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一章寺内寿一横插一杠(一)
胶济路战役实施的是分割包围、逐一歼灭的战术,没有发生象消灭第二十一师团、第八师团、第十师团那样规模特别大的战斗。
战役第二阶段进行到这个时候,日军一0八师团等于是基本被歼灭了,只剩下了第二十五旅团留守周村、张店的那个步兵大队。不过不要紧,这个步兵大队早晚也是八路军碗里的菜。
不过,由于是切蛋糕式的打法,日军都是被八路军切蛋糕一样一块一块被切掉的,各部队都觉得打的非常不过瘾。象二十里堡机场附近消灭第一0四旅团之战,拢共只有四个步兵大队和一个野炮兵大队的鬼子,还被李昌指挥的大规模炮群给来了个饱和攻击,等教一旅、骑兵旅杀上前去的时候,小鬼子基本上已经玩完了,很多战士连开一枪的机会都没有。教三旅、教四旅消灭二十五旅团靠铁路运输的军列也是这样,火车正在行驶,突然被炸翻,小鬼子等于是一群在交通事故中受伤的伤员,用教导师这么强大的部队收拾这样一群交通事故中幸存下来的伤号,实在是胜之不武,有点浪费。因此,高原、胡老虎、张洪涛、赵山这几个旅长,现在都瞪着恶狠狠的眼睛瞄向了第三十三师团;李清、雷鸣却象笃信佛祖的善男信女一样,虔诚地期盼日军能够早点发现周村、张店兵力空虚,很容易被八路军偷袭,赶紧派一个师团,不,最好是派两个师团前来增援,好让战士们人人都能够有个展现良好的战术素质的机会。
不管是高原、胡老虎、张洪涛、赵山,还是李清、雷鸣,他们再着急也没有教七旅旅长陈大勇着急。
在教十二团收拾鬼子后卫大队的时候,曾中生、谭政、陈大勇、刘毅率领教七旅赶到了益都附近。
一见鬼子已经消灭完了,自己的教七旅白白跑了这么多路,到头来还没有赶上战斗,陈大勇就火冒三丈,额头上的青筋直蹦,回头看看一夜连续战斗行军、已经疲惫不堪的战士们,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小鬼子不够意思,怎么才有这么点兵力、这么不经打,纯粹是拿老子们开涮!
越骂情绪越激动,从裕仁天皇到寺内寿一、畑俊六,一直骂到了第一0八师团长下元熊弥。
骂完小鬼子,陈大勇就开始抱怨刘一民,说师长看不起教七旅,交给教七旅的任务纯粹是鸡肋,不,连鸡肋都不如,鸡肋还有点嚼头呢!这么重要的战役,只是让教七旅配合教三旅作战,明显是认为教七旅伤了元气,不堪大用,这绝对不符合事实么!教七旅还是能征善战的一等一的主力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师长就不应该让教七旅绕这么远、跑这么多的冤枉路,而是应该命令教七旅直接去攻济南,把小鬼子的十二军司令部端了,也好让战士们出出被鬼子一路追着打的恶气。
教七旅政委刘毅知道陈大勇是没有捞到仗打,急恼急恼,但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竟然连师长都抱怨开了,赶紧提醒他,要注意影响,多做做自我批评,其它部队都按时赶到了战场,为什么我们教七旅就不能按时赶到呢?这要是教三旅也不能按时赶到战场,那小鬼子岂不就赶到二十里堡机场去了么?等小鬼子发现第一0四旅团被歼灭,它有可能依托一个车站就地固守。几千名鬼子建好阵地就地固守的话,我军就是最后能消灭他们,恐怕最少也得牺牲几千人。
陈大勇也是说顺溜了,不小心就抱怨开刘一民了。一听刘毅这么说,就知道自己急的什么都忘了,明明是自己没有按时间要求赶到战场,不挨批评就算了,还敢发牢骚抱怨师长,寻着挨训呢!
陈大勇一股毒气没处出,抬脚就朝一具鬼子尸体踢去。
李清接到教七旅赶到的报告后,就拍马赶来迎接。
自从消灭第十师团返回鲁中分别后,一晃几个月不见了,战场重逢,自然是分外亲切。向曾中生、谭政敬礼后,李清直接走向了陈大勇:“老陈,怎么样,在胶东打得很苦吧?”
要是换做炮兵旅长李昌,那必然开口就是要检查一下看看缺少什么零件没有,几句玩笑开下来,陈大勇的气就消了。李清实诚而文雅,心思细腻,不会说粗话,张嘴就是真诚的问候。
陈大勇刚才那只是一时气恼,才有点失态。他可是老三营的营长、老三团的团长出身,刘一民手下一等一的有勇有谋的战将,加上和李清是万水千山一路从中央苏区走过来的生死战友,重逢的喜悦把刚才的气恼冲的一干二净,实打实地说道:“打的很苦,头顶上是飞机,屁股后面是追兵,天天都在打,伤亡很大。好在部队训练好,凝聚力强,敢打能拼,算是及时跳出了鬼子包围圈。不过,突围的时候,把大炮、车辆全部坚壁了,战马也减少了许多。要不然的话,哼哼,凭它一个一0八师团也敢追着屁股从胶东撵到这里来?”
鲁东集团干的是伪装主力、拖住日军重兵集团的活,伤亡大是一定的。但从意志比钢铁还硬的陈大勇嘴里说出来,李清也是一阵心惊。再看看曾中生、谭政、陈大勇、刘毅几个人的军装,虽然洗的干干净净,但已经是补丁摞补丁了。不用说,那是到清河以后才有机会缝补的。这说明鲁东集团从胶东突围时,为了保证速度,实施了轻装,该埋的都埋了,该扔的也都扔了,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李清也不再说其它了,马上下令教三旅后勤处把所有的军装都拿出来,给教七旅换装;命令各部队把缴获的弹药全部交给教七旅,骑兵营、辎重营把备用的战马、胶轮大车调配给教七旅;缴获日军军列上的十二门野炮连带炮弹也全部交给教七旅。
下完命令,李清对陈大勇说:“老陈,这些还太少,我马上向师长报告,让后勤司令部给教七旅紧急补充。一0八师团的后勤辎重全部在潍城,一点都没有损失,你们缺什么有什么。还有,我们给师长发报,建议师长命令教一旅、教四旅、骑兵旅、炮兵旅、防空旅抽调骨干部队,补充教七旅。你放心,英雄的教七旅还是我军一等一的主力旅。”
陈大勇感动得热泪涟涟,忙告诉李清,教七旅缺少的是重武器、弹药和药品、战马、大车,兵员已经从清河警备旅和胶东警备旅得到了补充。只要有炮,教七旅现成的炮兵团,马上就可以投入战斗。其它的就不需要了,教七旅从来都是上缴战利品的,不能老是向上级伸手。
两个人正说的热乎,曾中生打断了他们,要李清和陈大勇命令部队尽快隐蔽,注意防空。然后又问李清,师长对下一步作战有什么指示。
李清传达了刘一民的指示,介绍了战场敌我态势,把教三旅、教七旅的任务说的清清楚楚。
教七旅的前身独四师是从教三旅的前身红13师抽调骨干部队组建的,陈大勇原来就是红13师的首任政委。这两支部队可以说是同根同源,这一遇到一起,干部战士都沉浸在战友重逢的喜悦中。不过,他们毕竟都是主力部队,这又是在战场上,还得提防小鬼子飞机捣乱,所以,各部队接到隐蔽休整命令后,很快就疏散了。特别是教七旅炮兵团,胶东突围时,由于目标太大,被小鬼子飞机追着炸,死了不少驮马,也被炸坏了不少炮,只好把剩余的大炮全部坚壁,炮兵改成了步兵。现在有了炮,虽然数量还太少,但有总比没有强,再遇上小鬼子的话,就可以架炮轰他娘的了。教三旅这一移交十二门野炮和小鬼子的步兵炮,炮兵团的战士们就来劲了,迫不及待地套马拉炮,忙了个不亦乐乎。
曾中生听完李清报告的敌我态势和刘一民的部署后,思考了一会儿,又拿了根小树枝在地上比划了半天,就站起来对李清、谭政等人说:“根据目前战场态势,我判断日军很可能马上采取措施。一是第三十三师团很可能掉头逃跑。不过他跑不了,不要说他身后有围上来的教六旅、教八旅,就是摆在他们面前的教一旅、骑兵旅,就不会让他们跑掉。一个警备师团,怎么能是我们教一旅、骑兵旅和师直属重火力集团的对手呢?二是济南、泰安、鲁西、沧县的日军都不可能来增援鲁中了,小鬼子不傻,他们在山东没有精锐师团,不敢来增援的。就是有精锐师团,那也必须是两、三个师团抱成团前来增援。一个师团的话,那是断断不会来的。再说了,现在是第十二军司令部在一心一意指挥一0八师团和第三十三师团救援尾高龟藏,企图把他救出来。一旦日军高层冷静分析的话,马上就会判明我军是在钓鱼,他们不会再派部队来救援了。三是日军在山东的作战飞机基本消耗殆尽,光凭从天津、北平、石家庄起飞的日机来支援作战,是远远不够的。第四舰队、联合舰队又南下广州参战,日军在山东周围没有强大的舰队。短期内山东日军丧失了海空支援,而我军有航空一大队可以袭击鬼子机场,战斗机还可以配合防空司令部与日军机群作战,小鬼子的空中威胁变得很小了,我军赢得了一个短暂的可以放手发动攻击的机会。”
分析完这些情况,曾中生环视了一下众人,用短促有力地声音说道:“师长说过,审时度势,敌变我变。马上给师长发报,改变部署,提前进行胶济路战役第三阶段作战。教四旅派一个主力团指挥鲁中独立团并配属一个炮营,迅速向周村进军,监视周村、张店之敌。不要怕被日军发现,要让他们明白,我军主力在潍县,还来不及西进。教三旅、教四旅主力、教七旅立即动员,绕过周村、张店,向济南疾进。鲁西集团以有力一部对德县、沧县、鲁西可能增援济南之敌实施阻击。并派出不少于两个团的兵力协助我攻城集团攻击济南,特别强调,务必夺取黄河铁桥,严防日军破坏。另外,给师长电报中说清楚,马上派部队将缴获的日军大炮、炮弹全部送到济南前线,并责成教四旅政委朱瑞统一指挥教三旅、教四旅、教七旅炮兵作战。”
这曾中生不愧是指挥过鄂豫皖红军大部队作战的帅才,决断能力很强,说完自己的分析和决定后,马上转身对谭政说到:“谭副政委,你和教七旅参谋长李德光,率领清河警备旅、胶东警备旅,动员清河根据地的地方武装和民兵,肃清胶济路沿线日伪势力,收复各县城,组织支前。”
谭政说:“曾参谋长,是不是等师长、政委批准后再下令行动啊?”
曾中生想都不想,直接回答:“不用等,这本来就是师长制定的作战计划,胶济路战役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拿下济南、青岛,将日军驱除山东。我考虑,青岛之敌暂可不考虑,日军的海军力量非常强大,长期占领青岛的条件暂时不具备。这济南现在只有一个济南守备队驻守,是一颗熟透的柿子,随时可以掉下来落入我军手中。济南到益都公路约160多公里,我军长途奔袭,把能用的运输工具全部用上,骑兵明日早上可以赶到,先行肃清外围之敌。主力明日夜里应该能够赶到,可以在日军向济南增兵前夺取济南。迟则生变,万一日军急调驻泰安的第三十五师团紧急北上固守济南,我军再想夺取济南就困难了。你放心,师长接到电报马上就会批准的。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命令攻击济南,我考虑,一个是想进一步钓鱼,另一个主要是担心教七旅缺乏重武器,部队又过于疲劳。否则,他上封电报就会直接下令攻占济南的。”
刘一民的电报倒是很快就到了,不但同意攻占济南,还命令教四旅将缴获的大炮统一调给教七旅使用,同时告诉曾中生,大胆指挥,一切以攻占济南为原则,他已经命令航空一大队战斗机迅速进行适应性训练,很快就可以投入战斗。防空旅将派出一个防空炮团赶往济南前线,随行带有在潍城缴获的日军野炮和炮弹,由炮兵旅步兵团乘大车护送。待消灭第三十三师团后,他将率骑兵旅、教一旅、炮兵旅、教六旅将迅速转向,增援济南方向作战。
不过,刘一民和曾中生都没有想到,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此时,日军大本营关于第十二军作战的指示电已经发到了华北方面军参谋长岗部直三郎、十二军参谋长小林浅三郎、第三十三师团长甘粕重太郎、第三十五师团长前田治中将的手里。
日本的东京坐落于群山和大海环绕的关东大平原上。
最早在今天东京地址上建房的人叫千代田,他建的是茅草屋。十五世纪后半期,五藏国川越城主上杉定正奉京都足立幕府的命令,派家臣太田道灌在千代田建江户城,实际上就是在蛮荒沼泽之地上面盖了一片茅草屋。随后,日本就进入了战国时期。
德川家康在关之原一战中取得关键性的胜利后,看中了江户的战略和贸易通道位置,于1590年开始在江户城修建城堡。当时的工程很浩大,需要排干沼泽,开挖沟渠。德川家康的家将们也真能干,硬是驱使劳力,在蛮荒沼泽地上修建了街道、桥梁和港口,由此开始了以江户城为据点的江户幕府统治时期。经过一段时间发展后,江户城成了当时的中心城市,逐渐分化为“下町”和“山之手”两个特色区域。“下町”是平民区,居住着从事隅田川的水上运输、江户港的物资集散以及种种商业活动的小商小贩和手工艺匠人;“山之手”是上流社会区,包括大名的住宅区和旗本的住宅区,绿树成荫、环境优美,是江户城内的政治中心。
19世纪后半期,日本进入明治维新时代,天皇于1868年将首都从京都迁到了江户,改名东京,又叫东京都,把德川氏的官邸变成了皇宫,也叫皇居。
明治天皇睦仁时期,由德川幕府官邸木结构建筑而成的皇宫被付之一炬,在继承日本建筑的传统特征基础上,糅合欧洲仿后古典主义风格,建起了占地23000平方米的新皇宫。它有绿色的瓦顶、白色的墙壁和茶褐色的铜柱。其中正殿是整个宫殿的中心,皇室的主要活动和外交礼仪都在正殿的“松之阁”举行。长和殿是天皇接受群众朝贺的地方,丰明殿内有大宴会场,常御殿为天皇内宫。此外,宫内还有花阴亭、观瀑亭、霜锦亭、茶室、皇灵殿、宝殿、神殿、旧御府图书馆等等。
内门和城堡都有高出地面一人到数十米不等的巨石基础,石块少有标准立方体,但块与块之间却严丝合缝,没有水泥石灰。石块皆当年地方“大名”供奉,有的石块上依然可见“大名”的“家纹”。
11月8日一大早,寺内寿一就入宫拜谒天皇陛下。
寺内寿一这趟欧洲之行,算是开了眼界。他没有想到,希特勒上台时间不长,德国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军事实力、经济实力明显增强,国民思想统一、精神饱满,完全从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这让寺内寿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大日本帝国只有和德国、意大利结成针对英法的军事同盟,才能获得持久胜利。
寺内寿一在德国的活动很成功,德国人和日本人一样,急于结成军事同盟。但是,日本外务省和海军却不买寺内寿一的帐,他们以结盟会影响日本同美、英、法的关系为借口,阻止寺内寿一的结盟行动。
寺内寿一来面见天皇,有三件事,一声汇报德国之行的情况,二是告外务省和海军的状,三是想恳请裕仁天皇批准,调他回大本营任职,他不愿意再回华北方面军去了。
裕仁天皇对寺内寿一优渥有加,没有在正殿召见,而是改在皇宫茶室召见。这样做主要是表明天皇优待陆军名将、帝国功臣的态度,免去了正殿召见的繁琐礼仪。
良子皇后见是召见寺内寿一,让女官给自己梳妆打扮一番,摆出一副家庭主妇的样子,到茶室亲自奉茶。寺内寿一激动得两眼湿润,一再跪下磕头发誓为天皇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裕仁天皇很满意寺内寿一的态度,轻声细语地告诉寺内爱卿,这里是茶室,不是正殿,君臣二人是喝茶聊天,不是正规奏对,不需要磕头。
感激莫名的寺内寿一,边品茶边报告欧洲之行见闻。他口才好,心情更好,把欧陆风情和德国的情况娓娓道来,裕仁天皇还好说,性子阴沉,不轻易插话,倒是良子皇后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一声娇呼,还时不时用眼光瞥一下天皇、撩一下寺内寿一。
按理说,日本茶道禁止品茶时谈论政事,但裕仁天皇是日本的最高统治者,寺内寿一又是他的一条功狗,这两个人坐到一起喝茶,要是不让他们谈军国大事,那非把他们憋死不可。
茶是一杯杯的品,米饭、锅巴泡饭、凉拌菜、炖肉丸子、烤鱼、腌萝卜块、咸菜、蘑菇、海味、大酱汤、清汤、甜点是一道道的上,直到裕仁天皇脸色被清酒渲染得有了几丝潮红,良子皇后的嘴巴被一声声娇呼累得都合不住了,寺内寿一才结束了他的汇报。
按照寺内寿一的设想,到了这个时候,君臣二人应该欣赏一下茶室里的字画,谈一些天气之类的闲话,然后再看天皇脸色如何,确定告外务省、海军的黑状和提自己想回大本营任职想法的时机,但他没有机会了。一个不速之客破坏了这种融洽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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