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起,钟声回荡漾起圈圈音纹。
登山的信徒不绝如缕,知客僧们在门前双手合十,迎接着这些山下,或是远来的香火与诚心。
但那一男一女却是与这一切格格不入,而他们的出现也早就被远处的知客僧看到了,甚至第一时间通知了武僧,以防万一。
绿萝禅院总院坐落在关南巍峨的放晴山脉主峰之上,此处云雾缭绕,而梵音可以随风而散至各处,使得山下,甚至周边之人也是能够心中烦恼少上许多,只觉红尘之事不值得。
是非成败转头空。
生死也不过是一场修行。
既然如此。
那禅那为何还会有魔念?
夏广动了,黑甲不卸,方天画戟依然握着,就这么从正面,光明正大的向着正门而去。
“这位施主,兵器不可带入。”
黄衣知客僧自然是上前来阻拦。
第三梦“哦”了一声,那知客僧被侧眼看了看这黑甲少年身后的女子,却是看到了一双灰蒙蒙的眼,随后只觉意识恍惚。
而再清醒过来时,那一男一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似乎连记忆都模糊了。
两人入了山门,不走主路,却是从幽寂小道侧行,直接奔着风月禅那的佛像去了。
第三梦又嘀咕着提醒:“喂,其实任何国度,佛与魔都是共存的,当时我们四不言蛰伏在暗里,禅宗也未曾赶尽杀绝,如今他们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外围,而收束于这放晴山主峰上,我们若是再来毁那风月禅那的佛像,这会升级战争的。
原本只是大势更迭,佛魔交接,虽然会造成杀戮,却只不过是浩劫。
若是你以大周神武王的身份毁了这佛像,那就是灭世了。
若是你以魔的身份来毁,那么不想开战的诸魔要是压力大了,十有八九会把你也抛弃了。
你虽然很强大,但不是无敌。”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大势更迭初起,而你这身份又是位于这大势中心的人,一举一动都会牵扯风云无数,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
两人快步穿行,所有遇见的人,自然都纷纷产生了头晕之感,令人短暂失忆恍惚,对于阴鬼来说不要太简单。
很快,两人就已站在了这放晴山的中段,此处已经没了路径,除非折返主道,那么麻烦甚多,免不了一番纠缠。
另一边,则是高达万丈的悬崖峭壁。
山风横吹,即便是晨里却没有半丝暖意,除了糅杂了香火那冰冰冷冷的气息,让人心都若落定的尘埃,不值一提。
“过来。”
“哦...”
夏广一把提起第三梦,甩到背后,然后身子猛然一跃,左手提着方天画戟,右手却是运力扣在了山壁之中。
似是稳了稳,那只右手又是猛然用力,他身形再度拔高数分,待到尽头,那右手又是运力插入山岩,扣紧了坚硬冰冷的山壁。
昂头向上,黑发在横穿的山风里流向一侧。
转瞬之间,他已身在数百米之上,身子已经隐约入了云间,成了黑点。
山顶,是那风月禅那的佛像所在。
背后的第三梦忽然睁开眼,小声道:“天子已经走了。”
对于它来说,只要见过的人,都能记住面容,而每一个面容都可以被它刹那入梦而占据,只是它只能占据那些意志薄弱之人,所以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刚刚它便是返回到了皇宫里,以一个小太监的视角看到了皇帝驾崩。
“你此行已经没有意义了,即便你现在摧毁了风月禅那的佛像,也挽回不了天子的性命,但你也无需悲哀,如我们这般的魔鬼,死后大多是魂飞魄散,但是人却是会进入神秘的六道轮回台,还是会有来世的。
只不过这天子作为那亵渎者的后代,又是被佛咒而死,估计来世去投畜生道的多。
不过他是受了牵连,投上百世,应该就没事了。”
夏广身子定了定,悬挂在半空的云雾里,深吸一口气问:“夏雨雪回来了吗?”
第三梦闭目片刻,然后睁眼道:“没呢,她被困在道宗的天地大阵里了,好像是杀性太重,所以被真人略施惩戒,只是她居然可以逼迫真人动手,也不容易呀...嗯?那阵法竟然有松动的迹象。”
“那么,宫里现在什么情况,谁继位?”
第三梦嘟囔道:“你等等啊,我去看看。”
没多久,她又睁眼轻声道:“没人继位,夺嫡之战发动了,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乱的很,掺杂的人也不少,说实话,你此时若在宫里,那么就会稳定不少了。
这么乱,真是我魔国大兴之际。”
她忽的想起了自己之前答应与这奇怪的搭档站在同一阵营的事,急忙改口,露出笑脸道:“放心吧,我会和你一起,在这无可改变的大势前,扮演着阻挡历史车轮的角色。”
说话之间。
夏广已经纵身跃上了山峰顶端。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似乎是等待已久。
这里是一个并不算宽大的广场,中央则是耸立着十多米高的玉佛,左手持莲花,右手却是托着一轮残月,面带笑容,眉目间带着神圣慈悲,却又藏着些令人惊煞的美。
而这玉佛之侧,却是一名白眉老僧正持着扫帚,来回扫着地面的尘埃,见到从悬崖出上来的黑甲少年,他也不惊不慌,只是停下手里动作,双手合十,看定了夏广道:“小施主哪里来,便还是回哪里吧。”
第三梦适时的提供信息,小声嘀咕:“这是耀世传奇榜上排行第三十五的禅院方丈玄寂,他能在这里,肯定是被风月禅那提点了...
你瞧到这老和尚身上的一层淡淡的金光没有,那是禅那赐予的佛光,和魔身一样,破不了的。
你现在和他打,等于是有一个身后站着真正刹那的传奇打。
而且,其实这一仗真的没什么意义,天子都死了,打赢打输,都是只有坏处。
哎...哎...你干嘛去?”
说着话的时候,夏广已经动了,他周身袍子随风而动,黑发也很飞着,斜拖着方天画戟,他扬声道:“我从果而来,特来寻因,方丈可知这因在哪里?”
玄寂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但红尘之事,却是难以理清,施主若是放下手中兵刃,再回头,说不得一切都已变空,一切也结了因果。”
夏广道:“天下若大乱,生灵若涂炭,禅那若犯戒,老和尚又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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