之际,刚刚上任的军纪大臣礼亲王世铎自然更寄希望于这位丁忧的淮军大佬,那几十万淮军的战力,大清还有谁能相匹敌。
这位大佬不肯赴任,军机衙门这些老狐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连发数道旨意,诏请这位大佬赶快出门,千呼万唤,李中堂才于昨日刚刚抵达天津卫,淮军系的另一位大佬张树声虽然很不舍这个位置,不过即便他的声望日涨,但是要与李中堂相提并论,那还是为时尚早。
此时,李中堂正在屋内和张树声、周馥几个心腹说话,他半开半闭的眼睛并没有看这里在座的任何一个,不过这份气势早就让这些完成称得上大佬的手下,平心静气等着他发话,这种态势即便是同为封疆大吏的张树声也有心无力去改变。
几位大佬把要紧事情都逐一报告之后,都直身静坐,等了半响,李中堂终于开口了,淡淡的说道:“振轩,我在合肥的这段时间,你可是操劳的很那,听说这水师又给你派到南海去了?”
张树声一听,心底不禁咯噔一下,自己这个“暂署”直隶总督的努力,看来还是让中堂大人不爽了,忙开口解释道:“大人,这水师作战,那秦铠可是此中好手,我们北洋的战舰现在数量不如南洋,所以我令丁提督会合他们一起作战,力求与法国人决战,为越北战事扳回些局面!”
李中堂不置可否、拉长了声音嗯了一句,“振轩,这事情你鲁莽啦!这越北的战事,现在可是秦烈风在操持着,即便是扳回了局面,那也是南洋水师的功绩,这不是替人做嫁衣嘛!!”
“大人,此事我早于秦铠议定了,虽然南洋战舰较多,但是这功绩自然是各占一半,而且秦铠也答应,若是战舰有所损伤,都由马尾船政予以修复!”张树声自然明白今天李中堂大人针对自己的原因,这淮军一兵一卒那都是中堂大人的,自己擅自调动水师和庆字军,而未事先电报请示,很显然让中堂大人起了猜忌之心。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大人,当时战况紧急,这秦铠又亲自来商议此事,而且之前南洋水师袭击西贡的战功,他也许了我们淮军一半,所以我就从权做了决定!”
李中堂并不接话,拿起茶杯轻轻漂去面上的几根绿茶,呡上一口,“此事就此算了,我观这秦铠志向不小,我听说他在朝堂上可是结交了不少人物,这次新入值军机处的许侍郎、孙侍郎他竟然也能结纳上,此人的眼光不俗啊……”
这些消息,自然是一旁的周馥告诉李中堂的,此时他也开口说道:“中堂大人。这秦烈风却是让人刮目相看,不过我观其言行,似乎并无在朝堂上行走的意图,再说。他是丁日昌的心腹,现在已是封疆大吏,督兵一方,若是他安心在两广、闽浙经营,倒也与我相安无事!”
“务山。你又如何断定他会在两广经营?此人可是把手伸到过倭国的,这份能耐,就连我也不敢小觑与他……敢为千万人之先,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李中堂现在显然已经把秦铠列入了需要提防的行列,在自己丁忧的这短短一年多时间里,这个年轻人竟然掀起了这么一番大风大浪。
这其中的每一件事,早就有人向他逐一汇报,就算是张树声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只是碍于丁忧的身份。再说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所以他并没有刻意去安排什么!不过,这越北战局糜烂之后,他也知道自己必须要出山了……
昨天刚到天津,他就会见了天津法国领事,提出要与法国公使会面,而另几件让他更为头痛的事情,竟然是都是与这位秦铠有关,和张树声不清不楚的关系!越北战事的新动向和糟糕情况!自己挪出来的大笔银子组件的水师……
很显然,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必须把与这位巡抚大人的关系明确一下,若是不能利用,那就坚决要打倒,他可不希望在自己对面出现一个掌兵的封疆大吏。自从战术天才左大帅横空出世后,他可就在朝堂上凭空多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岂能再弄个对头出来。
周馥自然不清楚李中堂的念头,他与秦铠北京一行,自以为也算是淮军中少有的、能了解秦铠的人物,既然中堂担心这个。他也就直言,这位中堂大人倒是从不怕有人说真话,“大人,这秦铠我在北京的时候仔细观察过此人,我看他是一个精于算计之人,大人,这两广之地可都是湘军的地盘,不如让他在那里内斗!”
说道湘军,李中堂就是一肚子不爽,他与左大帅的恩怨,那可是罄竹难书,被自己从两湖赶到两广去的湘军,现在在那边可是把持一方啊,若是这秦铠能替自己摆平湘军的事情,倒也不失为一条妙计……不过,这前提,那还是要看这位秦烈风能表示出多大的合作诚意。
又商议了一会儿,他摆手让几个心腹退下,独自留下张树声,这让老张十分意外,不过这次,李中堂说话的语气可不再客套了,直接低沉直白的告诉他,“这湘军和北洋水师的调动,日后你可得小心处置,下去把!”
张树声汗滴滴的出了门,回到家中把今天的事情前后琢磨了一遍之后,竟然又惊又怕,借口身体不适告假了。
而隔了两日,匆匆而来的法国公使脱利古便来见李中堂了,他在北京城和曾纪泽耗了几个月,根本达不成任何形式的条约,曾侯强硬的要死,赔款不给,割地不行,即便是承认法国对越南宗主国的地位,也完全不可以商量,当他得知这位大清权臣回归的消息,他立刻想到,这可能就是和谈的另一个突破口,
双方见面之后,互相吹捧一番后,立刻进入了实质性的话题,李中堂自然知晓大清宫廷里那个权倾天下女人的意思,这些消息不用他去可以打探,早有人就会替他去了解,所以对他而言,衡量条约是否能接受的标准,并非是以国家民族的角度,而是以上位者是否满意为尺度。
很快,脱利古就找到了双方可以锲入的方向,中堂大人是个买卖人,他希望的是购物式的交易,而不是双方为各自目的的谈判,他提出了一些列的要求,希望他出面后,尽快结束双方的对抗,这样就能体现出这位大清权臣至高无上的能耐和地位。
此外,在条约中必须充分尊重大清帝国的天朝尊严,当然,只是用词造句方面的,当然,为了体现这一点,大清帝国是不能为战争进行赔款的,一两也不行,不过,为了显示天朝上国与法兰西国的友谊,开放一些口岸。或者允许法国人到云南、广西这些靠近越南地方经商,那倒问题不大,反正那边旮旯淮军是不会去的。
至于这场战争的主体和主战场越南,那个太后丝毫不在意的藩属国。李中堂的意思却让脱利古十分费解,若是用文字来表达,“既不放弃,也不争取”,这八个字似乎最能说明这位大清权臣的态度。但是对于谈判桌上的法国人来说,却有些摸不着北的感觉。
不过对于脱利古,这个阴沉、狡猾的法国军人出身的外交官,面对这个有着睥睨四方气度、却外交幼稚的中国老头,他可丝毫没有绅士的觉悟,他是来谈判的,不是来交易的,双方本来就没有任何等价交换的原则,有的只是尔虞我诈的注脚。
当然对于这位中堂大人提出的那些纸面上毫无意义的条款,脱利古自然是半推半就的应承下来。同时,法国人非常不地道的提出了一些列苛刻的要求,法国死了那么些军人,当然需要抚恤金的,这应该是清政府来支付的……死的中国官兵?那对于法国来说不算人!
越南的藩属国地位,那个当然要保持,不过日后将是法国的藩属国,清国嘛,你们可以保持名义上的宗主国地位,但是按照《越法条约》。越南首先是属于法国人,第二……没有第二属于了,也就给你中堂大人一个面子,才允许加这么一条。大清国完全不必当真嘛!
还有……我这里还有一堆追加条款……
脱利古蹬鼻子上脸的行为,显然最终还是激怒了李中堂大人,中堂大人拂袖而去,临走还非常光棍的声明,自己前面提到的内容,必须无条件的给与满足。否则法国不可能拥有越南……这份声明再一次把他的底牌透给了对方。
等脱利古回到领事馆,天津领事馆的领事汤玛斯一脸死灰的送来了一份电报,让这位海军出身的外交官当场就砸碎了两套茶杯、一套餐具!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法兰西已经彻底失去昔日征战欧洲时代的荣耀?世界第二的海军,竟然能在远东这个偏远落后的地方全军覆没?!
“汤玛斯领事,你确认了这个消息,难道不会是搞错了嘛!”脱利古皱着眉头,十分不相信的神情盯着领事,虽然他也很难相信,有人会伪造这么伪劣的消息。
“脱利古公使大人,这个消息我已经特别致电西贡确认了,不过舰队是如何遭到失败,至今还没有确切的消息,甚至都没有一个军人幸存,更为可怕的是,清国的舰队已经突袭的西贡港口,然后有摧毁远征军在求江的军火库,目前正在南越各处港口袭扰!”
脱利古听的差点吐血,一直来将大英帝国作为竞争对象的法兰西海军,竟然栽在远东这支毫无名气小舰队手里,而这消息来得真不是时候,自己刚刚琢磨好的条款,看来还是趁着中国人还不知道的时刻进行一番修改,迅速达成才行!
而事实上,李中堂已然接到了另外一个吓死人的消息,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奏报,与法国远东舰队交战中,取得了傲人的战绩,已经彻底击溃法国远东海军舰队,并且在基隆港生俘法国战舰窝而达号巡洋舰、蝰蛇号炮艇。
当然,那一场双方海军间的生死对抗的主力自然是南洋水师,现在丁汝昌取得的这些业绩,可都是南洋水师围剿法国舰队的结果,不过更多的,确是法国舰队作出的那个愚蠢的突围行为所致。
当日蛙人营的夜袭取得了重大的战果,法国旗舰凯旋号被击沉,拉佩鲁兹号、雷思号等四艘巡洋舰被击沉或重伤,舰队指挥官米勒少将不得已转登上玛洛迪号装甲巡洋舰,带领剩余的四艘法国战舰准备逃回西贡。
不过这位米勒少将的迟疑断送了他的逃生之路,另外几艘战舰面临灭顶之灾,大批士兵落水后逃向附近的友军,米勒少将看到后,虽然知道停下来营救有极大的危险性,他还是留下三艘战舰,他则亲自带领费勒斯号巡洋舰到港口清除作为路障的商船和水底的锚雷。
看起来十分顺利的进程,在早晨7点前就完成了航道的清理,不过为了等候后面的船只,舰队8点才集结出港!
但是意外接二连三的发生,埋下的10没锚雷明明都清理完毕了,但是在航道前端,费勒斯号巡洋舰率先被水雷炸伤,祸不单行的是,紧随其后的凯圣号铁胁船直接被一颗锚雷送进了水底,船上士兵死上过半。
此时,外海上的南洋、北洋联合舰队已经乘风破浪而来,把航道给堵得死死的,米勒少将一看这边无法通行,立刻掉头试图从另外一侧偏远的废弃航道逃离,不料这条航道在早晨潮水褪去后,水深根本无法满足战舰的通航。
结果临时旗舰玛洛迪号装甲巡洋舰直接搁浅在河道上了,这下子整个舰队彻底抓狂了,很快被团团包围的法国舰队收到了秦铠送来的命令,以南洋大臣的名义命令这些高卢鸡立刻投降,当然秦铠允诺他们能得到体面的受降仪式后。
没有第二选择的米勒少将最终选择了耻辱的活下来,而不是为了法兰西荣耀去自杀,他登上501舰向秦铠递上了投降书,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囚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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