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将数十劫后余生的村民丢弃给虏兵屠戮,史琥等人于心不忍。
另一方面看到这群虏兵如此轻车熟路包抄过来,史琥等人猜测他们就是之前屠寨的那伙人。
这伙人对手无寸铁、并没有作战价值的几十个村民还玩什么回马枪,说白了就是将屠戮当成消遣,以围猎、杀戮弱小以追求变态的快感,这令众人更激愤不已。
但是,将这伙人击退乃至重创,都不是什么难事,甚至他们以有心算无心,都能做到毫发损。
问题是,他们以半数不到的人马将小队赤扈精锐斥候杀个人仰马翻,就会暴露很多蛛丝马迹出来。
但凡叫一人逃回去,赤扈人就有可能会起疑心。
“有没有可能将这些虏兵引诱进来全歼?”周永问道。
周永与史琥等人都是王氏家将之子,自幼与王氏残族隐姓埋名十数年才得与徐怀、王举他们相认。他们所经历的苦难,令他们对底层平民充满同情心,沙场征战有时候需要铁血无情,但看到好不容易劫后余生的无辜村民,竟然沦为赤扈人玩弄、施虐的猎物,谁心里好受?
“这怎么可能?”燕小乙摇头说道。
进入蒲绛等地袭扰劫掠的虏骑不多,但都是赤扈人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精锐骑兵,弓马娴熟、武技精湛,又极其滑脱。
虏骑杀入寨中,看到形势不对,照他们的秉性根本不可能纠缠死斗。
倘若他们纵马往寨子外逃走,他们仅有对方一半人数,如何全歼对方?
“倘若有足够诱惑力的战利品吸引住他们,未必不能全歼!”徐怀捏着拳头说道。
“怎样的诱惑力才能谈得上足够?咦,你盯着我的脸看什么?”萧燕菡见徐怀盯着自己看,有些摸不着头脑,继而大怒,连刀带鞘就要朝徐怀的脑袋砸过去,道,“去你娘的,你别做美梦,老娘才不跟你玩美人计!”
“你们看什么看,戳瞎你们的眼珠子!”萧燕菡见众人都朝她看过来,气得直跺脚,先纵跳下屋檐。
徐怀催促史琥道:“快去将院子里最漂亮的裙衫找过来,她这样子可吸引不住人!”
村民正惊慌将障碍物拉开东西寨门及缺口处,精通杀人技的虏骑不会直接冲进来猎杀猎物,但留给他们部署的时间极为有限。
徐怀他们所歇脚的这处宅院乃是寨中首户,院子也极为开阔,前后三进、东西两跨,但一家老小在之前的袭击中都被虏兵杀死,徐怀他们进寨子里,在这栋院子里外看到十一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屋里屋外也被翻得不像样子,但虏兵主要是翻找金银珠玉等易携带的财货,不少的男女衣衫都被随手丢弃在屋里。
这栋院子前后建筑都是青砖黛瓦,虽然有被虏兵纵火的痕迹,不仅没有引燃,还因为侧面高耸的山墙有极强的隔火功能,左右屋舍引燃的大火没有蔓延过来。
徐怀催促史琥带人去寻找萧燕菡合适穿的裙衫,同时安排人去找耆户长,组织劫后余生的村民都聚到这边来。
徐怀蹲在屋顶看了一会儿,确定虏骑从东西两侧封堵住村民出逃的通道后,暂时并无意急于强攻进来;很显然虏骑也没有觉察到他们的存在。
徐怀随后就迅速滑下屋顶,走进堂屋,叫牛二帮他快脱解下身上的铠甲。
“军侯不可行险!”
周永、燕小乙带人去将十数匹战马在后院藏好,往马嘴里塞上衔枚,又套上竹笼套,能防止战马嘶啸——他们走回来看到徐怀已经将铠甲脱下来,手里拿着一只手戟、一柄直脊长刀,摆明要与虏兵贴身搏杀,忙劝道。
他们这边好手颇多,兵卒都是百战精锐,以有心算无心,根本不惧三十余虏骑能奈他们何。
再说了,就算叫三五名虏兵逃脱,赤扈人也只是有可能起疑心,就算再觉察到他们主力兵马的动向,也可以重新拟定作战计划——作战计划从来都要适时调整,不能一成不变,这还是徐怀他自己跟诸将一再强调的。
“形势太恶劣,守陵军渡河北上,需要一两场大胜激励士气军心,徐怀还是要尽可能的掩藏住行踪,但想要以不到半数人手,将这些虏兵都灭杀于此,就要有人包抄其后路,”徐怀哂然一笑,问道,“再说了,在陋巷之中阻拦三五虏兵,有什么危险的?说不定压根就不需要我出手,你们在这里就将这些虏骑解决掉了!”
“这……”周永等人还想再劝。
在军阵之中,又身披厚甲,周永、燕小乙等人是能保证徐怀毫发无损的,但轻衣与人恶斗,武技再强,面对三五个好手围攻,谁敢保证能毫发无损?
他们仅为前哨,后续还要往太岳山中挺进,徐怀即便在此时受点轻伤,都会有诸多的不便。
徐怀却不容周永他们分说,催促他们快快准备,虏兵随时都有可能冲杀进来,不要为这种细枝末节浪费时间。
史琥他们都是糙汉子,衣裳不穿到身上也不知道好不好看,他到后宅女眷住处捡了一堆没有沾染血迹的裙裳过来。
徐怀也不叫史琥啰嗦,他推门进里屋,见萧燕菡还坐在床旁没有动弹,将裙裳扔床上,叫道,“姑奶奶,怎么就委屈你了?”
“你一个人去包抄赤扈人的后路?”萧燕菡心里还生着气,见徐怀轻衣走进来,吓了一跳,讶异问道。
“防止万一有贼虏走脱,需要有人拦截退路。”徐怀示意萧燕菡站起来,要帮她将腋下系甲的襟带解开来。
“你这样打算还有漏洞,未必能将全部赤扈人留下来,还有可能暴露行踪……”萧燕菡说道。
“诸事哪可能算尽无漏,无非是走一步算一步,虏兵真要起疑心,通知沁水县的敌军,我们跟着变动计划就行了。”徐怀将萧燕菡往身边拉了拉,先伸手将她脸蛋上的炭迹涂开去些,露出细腻的肌肤,见萧燕菡怔怔没有动,示意她抬起手来,帮她将侧腋下的系带解开。
“这些赤扈人赶回来,既然想着虐杀村民为乐,完全可以将村民聚集到这院子里作为绣饵——寨中火势未灭,会惊着战马,赤扈人想要虐杀村民,很可能会将战马留在外围,留少数几人看管。你叫周永、史琥等人翻墙垣潜伏出去杀死看马之人,将战马赶走后守住外围,这些赤扈人也就成了瓮中之鳖,我与你二人在寨中借助地形,还不能逐一猎杀吗?”萧燕菡脱下铠甲,翻弄床上的裙裳,说道,“他们要是敢退到某栋院子里据守,再叫周永、史琥他们进寨子强行攻杀便行!”
徐怀笑道:“你身手比陈子箫如何?”
倘若有陈子箫或徐武碛那等级数的好手在,徐怀当然可以拟定更稳妥的反猎方案,将这座残寨变作这些赤扈人葬身的坟墓。
然而他这次亲自驱前侦察,身边好手不少,但牛二主要是占了天生神力的便宜,周永、史琥等人武技还有进一步琢磨提升的空间,燕小乙等人身手只能算作二流,谈不上绝强。
徐怀因此这亲自才脱下衣甲,承担起包抄敌后的任务。
虽说西山一别后,徐怀没有跟萧燕菡比试过,也没有见过萧燕菡出手,心想她武技就算有长进,也不可能达到陈子箫、徐武碛那个级数。
“你瞧不起谁?”萧燕菡怒恼道,屈指成爪,疾如闪电往徐怀面门抓来。
徐怀吓了一跳,身子似硬生生往后折断一截,避开萧燕菡快如闪电的一爪,但萧燕菡出手极快,右手掌肘相接,先劈后锤快如一道虚影往徐怀的喉管、胸口掼打过来。
徐怀来不及闪避拆招,只能硬碰硬与萧燕菡撞到一起,将她的攻势迟滞下来。
巨力震动,臂肘生疼,徐怀讶异的盯住萧燕菡,问道:“你长进这么多?”
“还不是你调教得好!”萧燕菡摸着撞疼的臂肘,接着又捋开袖子,叫徐怀看发红的粉臂,嗔道,“你胳膊肘硬得跟铁似的,撞痛我了!”
“我替你揉揉?”徐怀笑道。
“你撞痛我,不找你,我还能找别人揉去?”萧燕菡美眸横瞥过来,说道。
徐怀看萧燕菡手掌难免粗糙,手臂却似美玉细腻滑|嫩,神魂一荡,只是眼下时机不对,伸手过去揉|摸了两下,便狠心摒弃杂念,说道:“再将这些虏兵杀死,我再帮你慢慢的揉!”
“做你|娘的美梦!摸两下还不美得你,”萧燕菡横道,“你觉得我的计划,比你如何?”
“未必有多好,但反正不可能万无一失,不妨一试就是!”徐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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