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宗门,比如剑宗,一代人中可能只有一位有望长生的杰出人物,可放在道门之中,却常常有数位,尘字辈中有紫尘、青尘和天尘三人,甚至还要再加上一个破后而立的冰尘,及至如今执掌道门大权的叶字辈人物,比起上辈人略有不如,但也有两位。
叶字辈这代人中,掌教夫人慕容萱天才绝艳,但不能算是纯粹道门出身之人,除此之外的两位雄杰,出身掌教嫡传一脉的秋叶,自拜入道门那天开始,便是举世瞩目的才俊之人,日后道路更是一路坦途,从叶家公子到掌教弟子,从掌教弟子到道门首徒,再从道门首徒到道门掌教,最终与大齐皇帝一起并称为当世二圣,从来都是沐浴在万丈光明中的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身形似有万丈之高。
并非出身于掌教嫡传一脉的尘叶,原本不见如何,对于寻常人而言,自然是根骨资质极佳,可放在才俊辈出的道门就不那么显眼了,只能说是中等偏长,远逊于谪仙大材,只是尘叶除了自身心性颇佳之外,也属于那种机缘极大之人,在艺成之后遇到了自己的“贵人”青尘,当时无尘因为上官仙尘之事而坠境不止,不得不卸任镇魔殿殿主,其后由青尘执掌镇魔殿,大量新人得以进入五殿十二阁之首的镇魔殿,尘叶也是其中之一。接下来在那场波及到整个道门上下的青尘叛宗之事中,整个镇魔殿因为受到青尘牵连而被主事峰主天尘清理,镇魔殿的十位长老悉数离开镇魔殿,老人让位,作为新人的尘叶便有了出头之日,得以成为镇魔殿的上层人物。第三次,还是因为青尘,贺牢山一战,偌大一个镇魔殿被青尘屠戮过半,时任镇魔殿殿主的明尘不得不引咎辞去镇魔殿殿主之位,尘叶顺势升任为镇魔殿殿主,并将镇魔殿上下彻底改制,取消原本的长老位置,又从镇魔井下请出冰尘,彻底稳固了他在道门中的地位,再有数十年的苦心经营,终于有了黑衣掌教之称。
按照道门律制,掌教真人着紫袍,大真人着黑袍,故而众殿阁之主之首的镇魔殿殿主又被称作黑衣掌教,在外人看来是一种赞誉,甚至绝大部分道门中人也是如此认为。可尘叶自己心中明白,为什么镇魔殿殿主如此重要遍观历代镇魔殿殿主,无尘、青尘、明尘,无一庸人,归根究底,道门的掌教真人和镇魔殿殿主就是道门的一体两面,就像那个看了无数遍的阴阳双鱼,道门掌教真人是阳面,是面子,镇魔殿殿主是阴面,是里子。
道门中,作为面子的掌教真人,必须光芒万丈,容不得半点灰尘。作为里子的镇魔殿殿主,就只能身穿黑衣身在阴暗中,做那些面子不愿做也不能做的脏活累活。
面子与人在紫霄宫坐而论道,可能里子就得将一个人投入镇魔井中。人生在世,心机、手腕、根骨资质,都是其次,有人成了面子,有人成了里子,说到底还是时势使然。
说到道门与大齐朝廷之间的恩怨,与大齐皇帝交手,那是面子该做的事情,里子替代不了,如今在江南战场,这是里子该做的事情,面子同样替代不了,尘叶先前在江南大败,几乎葬送了整个镇魔殿,就等同是流了血,里子却没能兜住,让血流到了面子上,这便是毁门灭派的大事。
他这次再来江南,便要弥补先前的过失,将功补过。
当尘叶不再掩饰自身的气息之后,正在战场中心的上官云松开眉头,终于知道那个凶中藏吉的吉字到底从何而来,原来是这位“去而复返”的黑衣掌教终于再次回到江南,看其气势,更胜此时头顶上的那位十八楼境界剑仙,看来尘叶这次返回道门的收获不小,说不定就是秋叶将道门的两件重宝之一交给了尘叶。
看这架势,尘叶说不定还真有与徐北游正面一战之力,毕竟那位剑宗宗主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接连大战,虽然战果赫赫,但自身损耗也不会太轻,必然会影响到其战力,此时不复巅峰之态的徐北游,对上手持道门重器且以逸待劳的尘叶,胜负还真不好说。
上官云也终于明白魏王将他们三人一口气全部派到此地的用意,绝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萧殊那么简单,倒像是萧瑾以萧殊为饵,钓起了徐北游这条大鱼。
生而知之,算无遗策,从来都不是一句妄言。
如果说上头的六面和萧林是为了牵制冰尘这位十八楼剑仙,那么他上官云此时就不再是为了刺杀什么重要将领,而是见机行事,伺机而动。
这才是萧瑾的真正用意,至于他先前为何不把话说透,想来是因为他也拿不准道门的具体态度。
骤然之间,天地间仿佛响起一连串的闷雷声音,无数云气剧烈爆裂开来,由远及近,正朝此地迅猛而来。
这一刻,上官云的视线中再无大军厮杀,没有重伤垂死的白玉,没有六面、萧林和冰尘,没有萧殊和李神通,没有黄晓和张雨萍,只有那道从天际尽头疾驰而来的剑气长虹。
与此同时,在与其相对应的相反方向,有五色云气骤然升起,弥漫了整个天空。
双方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战场之上,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然后两者迅速接近。
剑气长虹横于天地之间,这一剑仿佛是白虹贯日,来势迅猛,更胜于惊雷,光芒夺目,如深夜迅电。
五色云气则是迅速弥漫,浸染了整个天幕,仿佛是在天幕上勾画了一副锦绣画卷,一副天地长卷。
道门有五仙之说,道门纯阳祖师将五仙中的地仙分为巍巍十八楼,而道门老掌教紫尘又将其加以诠释:地仙境界是一幅画,地仙一重楼境界只是看到了这幅画的冰山一角,而地仙十八楼则是已经将这幅画从头到尾全部纳入眼中。
这副天地长卷便是的尘叶的地仙境界。
徐北游的一剑就像一支墨笔缓缓进入画卷之内,在画面上留下一道深刻痕迹。
落笔初始痕迹最深,随着行笔而颜色逐渐转淡,最后笔尖上的墨尽,再无痕迹。
那年那蝉那把剑章节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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