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何事动怒啊?方才撞见司徒将军,真真吓死臣妾了。”石姬入了紫宸殿,有太监正在清理大殿,将血染的印记一一擦洗干净,死去的人被抬了出去,一切像从未发生过一般,从生到死不过眨眼间。
“小泼妇,你来了。”新帝立在殿内未动,又拿了块明黄的帕子擦手,一遍一遍地擦着,那把行凶的剑已被撤走,他周身仍旧干净。
“陛下……”石姬出身微寒,最擅长察言观色,见此情景又不能轻易退下,只得如往常那般偎进新帝怀里,眼波流转处,瞧见了狼狈不堪的翟永平,惊呼道:“哎唷,陛下,翟大人这是怎么了?”
新帝笑道:“翟大人话多,有人瞧他不自在,给了他一点教训。若是再多嘴多舌下去,被打死也是迟早的事。”
遭司徒赫一脚当胸的翟永平半天也爬不起来,还是宫人搀着他,这才勉强站稳,胸口似被大石砸过,五脏六腑都沉得厉害,听新帝如此说笑,翟永平忙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陛下,微臣知错,微臣再也不敢多嘴多舌,请陛下替微臣做主啊!”
石姬不明就里,不敢胡乱接话。
新帝却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转过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温柔地笑问:“小泼妇,你说朕该如何替翟大人做主啊?司徒将军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先皇在世时,尚且不能动他,朕如何动得了他?翟大人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新帝似在说笑,语气十分温和,少年天子相貌出众,气质也绝佳,石姬被他看得心神不宁,却拿出惯常的泼辣劲儿来,搂着新帝的臂弯道:“哎呀,陛下,臣妾怎么敢议论朝政哪?这是陛下的江山,当然一切都该听陛下的旨意,臣妾永远只是陛下的小泼妇,不敢僭越。”
“好可爱的小泼妇,朕真是欢喜你。怎么瞧也瞧不够你这张脸。”新帝平静的眼眸还是盯着石姬的脸,比往常更痴迷似的,又仿佛从那痴迷里生出了旁的东西,他摩挲着她的脸,久久不肯放。
有一种陌生的恐惧在石姬心里翻涌,新帝这动作像是要将她脸上这一层皮揭去,她却不敢出声询问,眼波里还要带笑,尽情卖弄她勾人的伎俩,娇嗔道:“陛下真坏,让臣妾羞红了脸。”
“小泼妇,朕知道你想要什么,朕这就坏给你看!”
新帝同石姬打情骂俏,翟永平在一旁早不敢瞧了,兀自给自己顺着气,只见新帝将石姬一把揽入怀中,拦腰横抱了起来,旁若无人地入了寝殿。
连白日宣淫的场面,众人也早已见怪不怪,何况时辰已近傍晚。新帝自去欢喜,翟永平一瘸一拐地走出宫门。
正如新帝所言,翟永平再得势,在司徒家的面前,还是低微得像一只走狗,他翟永平更是司徒赫口中鄙夷的“小人”,从来不在司徒赫的眼里。
“大人可算是出宫来了,夫人在府上盼着呢,老爷才出使回朝,到这时还不曾回府,夫人急坏了。”家丁在宫门外迎着翟永平,焦急道。
“你知道个屁!你家大人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咳咳!咝——”翟永平用力咳嗽了一声,天冷,呼出的寒气一团团飘走,他回头看了一眼宫墙,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本是邀功行赏的买卖,从西秦长安到回盛京他欣喜了一路,谁知竟捡了个闷亏回来,半点好处也没捞着。
想他翟永平也是堂堂武状元出身,只因不及司徒赫生来的高位,平白无故挨了一脚,若非他身子骨强于常人,这命是肯定没了。
新帝喜怒无常,杀人不问缘由,他如今不能拿司徒赫怎么样,今日这亏,吃得太冤枉了,它日若有机会,这仇非报不可!
……
寝殿内,新帝照旧同石姬玩着嫂子和小叔子的把戏,床榻上缠在一处,虽明知石姬出身不干净,只因她眉眼同某个人太像,性子也最是能扮能演,情事上让他尽兴,他从来疼她十分,比之旁的妃子不同。
可如今却不行了,怎么瞧这张脸怎么觉得心有魔怔,新帝停下情事,捏着她的脸仔细端详,越瞧越不像,终于一把推开了身下的石姬,起身离开了床榻。
“陛下!”一旦在床榻上失了宠,宫妃还能凭什么夺得圣上欢心?石姬叫着,衣衫不整地追下龙榻来,却被太监拦住:“娘娘,陛下不准娘娘同奴才们跟着。”
新帝披衣去了前殿,将那副卷起的画轴又铺展开,画中人栩栩如生,赫然是梦中模样。
新帝瞧着失了神,手指一点点触碰着画中人的眉眼同钗环、乌发,谁也不似他的画中人,谁也不似他的心上人。凡夫俗子,庸脂俗粉,如何能同神女比肩?
“别急,神女,等着朕……”新帝忽然放下画轴,着慌地铺开了宣纸,他望着那画中人,一笔一画地勾勒出更逼真的心上人。
夜色朦胧,月亮藏入云中,那年左相府西厢浩然轩里的夜夜,都似在今夜寻了回来,那时,十六岁的少年墨誉提笔作画,羞涩地在画中人衣裙旁题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如此思无邪。
如今,画中人仍是鲜衣怒马,美艳绝伦,仍是当年模样,他贪婪地望着这幅更有神韵的画作,痴痴地题字:“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瞧,他仍是思无邪,他从来思无邪,只是心有戚戚、无法排遣罢了。
若是不能得到她,不能叫她站在他的身旁,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就算是做了皇帝也无法开怀。
那年左相府“有凤来仪”里的种种不可得,通通在今时今日还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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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亲们的留言很感动,谢谢你们还在。有琴慢慢找回感觉,早点还完欠下的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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